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聽言,搖了搖頭,道:“昨夜我想了很久,你這名兒,卻是不用換了。”


    “啊?”機靈兒聽到這消息可滿不情願了,他連連搖動丹歌的手臂,撒起嬌來,“師父!”這本是個二十啷當歲的大男孩,此刻毫不害羞就對丹歌撒起了嬌。雖然丹歌和機靈兒年紀相差不大,卻因為師徒關係,其實還是有了高下長幼之序。於是這機靈兒此時向丹歌撒嬌,倒也沒什麽不妥。


    丹歌隻任機靈兒搖著,他其實心中早是打定了主意,這機靈兒的名兒,他確實是不換!等到這機靈兒搖累了,幾乎要失望的時候,丹歌才說出下一句話來,“卻可以改個姓。”


    騰地機靈兒明眸一閃,直照得這房間有刹那的光華閃爍,這使得丹歌驚喜萬分。單是這一道光華,丹歌就能瞧出機靈兒是新升境界,剛有突破,正是修為濃鬱,還未內斂之時。他不由暗歎:“才幾日不見,原來他有這樣的長進了嗎?!”


    他收徒之時也沒有細細檢查機靈兒的修行,所以他對機靈兒的映象還停留在那個初涉修行的頑童上。雖然從李尤母親那裏聽得機靈兒愛上修行,應該有所獲益,他卻也沒有料到這機靈兒的進步如此神速,可說是一日千裏!而這其中首要之功,自然應記在杳伯身上。


    “讓杳伯教他,真是個好決策!雖然不能涉及風家的竅要,但除卻竅要之外的其他修行,都能學到上乘!”丹歌暗暗點頭,卻又不無歎息,“今夜見識了風家家主的陰陽八卦,才知道這風家竅要為什麽不外傳與人,實是因為那可作為立族之本,那是頗為強悍的竅要啊!


    “如果此刻風家說風家器竅要能授予外姓人,我立時就將機靈兒逐出師門,讓他改拜風家!隻可惜,這不過癡人說夢啊。好在我沈家的竅要,倒也不次於此!”


    丹歌這思索不過刹那,他思索這麽許多,機靈兒也才將丹歌的話反應過來:原來師父把他那機靈兒的姓名分離,要改姓而不更名。機靈兒連忙問道:“師父,那你讓我改姓什麽呢?”


    丹歌笑道:“自然是隨我的姓了。”


    “丹?丹靈兒?”機靈兒皺了皺眉,“這名兒我隻聽著我像是被煉出來似的呢?”丹靈兒,丹中之靈,可不是煉出來的嘛!


    丹歌一伸手敲在機靈兒的腦袋上,“為師姓沈!你的姓名,就改做沈靈兒!”


    “沈靈兒?”機靈兒眨巴了眨巴眼睛,這個名字還不算難聽,而隨師父的姓氏,也可見師父的重視和喜愛之意啊!他連連點頭,“那就這個姓名了!”


    丹歌道:“你那‘機靈兒’的‘靈兒’之名因何而生,這沈姓的‘靈兒’之名就因何而存,我正是盼你像往常一樣聰明伶俐。而往日的‘機靈兒’之名,‘兒’字被悄然帶過,走得是小轍,旁人叫你不顯尊重,你也愈發輕佻。如今你改名‘沈靈兒’,念起來需走大轍,正正堂堂乃是沈靈兒三個字。


    “如清杳居老先生所言,修行者的名姓,事關修行者本身,乃是終生大事!這改姓的前後差異,其中有你的終生奉行之道,以及我的期望。我正是想讓你沉心靜氣,收斂輕佻之心,刻苦鑽研修行!”


    丹歌忽然就如同一個老頭子一般囉嗦了起來,沈靈兒把被子一扯,蒙頭就要睡去,卻是不願意聽丹歌的嘮叨了。丹歌感覺被子動,扭頭就去瞧沈靈兒,卻見沈靈兒背著自己縮在被子裏,分明沒有在聽!


    “嘿!”丹歌一抬腳,就把沈靈兒踹下了床去,罵道,“姓名你也問到了!滾迴去睡吧!”丹歌氣唿唿的,卻發覺那被踹出的沈靈兒一出溜兒,又鑽進了被子裏來,“師父,我那被子都涼了。”


    “大夏天的被子涼了能怎麽著?!”丹歌斜了沈靈兒一眼,他嘴上如此說著,卻並沒有第二次抬腳踢人。


    後續無言,師徒兩人就這麽睡去了。


    幾人睡去時已經是淩晨時分,又因為忙活了一個晚上,著實有些累了,所以他們幾人都頗為默契地睡到了近中午才醒來。而這醒來也不是自然的醒來,是風標來叫門才將他叫醒的。


    風標叫金勿自是在門外喊一聲意思意思就可以了。而他和丹歌子規幾人相見即是熟稔,彼此早已親密無間,所以他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就推開了正屋的門,進屋裏來叫丹歌子規起床。


    子規這一邊還好,丹歌這一邊,沈靈兒也在被窩裏,這一對師徒藏在一個被子裏,霎時讓風標的眼神裏充滿了曖昧。


    風標變著神色,目中頗具玩味地看著丹歌沈靈兒師徒,笑道:“好家夥,我原當機靈兒說你們兩人好久沒有相處機會,會是尋常的交流,我才刻意安排這樣的布局,卻原來是為了在這裏偷晴?師徒二人又這等情愫,嚴格說可算是亂……”


    “住口!”丹歌一扯腦袋之下的枕頭,把枕頭擲向了風標,“我原以為你是個正直嚴肅滴人物,卻原來也這麽沒個正形!”


    “唉。”子規在那邊坐起身來,長歎了一聲,“你以為能和你做夥伴,還會有正形嗎?”他說著一托臉,“懷念當初嚴肅的我。”


    “那我作為您的徒兒……”沈靈兒瞧一眼丹歌,倏忽想起了昨夜師父勸誡他要沈心靜氣,不要輕佻的話語來,“您那些要求,卻也太難了!”


    “呃……”丹歌無奈托腮,朝著這屋裏的人白了數眼,“沒原則的家夥們!”


    風標把枕頭拋迴,正經了些,道:“好了,時光不早,你們盡快起床洗漱,待會兒我風家為你們擺設的接風大宴就要開始了,你們可是主角兒。”說罷他往院中一瞅,隻見金勿房間已是開了門,他一挑眉,扭頭向沈靈兒道,“機靈兒,還迴你自己屋裏去!”


    “哎!”沈靈兒應了一聲,下床穿好了鞋子,忽然扭迴頭來,向風標道,“師叔,我現在叫沈靈兒了!”他說完就打這正屋東臥房的暗道,轉迴了東廂去。


    風標卻在聽得沈靈兒的話後愣了許久,才迴神問道:“你給他改姓了?”風標說著點向丹歌,“好哇你!早知道我就不該命機靈兒……”


    “沈靈兒!”丹歌糾正道。


    風標被噎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對,我就不該派沈靈兒去幫你!也不知你有什麽魔力,就讓他相準了你做他師父,現在更是改成了沈姓!他雖不是我培養,但也是我物色給我風家的,他將是風家情報方麵的大才!現在我才是白白為你做了嫁衣!”


    丹歌笑道:“他雖是我徒弟,卻會跟隨清杳居杳伯學習,不會和我們一塊兒行動。杳伯又是你風家人,杳伯把他培養成才,你風家要用,用就行了。憑著你我的關係,難道你風家用起沈靈兒來還有疑心?”


    他說著鄭重地看向風標,道:“而我的目的可不在沈靈兒,我要的是你!”這話聽起來頗像是表白的情話,一時說的風標有些發愣。


    “怎麽……”風標歪著頭,“怎麽忽然就對我表白了?”


    “去你的!”丹歌的白眼霎時翻上了天際,“我是真誠地邀請你,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晚了……”風標默默地搖頭,好似是本有情願之意,卻又有無數隔閡相阻、條件不許。這讓丹歌的心咯噔一下,難道殊勿的情況,也要發生在風標的身上?


    “怎麽?”丹歌緊張得問向風標。


    “昨天晚上……”風標說著已經有些繃不住笑意,漸漸咧開了嘴,“我已經答應子規做你們的夥伴了,所以你的邀請晚了一步!哈哈哈哈!”


    “……”


    丹歌橫了一眼風標,捏起了身上的枕頭,朝風標罵道:“你起開!”


    “啊?”風標連忙往邊上挪去,他納悶這丹歌竟不是砸他?!


    “我……”丹歌猛然將枕頭一砸,“讓你搶先一步!”這枕頭砸向的,正是子規。


    子規一把接住枕頭,“嘿!是他玩兒你,你倒怨我?我……”他猛然把枕頭擲迴,“讓你砸我!”


    這正屋裏忽然就開始了一場枕頭大戰,好半晌才終於停息。結果這麽一鬧,時間就不充裕了,丹歌子規穿好了衣服也沒有洗漱,就和風標沈靈兒金勿一道趕赴宴席。好在這修行者們都可說是膚如凝脂,幾乎一塵不染,一天兩天不洗漱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宴席設在風家後花園,設在一道流水兩旁。在這流水的最上遊,布著一道白色的大障,正是那大繭。於是這一條流水的底細也就清晰,正是南陽而來的菊水。


    這讓丹歌不由讚歎,“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風家真曠達之人,此刻竟已忘卻了這流水的恐怖之處,而在流水兩邊設下宴席!”


    子規道:“這倒在其次,雖在河邊,卻未必飲用河水,倒也不需多慮,修行者如果有如此膽怯之心,反而走不遠。隻是……”


    子規用餘光瞧了瞧伸手還跟隨而距離尚遠的金勿,連忙悄然道:“那金勿如果對你風家包藏禍心,此時知悉你風家唯一水源所在,他隻要在這裏頭稍稍做點文章,你風家不是要有滅族之險?”


    “這宴席……”風標悄然道,“就是為他,才這麽擺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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