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薛警官聽著手機中傳來的聲音,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他的心伴著這急促的嘟嘟聲一起篤篤地狂跳著,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心中滿是不安與焦躁,那循聲而來四個字,似乎把這事情更加推往了一個不可名狀的方向。


    他把手機扣在桌上,想到今夜的某一刻,他也許就能聽到莫名的聲音,他不由暴躁地抓了抓頭,“這世界怎麽了?!”他像是猝然間卷入了神話之中,而自己一介凡人,在這神仙麵前,就是一粒微塵。


    他忽而又有一陣清醒,“那老道說……”他看向手機,想到的是手機那邊的丹歌,“他的實力不如老道,而老道自認為不能敵過這幕後的黑手。”他立刻明白自己在懼怕什麽了,他在怕死,他對丹歌實力的質疑,讓他並不敢貿然地置身在那殺人魔的麵前。


    搏一下嗎?那殺人魔手中可是有著自己兒子的淋漓鮮血。他的眼中有一絲狠意和決絕,他抓起了手機,翻出了剛才的通話號碼,手機久久停留在撥號鍵上,“嗒”,他仿佛用盡了氣力按下了撥號鍵。


    “嘟。”卻在等待的第一聲響起時,他的決絕霎時宣泄一空,他猛然按在了結束鍵上,這手機如同炙手的燒紅的鐵,被他立刻扔在地上。


    淚水洶湧起來,他伸手往桌子上一拍,沉沉地坐了下來,“我,就是個懦夫!”


    “吱”,遠處一扇門開了,從中走過來一個年輕的警官,他半路撿起了薛警官摔在地上的手機來到桌前,把手機擺在桌上,才道:“頭,監控調出來,你,去看一看吧。”


    “怎麽了?”薛警官感覺他的語氣不對。


    “我也說不上來。”這警官搖了搖頭。


    薛警官眨了眨眼睛把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止住,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手機,長出一口氣,往監控室走去。來到監控室推門而入,他的心情更為壓抑了。


    監控室中的幾位警官死死地盯著屏幕,都屏息凝神一言不發,他們仿佛看到了什麽駭人聽聞的東西,一個個的臉上都掛著訝然和驚恐。


    而在他們注視的電腦屏幕上,循環著一段畫麵:一片漆黑的夜景裏,一個女孩奔來,然後忽然毫無預兆地倒下,連抽搐都沒有,就已經死去了。


    薛警官暗暗摸著手機屏幕上被摔出的裂隙,他發覺自己在這莫名可怖的神秘麵前,根本硬氣不起來,他也許就是個懦夫,但看過這一幕的人,沒誰會不是懦夫。


    “還有沒有其他的發現?”薛警官強裝鎮定地問道。


    “有。”坐在電腦跟前的警官把那畫麵稍稍放大,聚焦在了遠處漆黑的夜景裏。也在此時,屋內所有的警官都悄然吸氣。忽然,那畫麵中一閃而過了一排紅點,驟然出現又忽然滅絕,讓人隻以為是眼花了。薛警官又看了幾遍,確定每一次這一排紅點都有出現。


    “這說明什麽?”


    那電腦前的警官沒有說話,而是又把畫麵還原,再將畫麵放慢,他指著屏幕,“那一排紅點忽然出現,梁警官隨後開始倒下。”結論不言而喻,那一排紅點的出現導致了梁警官的死亡。


    “能不能把畫麵停在紅點出現的那一幀?”薛警官詢問道,而電腦的操作在他話音落時已經完成,“放大,再大,停!”


    屋內竊竊私語起來,這一排紅點放大之後畫麵失真,反而看不出什麽奇怪之處了。薛警官卻不同,他的世界觀裏混進了一些神異的東西,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些紅點是否屬於那殺人魔,而他認為那殺人魔還是人,所以他就在這紅點上找人的特征。


    細看之下,他發覺每兩個成一對,就像是一對眼睛,而妖人有一雙通紅發亮的眼睛似乎是標配。“一、二、三……二十三、二十四”他數完一驚,“十二雙眼睛嗎?難道這是一個龐大的神異犯罪組織?”


    雖然有這樣的推斷,但也僅僅成為了他的臆測,沒人能對他的猜測進行肯定,也許他能夠在酒店裏的那兩個人還有那老道小道士的口中知道答案,“可我要去嗎?”他忽然有了想要去看一看的心思,在知道敵方麵貌的時候,他的恐懼沒有之前那麽強烈了,“十二個人,也許能逐個擊破呢?”


    “也許能呢?”這一點點的曙光,再兼之之前他認識到自己本性懦弱,並引為恥辱之後,他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思越來越強烈,當然再強烈也並不足以讓他行動起來,他還缺少一些刺激。


    “散了吧。”薛警官說道,然後頭一個走出了監控室。“要去嗎?也許能呢?”他的腦中盤桓著這兩個聲音,卻遲遲不能拿定主意,即便是在迴家的路上,他依然在不停的思索著,但望著這眼前的車水馬龍,嘈雜的聲音攪渾了他的思索,提起的信念就漸漸迷失了。


    等這薛警官迴到家,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的十一點鍾。


    “迴來了?”薛夫人道,這女人通紅著眼,顯然才哭過一場。


    “嗯。”薛警官走進屋中,坐在沙發上,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擺著的是那一張現場照片,那照片裏的人死狀淒慘,那是他的兒子。


    這樣恐怖的死法任誰看都受不了,唯獨他的父母,他可怖的寸寸碎裂的皮囊下,包裹著的是兒子曾經的溫情,作為女人也許要遠離,但作為母親她卻寧願更親近些,那通紅著雙眼的薛夫人,其實如此強大。


    薛警官沒有安慰她,他在這壓抑的氣氛裏,漸漸喚醒失去親子的悲哀。他靠著沙發,瞥著茶幾上的照片,他看不真切,但正因為模糊,所以那裂開的皮膚下透出的血紅那樣顯眼,他的胸膛有一股氣在萌發,他在褪去警服換成常服之後,他才感受到自己心上原來沉甸甸地托著一樣的東西。


    胸膛漸生的氣名為勇氣,心上托著的東西名為複仇。


    “爸爸要為你做些什麽了。”他說著探出身去拿那茶幾上的照片,卻在這時,他恍惚聽到一陣斷裂的聲音,隨之他的後背如同撕開一樣,疼痛席卷了他,但似乎背後並沒有傷口,因為他沒有感覺到燒灼。


    “啊!”薛警官痛的叫出聲來,驚來了薛夫人,“老薛,你怎麽了?”


    “我,我的背。”薛警官稍稍抻著勁在沙發上側過了身,指著自己的背,“你快看看。”


    薛夫人把薛警官的衣服撩起,隻見這薛警官的背靠腰處的皮膚寸寸碎裂開來,還蒙著一層青白之色。這情況薛夫人熟悉極了,她之前還在端詳這樣的傷勢,她的兒子正因此而死。


    她慌了,她顫顫著雙手圍在這傷勢的邊上,有些歇斯底裏地喊著:“老薛,老薛你別死!你留我一個人可讓我怎麽過!嗚——”她說著說著就哭上了,她不知道的是,她這用手一圍,觸碰到了薛警官的傷口,薛警官疼得險些背過氣去。


    她對此渾然不知,隻聽老薛那邊連氣息也止了。她也不管傷口了,抱著薛警官嚎啕大哭了起來,“老薛啊!老薛!”


    “啊。”老薛緩過勁來,道,“親,親愛的。”


    “啊!”薛夫人欣喜地低頭,發覺老薛還活著,她緊了緊雙臂,把老薛抱得更緊了,“嗚——,嗬,嗚——”


    她竟不知道是哭是笑為好了。


    而薛警官這邊,感受到身後那發痛處在漸漸變的灼熱,然後開始發癢,不久之後,就再無痛感了。他伸手拍了拍薛夫人,“快,再看看我的背,是不是好了?”


    薛夫人依言望去,隻見老薛背上什麽也不見了,她不由擦了擦眼睛,然後看著老薛的表情輕輕探出手去點了點,見老薛沒有痛苦的表情,她有下手捏了捏,隨後直起身來,“沒有了,這是怎麽迴事?剛才我明明看見你那傷口和咱兒子的……”


    老薛愣了愣神,“我剛才的傷口和兒子一樣,怪不得我沒有感受到燒灼,是因為我的傷口處大概是寒的。”而這股寒風,就是今早的時候,他自己在離開時那個酒店裏那個一身白衣的家夥吹來的。


    “他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薛警官默默自語,而巧的是,之前的薛警官正缺少一點刺激讓他行動起來,迴來之後,兒子的死再次刺激到他,讓他重燃了勇氣。他此刻已經決定要走一趟了!


    他騰地站起身來,看著薛夫人,“我出去一趟。”薛夫人聞言也騰地站起來,“是不是因為……”她點著薛警官的背,她覺得他一定是想找個地方安然死去,不想讓她看到他掙紮的模樣,她想到這裏,又流下淚來。


    薛警官並不知道薛夫人有這樣想法,他點了點頭,“我要去見一位高人,我也許能為兒子複仇。”


    “複仇……”薛夫人跌坐在沙發上,看著薛警官漸行漸遠,她拿著兒子的照片,這淒慘的死狀,幕後是恐怖的犯罪,複仇?


    還是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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