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風和瞧著這一幕,伸手摸索在他衣袖邊的條紋上,繼而輕笑起來。


    丹歌注意到了風和這樣的動作,他知道這風家衣服的講究,這衣袖邊上斷續的黑邊,正是陰陽,暗合八卦之術。他猜測著,這風和必是撫摸著條紋,已經算出什麽來了。這可就讓他敬佩不已,這家主的卦數,已是出神入化一般了。


    丹歌問道:“哦?你測出什麽了?”


    風和心中也是一驚,暗讚丹歌觀察仔細,但從他隨意一摸,就能知道他在卜算。他訝異之後,笑道:“你還記得我之前突發奇想的問話麽?”


    丹歌一皺眉,“您是說……”


    “全部卦曰無解!”應著風和的暗示,丹歌的思索,場下的老者已是將答案說出,全部卦曰無解,不能斷定吉兇勝敗!


    場下又是靜悄悄一片了,丹歌一行人的行動是在為風家排雷,所以他們哪怕對丹歌有萬分的不滿,在丹歌要做的這件事上,他們也是萬分地祝福。可如今的卦象表示,這件事沒有解,看不出吉兇禍福來,這樣的答案讓他們有些心憂。


    看不出吉兇,那麽這件事兒就不是確切的吉,即丹歌一行未必能勝!如果那毒蟲有這般厲害,那它對於風家的威脅也小不了!雖然現在他們身內的卒已經全部祛除,可如果這毒蟲修養一陣,而後孤注一擲,憤憤來襲呢?


    那時候這卒就未必在水中潛伏,而可能大張旗鼓來臨地麵襲擊。他們可聽端午節當夜遲些返迴來的人說了,那卒死而複生,五行不侵,難以消滅!


    風和在台上扶額,苦笑道:“方才四長老的問題沒引起恐慌,反倒是你這個問題,搞得人心惶惶了。”


    丹歌扁了扁嘴,這可也怨不得他啊,誰料到這一群人齊刷刷都算的是卦曰無解呢?他當前的要務,就是安撫眾人了。


    他忽而仰天長笑起來,道:“雖然卦曰無解,這一遭我們卻還是要去的,便是不能相敵,也能把它重創!我曾在家主兄長風杳處停留,見有自舞陽縣來,自太康縣來的身內染卒的病人,舞陽病症最重,太康已是稍輕。於是毒蟲之力終究有限,舞陽距之最近,則發病最重,太康稍次。


    “而風家,距南陽有千裏之遙,比之太康更遠,那毒蟲所遣之卒,到了此處,威力也大不如前,不足為患。且就在端午夜,那毒蟲強提氣力,令眾多死卒重生,有把數十條蜈蚣打造成鋼筋鐵骨,五行不侵。


    “此舉消耗甚大!更有這千裏之遠,那毒蟲或窮盡法力,才有當夜效果。我料想,許是那毒蟲早已死在老巢,於是我們此行才終於無解。隻是……”


    說道此處,丹歌吊了吊眾人胃口,繼而輕笑一聲,“我原以為風家人個個好膽色,原來不過千足之蟲,就能令你們潛衣縮首,不敢出聲兒了!可不知,未來到有來敵進犯,我這身後,該站多少孬種慫包?!”


    丹歌這最後一句話,把風家全部的人透透徹徹罵了個遍,這可好,他一下子就捅了馬蜂窩了,場下此起彼伏層出不窮的叫囂之聲不絕於耳,他們哪裏還懼什麽毒蟲還是蜈蚣小卒!此刻便是天王老子駕到,他們也要頂著威風好生痛罵丹歌一番!


    風和探頭瞧了瞧,扭迴頭來,道:“雖然你這方法效果確實不錯,他們義憤填膺,是不想什麽恐慌之事了。隻是你這樣做,可是把風家上下個惹了個遍啊!”


    “是嘛?!”丹歌還以金聲玉振說話,“我方才的話惹了風家全部的人嗎?”


    風和見丹歌還在金聲玉振,連忙提醒道:“你別是嚇傻了吧?你還在用金聲玉振呢!”


    丹歌根本不理會,繼續麵朝著風和,卻依然以金聲玉振說給祭壇的每個人,“我剛才罵的不是那些膽小怕事之輩嗎?台下罵我的人,都是被我戳破了偽裝的人。他們隻需四麵看看,就知道這風家誰人是有膽色的了!哦喲!我忘了關金聲玉振,家主您……”


    丹歌很是自然地關閉了金聲玉振,在台上還一拍家主,演繹著對家主的埋怨之意,“您怎麽不提醒我啊?!”


    家主悄然翻了個白眼,這自編自導自演的本事,他可算是見識到了。他就想起了昨天中午,在席上他提及丹歌的徒弟,那一夥人都是矢口否認丹歌有徒弟,隻為了哄一個金勿。他瞥一眼丹歌,“昨日他們那演技,都是從你這兒而來啊!”


    “不不不!”丹歌連連否認,“他們演得太假,未得我的親傳。”


    “嗤!”風和對丹歌的話嗤之以鼻,“你演得也不真!”


    “不真嗎?”丹歌悄然指了指場下,場下一個罵丹歌的聲音也沒有了。


    “唉。”風和朝丹歌翻了個白眼,“你自己想得開,倒也好。”


    此一時,風家的大公子風桓繼續主持起來,“感謝我風家的新任長老丹歌為我風家人試膽!現在看來我風家人個個都是好膽色!伴隨著這個好消息,我們的卦比宣布結束,請家主和各位長老離場,騰出舞台。接下來就由我風家好膽色的俊秀進行第二場比試,武比!”


    丹歌風和和眾長老離開台上,丹歌飛到了風標子規身旁,而六位長老和家主落在了祭壇東側,方才參賽者們進行卦比的地方。


    丹歌一落地,子規風標等人就迎了過來。風標埋怨道:“你可真是敢說啊!就算是為救我風家一時之急,也不至於把自己豁出去了吧!”


    丹歌笑道:“我這不又找補了一些迴來嘛!”


    子規道:“他們又不是傻子!他們隻是陷入你的話裏,不好再罵,免得落入你的圈套。可明裏沒罵,暗裏卻罵呢!你這還是把風家人全都得罪了!”


    “得罪便得罪了!”丹歌大手一揮,才不在乎,“我說的句句是實,沒有摻假,他們若有不服,就和我當場來辯!”


    “嘿!”風標一抓丹歌,“我就不服,我風家哪裏就慫了?!”


    “真要說?”丹歌湊近了風標,小聲兒道,“昨天也不知是誰,毫無膽色,臨危而亂,氣行岔處,嘔血不止。”


    風標一見丹歌提這茬,這還掐拿捏在他的傷心處。他聽得的嘴一撅,轉過身去,再也不理丹歌了。丹歌扶上風標的雙肩,讓風標朝向自己,然後勸道:“你不要氣呀!今晚,我睡在你身側,讓你睡覺盤我,還不行?”


    風標從沒見過丹歌這樣兒勸人的,先是抖落他一件事兒來諷他,又抖落他另一件事兒來羞他。還別說,此一時他顧著羞,恰是忘了氣了。風標憤憤地朝丹歌翻個白眼,“巧舌善辯!”他已是氣消了。


    子規在一旁見兩人又和好,向丹歌道:“可你這終究是得罪了人,你讓沈靈兒往後可怎麽好過?你這威勢沒出來,盡得罪人了!”


    丹歌卻道:“這些人親近我時,我哪怕宣揚出了威勢,他們也未必怕。反而依著親近,以玩笑為借口而欺負靈兒,那時候,才是不好辦呢!我這番得罪了他們,反倒好了。待會兒我在第三試中一戰立威,他們對我生出敬畏之心,又和我們相遠,機靈兒高高在上,才不受人欺負!”


    子規撇了嘴,搖頭道:“什麽事兒到你這裏就都有理由,都有見識了!不過這件事兒也不怪你,本來是風家這些人失了膽色,自亂陣腳,你為穩定風家一時之亂,這麽做也純屬無奈之舉。


    “好在沈靈兒常在清杳居,不在風家裏。待會兒告訴天子,讓他派人向杳伯傳訊時,派個聽話的,好安排的人,也就是了。”


    “哦?”天子忽然出現在了近處,“怎麽?丹歌惹下的這禍事,沈靈兒不好安排了?”


    子規點頭,“是啊!所以我……”


    “我聽見了。”天子打斷道,“可你那不是個辦法。沈靈兒在風標離開風家後會成為風家的長老,許多由長老出席的活動他都要出現,他避是避不開的。”


    風標聽著也發愁了,他日後也不在風家,托風桓照顧,但風桓處理事務頗多,一定很忙,天子雖然稍微清閑,但在風家到底隻是客卿。他問道:“那怎麽辦?”


    天子明眸一亮,笑道:“不如,就讓風家把這沒膽色的事兒,給坐實吧。”


    “嗯?”風標皺起了眉頭,“怎麽,你是不想好好的了!”


    天子連連擺手,“你聽我說完嘛!”他沉吟一陣兒,道,“第三試,按照我的猜測,會有人向丹歌發起挑戰。”


    風標子規丹歌沈靈兒都是冷眼瞧著天子,似是在說:“我們早就猜到了。”


    “好吧好吧!”天子道,“是我們都有這猜測。而這挑戰,丹歌一定要答應下來,然後要以絕強的手段擊潰他,樹立大威風!”


    風標子規沈靈兒依然冷眼瞧著天子,“我們也正有此考慮呢!”


    “好吧好吧。”天子擦了把冷汗,繼續道,“而這絕強要多強呢?要氣衝牛鬥,單是凝集招式,就要讓那個挑戰者瑟瑟發抖!丹歌要以滅世的眼神,決然出擊,招式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讓那挑戰者最終跪地求饒!


    “這一個風家人的認慫服軟,落在沈靈兒口中就是風家全族慫包的口實,他身後更有你絕強的武力威懾。沈靈兒日後隻是一個悄然的眼色變化,風家人就不敢造次了。”


    風標先是讚歎起來,“哦——!”然後他點點頭,同一時瞧著天子,咬牙緩緩說道,“天子我們要談一談了,你對付我風家似乎很在行啊!”


    天子雖然性情不錯,但到底是天子命格,可也沒懼過誰,此刻更知是風標在開玩笑,他就更不怕了。他眉一挑,笑道:“我對付你才尤其在行,你要不要試試?”


    風標嘴巴一扁,幽幽地歎道:“我就說我風家這沒落,影響還是很大的。在場的每位,似都拿著一條對付風家的妙計!”


    “而偏偏,狼子之流就沒拿著!”子規笑道,“風家沒有完全衰敗,也是有原因的。”


    “你們進我風家幾天,就好似看穿了我風家一般。而那狼子之流安排了那接引典購數年之久,也沒有看穿!可見智商也有高低啊!”風標說著轉向天子,“那風向標,會不會是馬心袁安排的細作呢?”


    “不會是!”天子答道,“接引典購的暴露和死亡,已經傳遞了很多訊息,如果風家還有細作,應該早就浮出水麵了。馬心袁一方對於自己安排的細作竟然趕盡殺絕,風家的細作就隻能逃離或者靠向風家,也就是說,哪怕風家當初有不少細作,在典購死亡的第二天起,留在風家的細作也成了風家人了。”


    “我風家可不要這樣的人!”風標道,“還是好生排查吧!”


    天子點頭道:“排查一直在繼續,而這個風向標一定不是細作,因為他在距宗室最近的一枝上,他的爺爺,正是上一任家主的親兄弟。”


    “好。”風標應了一聲轉向丹歌,“據子規說,你的餿主意不少,你要幫我治治這個風向標了!”風標接著就把這風向標帶起“家主斷袖說”和帶頭高唿萬歲的事情告訴了丹歌。


    丹歌一歪頭,“所以我是個小白臉兒?還是給一個中年大叔做小白臉兒?”


    風標點頭,“對!他這麽辱你,你好好治治他。”


    “他既然喜歡搞出風向,搞起輿論,那我們也照做唄,我們編纂他的故事不就好了?”丹歌朝著風標道,“他恰就叫風向標,而你就叫風標,這一個‘向’字,說明了多少故事呢?”


    子規一抓胸口,“我忽然有些惡心……”


    丹歌向天子道:“他有個‘家主斷袖’,我們就給他來個‘風向標斷袖’。就說,這風向標本不叫風向標,他暗中愛慕風標,才更名叫風向標。他本是男人,也愛的是男人,是個gay。他gay眼看人基,便把丹歌家主也看做了cp,而他暗地裏多方祈禱,隻期能和風標說上一句話。


    “今天適逢場合,他為了引起風標主意,高唿萬歲,結果風標並不理他……”


    丹歌說到這裏,問向天子,“他現在在做什麽?”


    “去廁所了!”


    “堵住他!”丹歌道,“他求風標而不得,隻好到廁所裏……”


    天子一皺眉,苦笑道:“我也惡心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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