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神行在前的丹歌忽然有所感應,連忙停駐了步伐。他扭頭迴望歌風台,但他已經離得太遠,不見歌風台上的異樣了。


    “怎麽了?”子規在幾個唿吸間已經追至,看到丹歌若有所思地迴望,他也扭頭看了一看,卻什麽重要的東西也沒有看到。


    “我們好像錯過了什麽東西。”丹歌道。


    “你感受到了什麽?”子規自己是什麽也沒有感覺到。


    “一個目光,一種注視,穿越了時光而來的古老注視,所以這目光格外蒼老,氣息微弱得如同米粒之光。可僅憑這一點微光,傳遞給我的是難以泯滅其中的上位者氣息。”


    “要迴去嗎?”子規問。


    “不必了,我們也許是逃過了一劫呢?可不能趕迴去送死。”丹歌搖了搖頭,轉身又神行直奔西南永城,“那目光裏潛藏著他的心路,包含著詛咒、怨毒和隱忍。”


    “哦……”子規點累點頭,心中暗暗想到:“一個怨毒隱忍的上位者,那這皇位,想來得之不易,或是守之艱難。這漢朝之時符合這點的帝王,一是受盡呂後刺激的漢惠帝劉盈,二是……


    “啊!”子規猛然擊掌,已是恍然大悟,“哈哈。丹歌,這一趟來沛縣,並未白來!尤其你這迴眸一望,可真是價值千金!”


    “哦?你分析出了什麽?說來聽聽。”丹歌問道。


    “容我賣個關子,我這僅是猜想,到了芒碭山一看,就能判斷我這猜想的真假,那時再講可也不遲。”


    “你這個有九成的準確率嗎?”丹歌笑著問道。


    “大概有吧……”子規不知丹歌為何有這一問。


    “正著來反著來?”


    “嗨!”子規恍然大悟,敢情這家夥還在糾結他的卦數!子規沒好氣地白一眼丹歌,“好好好,閣下的太乙神數真是厲害的很,準確度也是極其得高啊!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哎!受用了受用了!”丹歌背起了手,子規一言讓他真是無比舒暢。


    “嗤!”子規表示嫌棄,加快速度,超越了丹歌,化作流光一道直奔那芒碭山而去。


    “哎!等一等本神算大師呐!”丹歌也不落後,變作第二道流光緊追子規之後。


    沛縣到芒碭山約有百十多裏的路程,兩人神行之下,三刻鍾就趕到了。他們就落在芒碭山景區內的斬蛇碑前。


    一座三層八角亭台被五色的燈光打亮,絢麗奪目色彩紛呈。亭台之內,有龍之六子贔屭石刻,身上所馱即是斬蛇碑。


    光照之下,在斬蛇碑上,會展現劉邦威武幻影,這等奇妙,早被凡人們廣為報道,已經人盡皆知。但此刻近看,子規丹歌也不無感歎,這等奇異景象凡人無法解釋,在他們看來也同樣難以清晰其中的奧秘。


    “這應該是這個地方我們唯一能找到的線索了——一個劉邦的幻像。此刻你快說說你的猜測吧,我們好驗證一番。”丹歌不懷好意地說道。


    “驗證個屁呀!一個劉邦的幻像?從一開始我們不就知道是有關於他的嗎?具體的事件哪!這幻想是不是也有怎樣的機關?是誦大風歌還是別的什麽?他在這裏說過什麽名言嗎?”


    “我們曾在豐縣被引導到了大漢壇,西麵之字是:赤霄成業!”丹歌緩緩道出“赤霄成業”四字,而幻像並無異動。


    子規在這碑前來迴踱步,陷入了沉思,半晌,他眼中亮光一閃,有了猜測,“《史記》記載,劉邦起義遇白蛇攔路,探者迴報前有大蛇攔路,希望能折返。劉邦道……”


    “壯士行何畏!”子規緩緩講出,聲音飽含熱血,一往無前。


    “噗!”四周燈光在子規最後一字出口的瞬間齊齊熄滅,但斬蛇碑上,那劉邦幻像猶在。


    此時幻像劉邦手中執劍,威風凜凜,麵向一條巨大白蛇,舉劍欲斬蛇首,而蛇張口,似有所語。之後劉邦舉劍斬蛇尾,蛇又張口,又有所語。劉邦第三次舉劍不再停留,將白蛇自中間斬斷,一分為二。


    “不錯!”子規興奮地擊掌,“我猜測的不錯!”


    “厲害厲害,古文記得也如此清楚,讓你蒙對也對得起你了。”丹歌“稱讚”道。


    “去去去,我說的是我離開沛縣時的那個猜測,如今得證了!”


    “哦?說一說。”


    子規調理了一下思緒,沒有繼續講,而是問道,“你可知西?”


    “西?”這基礎的東西丹歌自然信手拈來,“西屬金,西方上帝為白帝少昊,司秋。四靈西為白虎。問這幹什麽?你快說你的猜測呀!”


    “‘西’字,我們在豐縣見過。傳說中,攔路劉邦的白蛇即為白帝子,剛好對應那‘西’字。而豐縣後來的線索‘赤霄成業’四字,說的也正是劉邦斬白蛇的事情。


    “所以我猜測,你在沛縣感受到的那個有著詛咒怨毒和隱忍目光的人就是王莽,他正是我們此行的最終線索!


    “我這猜測最終證實是正確的,就是因為這永城斬蛇碑幻像演繹的故事。這是一個劉邦斬白蛇的傳說:劉邦起義芒碭,遇白蛇攔路,欲斬其首,白蛇說:你斬我的頭,我就禍害你朝代的開頭。劉邦又欲斬其尾,白蛇就說要禍害劉邦朝代之末,劉邦於是自白蛇當中斬斷。劉邦卻不知,這白蛇將禍害漢朝的中間。”


    “恩,這禍亂漢中的就是王莽,這確實應證了你的猜測是正確的。”丹歌道。


    子規打了個響指,“不錯!謀朝篡位的人隱忍勢必會有,而這詛咒怨毒,對於王莽,大概來自於對劉氏骨子裏的痛恨,因為他們是劉邦的後代。而王莽來自白蛇,劉邦正是他的殺身仇敵!”


    丹歌摸著下巴,說:“我們三地串聯起來的線索,最終指向的都是王莽,或者是王莽的前身,白蛇。但這王莽白蛇與徐州之地天災到底有怎樣的聯係呢?”


    “哼哼!”子規頗為得意的看一眼丹歌,“這就又要提到我的猜測了!”


    丹歌撇了撇嘴,隻能任憑子規得意。


    “你猜我在沛縣為什麽就猜到了我們此行的最終線索就是王莽?”


    丹歌麵無表情,心頭暗罵,“我猜個什麽,你直接說不就好了!”於是他就麵無表情的看著子規,並不接話。


    “你問呀!”子規心說我這正是賣弄的好機會,你這不問我多尷尬。


    “好好好!”丹歌無奈,強行提起了興趣,強咧個笑容,“我尊敬的杜老師,為什麽呀?”


    “因為呀,新朝建立那一年,在公元八年。”子規說完,轉身慢慢朝著東北方向走去,目的地是徐州雲龍山。


    “完啦?公元八……”丹歌說著一愣神,“八年?!”後兩個字丹歌高喊出來,已是驚訝不已。


    “嗖”得一聲,丹歌已經追上了子規,“確定無疑?”


    “無疑。”


    “哦~!”丹歌邊是長歎邊是領悟,“原來如此!”


    平帝元年也就是公元零年,徐州天災旱兩年澇五年一共七年,在第八年天災消失。公元八年,那時王莽恰好即位!這令人驚異的巧合,正是徐州天災和王莽相關最有力的證明。


    “好好好!我們這就迴去告訴那陰龍去,至於之後它如何追尋後續的事情,都是與我們無關了。我們隻需救迴金笑的魂靈就好,我們迴去要做好預備,我這複生之術,可是要曆時三十六天之久!”丹歌道。


    “嗬——唿。”子規長吸一口氣,又緊著短歎一聲,他感慨不已,丹歌現在隨意提起,就是要救活金笑,可見他對此何等上心。


    “謝謝你。”子規壓低聲音,悶悶地說道,他倒不是不情願,卻是有些難為情。


    縱使再低的聲音,哪怕是蚊子叫,丹歌也能聽得分明,但此時這一句致謝,丹歌卻權當沒有聽見。他隻是問道:“可,你說那王莽對徐州做了什麽,能使上天連續七年降下天災而全然不顧及百姓的生死。”


    “……啊?呃……。不清楚,或許是王莽藏匿徐州的怎樣逆天之物,以前鎮不住,到他當上帝王,這東西就鎮住了,天罰也就撤去了。”子規也順著話題猜測,全然沒有了尷尬,他確定丹歌是聽到了他的致謝的,也就不糾結了。


    “不對不對!我們追尋這些東西,起初是以劉邦為線索的,也就是說,不是王莽對徐州做了什麽,而是白蛇對徐州做了什麽!”


    “白蛇一直盤踞在芒碭山,它可不曾到過雲龍山,而劉邦到過雲龍山!嘶……”子規想到這裏,感覺有一些東西唿之欲出了。


    “還有斬殺了白蛇的赤霄劍,帝道之劍。恩……”丹歌也感覺自己就差那麽一絲就捕捉到真相了。


    此事就隻有那麽一層窗戶紙橫在當前,他們朦朦朧朧的有些想法,卻看不真切,也出不了手把這事情清晰呈現在眼前。


    “算了算了,我們迴去找陰龍吧。他在那裏盤踞了兩千年,想必感知了一些異樣的東西,這層窗戶紙,就交由它來捅破吧!”


    兩人商議定了,卻不急行,身上沉重的擔子已經放下,兩人慢慢悠悠地迴轉雲龍山。


    到這一日清晨,兩人才返迴了雲龍山,兩人自養龍林入口進入,卻並未看到那鋪天蓋地的黑氣,地上的樹葉冰霜消去,濕潤土地,此地變得泥濘不堪。


    陰龍,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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