風標連連擺手,已是不容丹歌說下去了,“罷了罷了,由那風向標去吧,你這餿主意如果實施,且不說他會怎樣,我一定是難受死了!”他抬頭看了看太陽,道,“時近晌午,我們去吃飯吧,這武比在這中場也有休息。”


    “好。”丹歌點了點頭,四下裏看了看,忽然發覺是少了兩個人,“那李尤和金勿去哪裏了?”


    子規往遠邊一指,道:“呐,就在那裏。我瞥了他們好幾次,那李尤和跟屁蟲似的,金勿甩也甩不掉。金勿似乎是要做些什麽動作的,卻被李尤這麽纏著沒有做成。他終究是耐不住性子,想要對風家出手了。”


    丹歌埋怨起來,“你卻單是看著?如果金勿被逼急了,先對李尤出手,那時候可怎麽辦?”


    “我原也有這思慮,但我稍作觀察,卻發現這金勿似是對李尤怕得緊啊!”子規道。


    風標聽得一挑眉,“按理說那李尤出入修行,除了他從常陰居所得的雷雲之外,沒有其他依仗,金勿應是不怕他啊!”


    天子道:“那唯有兩個可能,要不然是這金勿懼怕李尤身後的實力,要不然,就是這金勿懼怕李尤身內的雷。”


    子規分析道:“李尤身後的實力,不正是風家嗎?他若是怕風家,又何必跟隨我們而來,把自己置身險地呢?便是他來到風家才見識到風家厲害,由此而生出畏懼之心,可方才子規不是說了嗎,這金勿蠢蠢欲動,顯然要對風家有所圖謀!


    “這不正說明,他見識到這風家強盛,也是不懼嗎?!而既然他對於風家並無畏懼,就依照天子給出的可能,這金勿害怕的,乃是李尤身內的雷!可這金勿並不是什麽魑魅魍魎,怎麽會害怕雷呢?且還是李尤那不能發揮全力的雷。”


    丹歌在一旁聽得卻暗暗點頭,心內悄然道:“我那猜測,似是更有把握了!”而這一次,他還是把自己的猜測埋藏著沒有說出。


    沈靈兒伸手在丹歌麵前搖了搖,“師父,您在發什麽呆呀?您的看法呢?”


    丹歌一歪頭,瞧向沈靈兒,“你做了七年的機靈兒,頭腦應是很快,怎麽自拜我為師以來,就少有言論了?難道我曾教過你藏拙這一樣兒麽?”


    “沒有……”沈靈兒沒料到他的提醒,竟是把自己推在了浪尖上。他其實也滿是委屈,他對事心中也多有想法,但在這一堆聰明人裏,他的想法還未開口,就已經被別人說出了,也就奪去了他表達的機會,所以他隻能作為聆聽者和支持者。


    靈兒哼了一聲,道:“是因為,我的觀點總被你們搶先說出啊!”


    丹歌瞧向沈靈兒,道:“現在,我們都不說了,你說說你的看法,為什麽這金勿會害怕雷?”


    沈靈兒答道:“這我不知道,雷本就是強悍的東西,擺在我麵前,我也害怕。可李尤師叔的雷不強,金勿實力卻很強,那金勿怕雷,說明這是他天生的弱點。”


    “對。天生的弱點!”丹歌連連點頭,“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麽做呢?”


    沈靈兒答道:“那金勿對風家圖謀不軌,而雖然是光天化日,今天卻適逢盛會,盛況空前,眾人齊聚祭壇,則其餘各處防備空虛。那金勿方才的表現,正是要趁虛而入,對風家下手。而我們在風家早就備好靶子,正是南陽而來的流水,風家的唯一水源。


    “所以我們不如調開李尤師叔,放鬆對這金勿的防範,讓他有機可乘。我們隻需早早在流水蹲伏,但等他埋下隱患,我們就能即刻排除!”


    風標滿目神采地瞧著沈靈兒,連連點頭,“往後可不要做個沉默者了,你的建議很不錯。但有一點,我們如果即刻排除了隱患,風家沒有任何一人中招,金勿很快就會意識到,他早就被人監視,而他的手段也早被風家預知和防備著。


    “而我作為風家的二公子,風家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傳入我的耳朵,我又和你師父是至交好友。金勿很快就能清楚地認識到,他向風家埋下隱患的事情,已經被你師父知道。而到那時,你讓你師父和金勿如何相處,他們本來虛與委蛇,這一件事情後,金勿是否還願意裝下去呢?”


    “對。”子規點點頭,“風家排除地太快,金勿勢必起疑。”


    沈靈兒想了半晌,道:“那我們就讓那隱患留著!再找個好辦法,讓風家的人避開流水。之後再找人處理流水,繼而找到隱患。”


    丹歌道:“你有沒有詳盡的辦法?如何讓風家人避開流水?又如何找到理由處理流水?”


    風標在沈靈兒開口之前,插話道:“我還提醒一點,我風家現在人心惶惶的,可再聽不得什麽‘卒’再次來襲的話了。”


    “引師父!”沈靈兒一皺眉,遠離了風標,湊到了丹歌的近處,“您這給我增加困難!今晚我不和您互盤了!我還盤我師父去!”


    丹歌連忙打“圓場”,拉上了沈靈兒和風標,“好好好,您們倆今晚都盤我好吧?!”


    “去!”風標一甩手,翻了個白眼,“誰要盤你!”


    子規往金勿那邊一瞧,扭頭道:“哎!他們兩個走了,我們前遠遠跟著吧,邊走邊說!”於是眾人就遠遠地跟在了金勿李尤之後,那金勿顯然被李尤纏著又煩又懼,就並沒有發覺跟在後麵的丹歌子規一行人等。


    “其實,流水的問題,多的是啊。”丹歌笑道,“端午那夜我過濾之時,不是就發覺了很多白色的小小雜質麽?你風家人雖然喝習慣了,但隻要造起輿論,說那雜質如何如何不好,風家人至少一時半會兒是不敢喝了吧!”


    “嗯!”子規點頭,道,“還有橫在流水上遊的那個巨繭,繭裏麵本是供青蟲孵化的,蟲子哪裏能幹淨了去。再說那繭本就是蟲子吐絲而成,蟲子肚子裏的東西吐出來,衝進河裏,然後風家人喝……”


    “嗬!”風標連連皺眉,“夠惡心了!別說了!這是個好辦法,我明知道你們是編的,但我此時已是聽得不想喝那水了!”


    沈靈兒笑道:“不不不!代師父說得句句是實啊!”


    風標拿眼一斜沈靈兒,忍了忍惡心,也笑道:“昨個我請你喝的那水,恰是流水哦!”靈兒霎時閉住了嘴,他也知方才子規的話分明是編的,但他就是難以想開。畢竟那事實就橫在那兒,子規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很容易令人信服!


    丹歌道:“看他們兩人這情態,子規你這話很有效果,就照你這樣說的來製造輿論吧!而這個製造輿論的人麽,剛剛還恰是露頭了!”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風向標!”


    天子笑歎道:“這可真是要什麽來什麽!天命所歸啊!”


    丹歌子規聽了這一句,變了變神色,最終沒有對這突然再次出現的“天命所歸”做出評價。


    而他們定下了這樣一步,後續處理流水、“偶然”發現金勿布置下隱患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不需要糾結細節了


    他們把計劃想定後,就緊走幾步攆上了金勿和李尤,這兩人見到大部隊,就仿佛是見到親人一樣。“原來不僅金勿在懼著李尤,李尤也在懼著金勿。”丹歌想到這一點,笑得就合不攏嘴了。


    眾人一同用過了午飯,然後風標找了個借口,就帶著李尤去見家主風和。他既是要把李尤交代給風和,把金勿解放出來,也是要向風和透露他們計劃的集體步驟,使風和做到心中有數。如果事情出乎意料,風和也能隨時救場。


    這些事做完,風標返迴了眾人身邊,眾人又來到了祭壇,後半場的武比,已是開始了。場上的武比雖然好看,可眾人的心思卻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會更好看。


    天子已經根據布置,去找風向標談話了。


    風向標倒是個人物,他知道天子是風家客卿,更知道天子在管著風家的情報部門。在天子找上他的下一刻,他就把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以期輕判。這一點出乎了天子的預料,似乎他的到來,也是風向標刻意設計以求達到的效果。


    而果如天子所想,風向標很快說出了自己的真心,他希望加入情報部門,於是才有了之前輿論製造能力的展現。而天子則以這一次針對於風家流水的輿論作為最終考核項目,如果效果達到,風向標就可以加入情報部門。


    而天子的這所謂最終考核看似簡單,但並不輕鬆。他要求風向標這一次的輿論製造要緩緩鋪展開來,要把輿論製造在金勿下手之前,而在金勿得手之後,輿論瞬間開始爆發。這樣做,正是在金勿發覺不對後,追尋起來,認定隻是事發湊巧,而不是丹歌一行的刻意安排。


    風向標卻很快同意了,他已是有了計劃。


    他的計劃是,先拋一個飲用流水生病的案例給眾人,然後引出流水不幹淨,繼而分析流水的成分,先得出流水中雜質頗多的結論,然後將雜質對於修行的阻抑告知。之後把燒水可以使雜質沉降這一點說出,保證流水本身沒有問題。


    到最後,才提及流水上遊的巨繭問題,由此把病因找到。輿論一成,則眾人抗議,就會要求風家把巨繭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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