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蛟王和田大官人商量完了正事,拿起酒杯幹了,“一會兒讓小蛟兒服侍你!”


    田大官人按著他的手腕,“別、別!早說了兄弟妻不可戲,豈能奪人所愛?”


    海蛟王還要客氣,田大官人笑道,“叫小蛟兒陪我吃口酒也就罷了!”


    “小蛟兒,過來給你田爺賠個不是!”


    小蛟兒轉過身,抹抹紅通通的眼睛,來到桌邊低頭倒了三杯酒,“是小蛟兒不懂事,田爺別跟小蛟兒一般見識。”


    “哎喲我的乖乖蛟兒,怎麽哭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孫承嗣領著人簡單收拾了行李,和守衛說了一聲,便離開排屋去了碼頭。


    他們坐的船是替他引薦的桂五郎桂家的船,扯起帆來走得極快,但船本身並不太大,孫承嗣等了約有小半個時辰,桂五郎才匆匆而至,孫承嗣沒有問他的行程——自從桂五郎將他帶上島,又替他做了引薦,這人就莫名消失了,直到今天啟程,才又出現。


    這桂五郎是泉州城有名的米糧商人,向來眼高於頂,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與這人搭上了線。


    桂五郎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看見他,還主動打了招唿,問他這幾天在島上怎麽樣。


    孫承嗣露出個感激的笑容,“還算順利,這次多虧了桂兄!”緊接著,他又一歎,“就是……一船一千兩,有些——”


    孫承嗣要出多少銀子給海蛟王,桂五郎自認不關他事,便道,“花錢消災,也得能花得出去。”


    桂五郎到了,便下令準備開船。


    孫承嗣迴到撥給自己的小小的艙室,關上門,靜了靜心,才從袖袋裏摸出一枚金簪來,這簪子的簪頭是一隻葫蘆,簪身約有筷子粗細,長短卻隻有一乍,他捏著簪子擺弄了幾下,隨著一聲清脆,簪頭被拔了下來,原來這簪子的簪身竟是中空的,裏頭塞了細細的一根白紙卷兒,他把簪子倒過來抖了抖,往頭上摸了一會兒,從發髻裏抽出一根銅絲,借著巧勁兒挑了幾下才挑出細細的一卷紙來。


    剛看了兩眼,外頭便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孫大官人?孫大官人!”


    孫承嗣立即將紙卷塞進了腰間羊皮金荷包裏,簪子塞迴了了袖袋,“什麽事啊?”


    “島上來人了!我們東家請您一起上去。”


    “……知道了,我這就去。”


    孫承嗣麵沉似水,然而此時容不得他多猶豫,他當即脫下鞋,彎腰從鞋墊下抽出一柄打製得極薄極鋒利的短匕,用帕子裹了,係在手腕上。


    桂五郎見孫承嗣出來了,小聲怨道,“怎麽才來?”


    孫承嗣看了他一眼,沒怎麽吭聲,“怎麽了?是誰來了?”


    桂五郎也不是非要問出原因一二三,他搖搖頭,“剛才島上來人送的消息,說讓咱們等一等,讓咱們捎帶倆人。”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才見著一行十幾個人從山上往碼頭走來,等他們走近了,孫承嗣才發現原來竟是昨天在觀風樓吃酒的幾人。


    桂五郎一見著大當家的身影,便疾步下船去迎,幾乎要躬成了蝦米樣兒。


    海蛟王道,“小蛟兒在島上待得煩了,想去岸上玩玩。”


    桂五郎趕緊道,“公子千金之軀——”


    不等他說完,少年就冷冷地哼了一聲,“姐夫,你不歡迎我?”


    “啊?不敢!不敢!”


    海蛟王此時倒是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對桂五郎道,“你不用擔心,我自派了人護著他,你隻好把他送到就成了,等過了年,你再送他迴來。”


    “是、是!”


    “正月十五城裏放燈,一定很好看,爹,你來不來?”少年突然開口來了這麽一句,清麗的麵龐透出幾分別樣的柔弱,令人側目。


    海蛟王一下子笑了起來,“好,要是到時候沒什麽事兒,我就去。”


    船開了,海蛟王站了站,就轉身走了,桂五郎將少年讓進了自己的艙室,他的兩個隨從也安排在了隔壁,又私下裏囑咐孫承嗣,讓他離少年遠著些。


    孫承嗣隨口答應,一等桂五郎離開去了甲板,他就轉身去找那少年了。


    一上了岸,桂五郎便約他去家裏做客,孫承嗣知道他不過是客氣罷了,便道,“你那裏還有貴客,我怎麽好去打攪?”


    桂五郎滿意他懂事,便道,“不是哥哥不招待,實在是這位小爺不好伺候。”


    孫承嗣道,“咱們兄弟朋友,不必客氣,你也知道我的住處,有空來我這兒喝酒,保準無人打攪。”


    桂五郎送給他一個你知我知的眼色,小聲道,“等送走了這位小爺,我去找你喝酒。”


    ……


    過了初五,唐曼寧就和妹妹開始一起招待閨中的密友們,大家都無事,不過是琢磨著怎麽吃怎麽玩怎麽樂,今天去你家,明天來我家,大人們喝酒聽戲,小孩子們就玩耍取樂。


    今日是黃家太太請客,黃明珠出麵招待與她年齡相仿的姑娘們。


    中間桌上擺著果盤攢盒,除了幾樣鮮果,還有些點心果脯,尤其有一道蛋白糕最受親睞。


    聽了黃明珠掰著手指頭數了十幾樣做蛋的法子,曼春看著她直笑,“有一種蛋,你定是沒吃過的。”


    黃明珠不信,“你說說看?”


    曼春倒也不藏私,“是我從書上看來的,用豬脬一個不落水,拌上炭踹得漲大,不拘什麽雞鴨鵝蛋,打到碗裏調勻了裝進脬裏,紮上口用油紙包裹了,墜上石頭垂到井底一夜,第二天再取出來蒸熟,撥開後,卻是黃白照舊的大蛋一枚。”


    黃明珠眼睛一亮,隨即又疑惑道,“這是哪裏的法子?能成麽?雞蛋鴨蛋都打碎調勻了,還能分開?”


    曼春笑道,“我也不知能不能成,是以前在一本講揚州風俗的書上看到的,誰知道呢,興許寫這書的人吃過?反正我沒試過。”


    黃明珠呆想了半日,“定是你說來哄我的,打散了的雞鴨鵝蛋怎麽還能黃是黃、白是白?”


    “那你就試一試唄,我沒試過,做它太麻煩了,吃個蛋要準備兩天——若是你做成了,豈不是可以在食譜上再添一筆?”


    黃明珠歎道,“這麽瑣碎的法子,真難為人怎麽想出來的。”


    眾人都聽得都是不信,都說“哪有這樣的事,要是真成了,小雞不也能變雞蛋了?”


    姑娘們說得熱鬧,太太們看戲也自有其樂趣。


    唐輜等人卻是一臉凝重。


    孫承嗣自從海蛟王那裏迴來,就不怎麽出門,反正鋪子也關著門,無事可做。


    早前他借著生意上的關係和桂五郎搭上了線,喝了幾次酒,也和桂五郎透露過自己買了個千戶的武職,後來他千戶的任命下來了,他便借機廣邀同僚,又在酒樓與人大打出手,“觸怒”了王十七這位新任不久的泉州將軍,被打了四十軍棍,勒令他迴家閉門思過。


    這之後,桂五郎才鬆了口,表示願意替他引薦,為了拉攏他,還特地送了兩個美人給他,孫承嗣就順水推舟的收下了。


    如今這兩個美人都被他安排在單門獨院裏,不許隨意進出,免得事泄,至於在他家附近盯梢的,自從被他不小心弄死一個,就又添了倆,他也沒有別的好辦法,隻能任他們去了。


    今天好不容易才避開盯梢,與唐輜、李齡還有王十七見了麵,他將這段日子的收獲細細講來,當聽到海蛟王的義子竟要與他們結盟,李齡忍不住皺起眉來,“此事果真妥當?”


    孫承嗣道,“那海蛟王的義子,名為義子,實為奴仆,原是被海蛟王劫來的,父母都被殺了,這些年他一心想逃出來,無奈那島上看得緊,近日海蛟王有了新寵,他怕被隨意打發掉,便不得不抓住這次機會,那島上的地貌他都知曉,附近的礁石也被他畫下來了。”


    王十七問道,“他有什麽條件?”


    “等滅了海蛟王,還他原本的身份,不要治他的罪。”


    李齡仍是不放心,“他果真有地圖?”


    若那小蛟兒說的是實話還好……剿匪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賊人的計策……


    王十七攥著腰間的刀柄,下了個決定,“我要見他一麵。”


    孫承嗣迴來就想辦法給小蛟兒送了信,因小蛟兒身邊還跟了護衛,孫承嗣怕引起他們注意,特地先給桂五郎下了帖子,約他喝酒,說有一樁好生意要談。


    小蛟兒自然就跟了桂五郎來,桂五郎身邊跟了這麽個人,哪裏還有談生意的心情?


    好在孫大官人是個知情識趣的,叫來的歌伎也很讓他滿意,不多時便被兩個歌伎勸得喝了不少,暈暈乎乎的摟著美人歇覺去了。


    不說桂五郎娶的二房隻是海蛟王的義女,就是親生女兒,小蛟兒也不會管他。


    “將軍要見我?”少年聽了孫承嗣轉達的意思,心事重重地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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