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自沒有把這其中的東西點出來,他更多的關注放在了丹歌提及的一個心思,和那些浪子之流一樣的心思——去往風家。


    老先生本就想以這一條事情,來甄別丹歌子規是否是狼子之流的。但老先生此時已經因為丹歌的一襲話語放下了對於丹歌子規的警惕,更因機靈兒的存在,判定了丹歌子規是和風標有些交集的人,是站在他們風家一方的人,他本該沒有什麽疑慮了。


    可“前往風家”此事,剛才還是用以判定是非狼子的論據,此時就成了丹歌子規的想法,老先生雖然心中透亮,但總有莫名的思慮,他會不由自主得把丹歌子規往狼子之流去想。而這樣的思想,讓他對待丹歌子規也謹慎起來。


    他尋了一番說辭,道:“雖然你們與風標有過相見,你們行事更得到風標的幫助,想來風標本對你們就是信任的。我侄兒風標是個聰穎的人,尤其值此家族存亡之秋,他最知道輕重,你們的身份我也本不該懷疑。但……”


    老先生望向丹歌,“但正是因為這樣的危機時候,相戰的對手必無所不用,和平時代就安排收買的眼線力量,在這危難時刻最能發揮效用,他們能從內部瓦解我們。例如前幾日死去的風家接引,正是那些狼子早就放下的眼線!”


    丹歌子規聞言一怔,原來那風家的接引竟然是狼子們放下的眼線!可那接引卻死在了殺手組織手下,算是間接死在了狼子們的手中!這其中的緣故,可就值得深思了!


    而丹歌子規從老先生的話語中得到的信息不止如此。那風家接引不過是個例子,老先生這番話,說的其實是老先生依舊對於丹歌子規有著不信任,對於機靈兒有著不信任,甚至於是他對於風標也有不信任。


    風標作為風家的二公子,自是不會做出出賣風家的事情的,而老先生對於風標的這一份不信任,其實是對於風標判斷的不信任!老先生的意思很明顯,雖然丹歌子規獲取了風標的信任,但這份信任很可能是建立在狼子們刻意的氣氛營造之下,所以風標的判斷有可能被蒙蔽。


    機靈兒雖然承蒙風標搭救,表麵有心報恩忠於風家,可他在遇風標之前可是與狼子馬家有過交集,所以機靈兒的立場很可能和那潛藏在風家的風家接引一樣,是狼子安排數載的暗子!而一旦否定了機靈兒,其實丹歌子規的身份也就隨之模糊起來了。


    簡單來說,就是丹歌子規僅憑風標一人的判斷,不足以支撐他們前往風家!


    “所以。”老先生看向丹歌子規,“風標作為頭一道關,我即作為第二道關,你們通過了風標,若未通過我的,你們也去不了風家!我的問題很簡單……”老先生說著瞧向丹歌的眼睛,“你們去風家的目的,是什麽?”


    這本是個十分基礎的問題,這對於丹歌子規本也是個不難迴答的問題,他們是去風家歸還重寶的,這迴答也不會有問題。問題出在了這重寶本身,這重寶如果讓子規拿出來展示,不過一根燒火棍,一條結繩而已,莫說老先生不信,就是在丹歌子規初見這兩樣東西的時候,也都不信。


    或許他們可以展示這其中的威力,這兩樣重寶威力很大不假,但他們不能隨意施展,那燒火棍子規雖然能動用,而其實發揮出的威力,根本不夠重寶一格。結繩隨意舞動就絕對能顯露出重寶威力,可是這結繩帶來的傷害是可怕的,他們卻僅有一顆清酒彈丸。


    所以這結繩的威力一定不能發揮在老先生身上,而是要讓風家的當權者意識到它的厲害,那樣才能引起風家上下的重視。也就是說,丹歌子規如果要展示重寶威力,一定把結繩掃在風標父親即風家家主的頭頂,那一顆清酒彈丸,也正是為風標父親預備的。


    丹歌子規二人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他們此時無法展示重寶,於是他們的答案一時難以說出口來。


    等了一會兒,見丹歌子規沒有答話,老先生皺著眉,問道:“怎麽?你們的目的不會是‘到達風家’那麽簡單吧?也不會是和風標敘舊那麽淺顯吧?你們不給我一個恰當的理由,我可不會輕易放你們去風家,甚至你們答不出,我還不會輕易放你們走!”


    “理由?”丹歌子規和機靈兒同時琢磨到了這個詞兒上,而機靈兒的目光在聽到這個詞後,就瞥向了身旁,那個聞著鼻煙的男人。


    “老先生,我們不急於這一時前往風家,我們這一時也說不出什麽恰當的理由來。但您可以問訊風家,就查我們兩人的底細,風家那邊的答卷,正能支持我們前往風家!”丹歌道。


    他和子規機靈兒忙活了兩天,借用風家典購之死抹去了他們的罪行,就是為了他們在風家留個好的底子,如今這個底子正能派上用場。老先生一定沒有想到,在丹歌子規來此之前,就利用手段溝通了風家,現在風家上下對他們已經是通行的了!


    “哦?”老先生挑了挑眉,“這麽說來是我這常年在外的少了些見識了,你們是對我風家做了什麽有益的事情了嗎?”


    “這倒談不上。”丹歌道。他們隻是被馬心袁他們陷害,然後又洗白了,唯一一點有益於風家的就是他們和馬心袁不是一夥兒的,而是對立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風家對這個道理應是明白的。“我們隻是受了馬心袁的陷害。這也是我為什麽讓機靈兒再您這兒避難的原因啊。”


    老先生聽到這裏就懂了,他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風家的管理者更懂。所以他預料,如果風家真有這兩人的底,結合兩人經曆的事情,風家檔案一定把兩人歸位“可吸納賢士”這一批,那麽這兩人去風家,正契合風家願望,他是無權阻止的。


    老先生通過這隻言片語,已經了解了丹歌子規去風家是必然成行了。但他一定要做到盡職盡責,他問道:“那麽你們留下你們的名姓吧,以便我之後詳查。”


    丹歌一拱手,“丹歌,朱紅為丹,吟唱為歌,本仙鶴別名。”


    子規也拱手道:“子規,杜鵑別名。”


    “哦……”老先生點點頭,“仙鶴,杜鵑……嗯?!”老先生本沉吟著,卻忽然雙眸一亮,看向丹歌子規,“仙鶴?杜鵑?”


    “不錯。”丹歌子規點頭道。


    “那理由呢?”老先生琢磨著輕聲說道。這一句話雖是輕聲,但依然讓丹歌子規聽得清晰。


    “理由?”兩人苦笑著搖頭,“我們都說了,您讓風家查我們的底,到時那訊息就是我們進風家的支持,也勉強可作為理由!”


    老先生搖了搖頭,“不不不。這理由該是確切的……”


    機靈兒此時忽然往條案前一躍,扭頭指向了尚在吸鼻煙的葉兒,道:“老先生,他的名字,就叫李尤!”


    “去。”丹歌一把掃開了機靈兒,“老先生問正經……”


    出乎丹歌預料,這時老先生滕然站起了身來,瞪著李尤問道,“你叫李尤?!”


    李尤連連點頭,道:“正是,我姓李,木子李,尤其的尤。”


    “啪!”老先生一拍手,“好!好!”他讚歎了兩聲也不說原因,他又看向丹歌子規道,“不等風家有關你們的資料來到,你們就能去風家!你們若不想去,我也強讓你們去!哈哈哈哈!”


    丹歌子規兩人對視一眼,都是懵懂,他們再看向機靈兒,卻見機靈兒也呆住了。機靈兒撓著頭,“是我的玩笑刺激到老先生了麽?”


    老先生顯然神誌清晰,他笑了一陣後迴過神來,道:“話雖然如此說,但我不在權力圈中,所以我還不願做這種貿然自私的事情。我會按著正常的程序向族中問到資料報告,那時再引渡你們前往風家。


    “明天我侄兒風標會派人來,那時我會讓他返迴族中問你們的資料。哦,捎帶手地也會把有關李尤病症的醫書帶來,我那時才能為李尤診治。”


    李尤站在一旁撇了撇嘴,他本在一旁安心吸著鼻煙,丹歌子規和老先生的許多對話他聽不懂更不願聽,因為他總能從話語中聽出劍拔弩張的滋味兒來。所以他隻是渾渾噩噩站在一旁,也不知丹歌子規和老先生聊了些什麽,總之忽然丹歌子規的事情成了重點,他的病卻成為饒頭了!


    李尤心裏埋怨之時,丹歌子規已經朝著老先生點頭應下,他們本也不急於一時,所以晚上幾日也沒什麽關係。到時有關他們的資料迴來,他們去風家就更有底氣了。


    去風家的事情定下,李尤的病症也有了著落,丹歌的心思就落在機靈兒在老先生這裏做學徒的事情上了。他道:“老先生,我之前也說了,我想讓機靈兒在您這兒搭把手當個學徒,保命為主,捎帶著學習學習。這是我向您相求之事,您也答應了我義不容辭,您看……”


    老先生點點頭,“讓他留下吧,不過就不叫學徒,就算個小夥計在我這裏搭把手兒。”


    丹歌一聽反而有些不樂意了,他道:“老先生您瞧不上我們機靈兒啊?!他本是肖家的書童,是瞧著他家少爺修行自己參悟的修行,而且我隨意指點,他一點即通。這個樣兒的好材料,您竟隻甘心他做您這兒的小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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