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戰中,一支從高處落下的箭朝著東陽彥的身後過去,在離著五步遠的地方被盛蘭初的劍一把斬斷,附近的東陽家弟子大抵以為她要對自家少宗主不利,叫喊著一起圍了過去。“祁舟兄,求你幫幫我阿姊!”盛錦承一邊拉著司淮的衣袖央求一邊迴頭看身後的戰局,隻恨自己是個不會武的人,此時竟一點用都幫不上。“別急。”司淮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吾念遞了個眼神讓他顧好盛錦承和林應,轉身便朝一片混亂的盛家校場走去。展開的折扇被他拿在手裏輕輕搖出了幾分公子氣,一轉眼就被當做武器扔了出去,在盛蘭初跟前繞了一圈打落了圍攻她的人手中的兵器,複又迴到了司淮手上。那邊司淮剛一走開,這邊便又是幾支箭矢從島下射了上來,吾念眼疾手快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作武器,雙手快速揮動著將利箭打落。趁著這片刻功夫,幾個外家弟子已經拉了勾繩爬上了島,紛紛將佩劍橫在身前朝著他們幾人靠過來,吾念將手中的樹枝轉了個方向作出抵禦的架勢,不料那樹枝不甚結實,“哢嚓”一聲在他手上折了下去。/一道劍氣的氣浪在盛家校場散開,逼得場上的人都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一時止下了打鬥的場麵。隻見鍾家家主鍾洵一柄佩劍深深沒入地麵,握著劍柄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厲聲斥了一句,“都住手!”早已混做一團的鍾家弟子們聽到了家主發話,趕忙收了兵器退迴了鍾宗主身後,另外幾家的弟子見勢看了眼自家宗主的臉色,也都退了迴去。鍾洵:“大荒山一事十分重大,是不是三百年前的妖龍複生暫且不知,我們四大仙門互協互助數十載,不能在這種時候傷了和氣。”“哼!”盛宗主收了佩劍冷冷掃了一眼過去,“大荒山出事當夜,幾位宗主就往我三木原趕,到底是誰先傷和氣?”“貴府的那位先生多少和這件事脫不了幹係,他殺了這麽多人盛家卻沒有個交代,我們一起來過問一句也無可厚非。再者,如果盛家要查這幕後之人,我們自然沒有阻攔的道理,可是一個普通人竟能催動一支筆在夢中殺人,這支筆定然不是什麽好物,理應交出來。”他的話音剛落下,吾念和盛錦承幾人便被爬上島的幾名弟子用劍抵著趕了出來,那幾名弟子穿的都是明家的玄色麒麟紋家服,見場上一片安靜,才放下了兵器對明嶠行了個禮。“錦承!過來!”盛蘭初抬高的聲音已經蘊了怒氣,等他們幾人平安走迴了盛家這邊,才冷冷笑了起來,譏諷道:“口口聲聲說什麽隻是來過問一聲,不要傷和氣,那你們這些乘船從我三木原島邊上來弟子,莫不是走失了路找不到盛家的大門?還是說想堵絕了我盛家的後路一網打盡?!”鍾洵對忽然從後頭繞出來的名家弟子也有些意外,轉頭看向旁邊的明嶠。明宗主的臉上也是詫異的神色,厲聲斥責了他們幾句,才緩和了幾分神情,站直了身子對著盛宗主施了個賠罪的大禮。“明家弟子誤解了此行的意思,竟從水路圍堵險些傷了盛家公子,是我這個家主的過失,明岐道在此向盛宗主、向盛家賠個不是。”明嶠垂下的眼瞼抬了起來,調轉了話頭,“但是鍾宗主說的在理,就算盛家要留下這個人,也應該將那支害人的筆交出來,萬一真是什麽邪物,留著隻會是禍害。”“這麽說,我們盛家還應該感謝諸位不惜大動幹戈逼上三木原來?”盛蘭初見盛錦承和林先生都完好無損,這才斂了幾分火氣,沒有將已經戳破的事情再掛在嘴上提。仙門四大家在百家中都已經有了根基,不少小門小派甚至依著這些大家族而存,三家這百來號人的架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白了就是借著這個要緊的由頭在盛家頭上踩上一腳,打壓一下他們這靠錢財堆起來的氣焰。“我們這麽多人逼上三木原確實欠妥當,但這箭,是盛家先放的吧?我們幾家傷了這麽多弟子,盛家難道不能息一下火氣?”“息火氣?你們現在立刻退出三木原,將你們水麵上的那些弟子也一並召離,這火氣倒還息得下去!”“就算……”“罷了!”鍾洵攔住還要說辭的明嶠,抬手將沒了一截進地麵的佩劍拔了出來,“我們到鳳棉尋一處落腳的地方,還請盛宗主快些拿個主意,人你們可以留下繼續追查,但這來曆不明的筆還是交出來為妥。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一件邪物,我們才好一同去大荒山追殺那突然現世的龍坑。”話罷,他伸手示意身後的鍾家弟子先行撤離,明嶠看了他一眼,歎了一聲也轉身吩咐了下去,倒是另一邊的東陽家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就像被人拉來湊數的一般。/“等等!”作為仙門此行目標的林應忽然開了口,在眾人的目光中從盛家弟子後頭走了出來。“先生!”盛錦承急忙拉了他一把,林應卻隻是拍了拍他的手背,拂開了他的手繼續走到人前。隻見他從懷裏取出了那支玉色的筆,筆尖沒有蘸墨,白得不染纖塵。他迴頭對盛宗主笑了一下,帶了幾分苦意,道:“我林行允何德何能被盛宗主當做摯友,隻可惜答應為你畫的水墨丹青,怕是畫不完了。他們說得沒錯,這支筆指不定就是什麽邪物,沒準這次的事和這支筆有幹係,不管是神物還是邪物,都不該落在我手裏。”盛宗主聽出了幾分話外的意思,急忙想要上前,見他伸手阻止,隻得站在原地,問道:“行允,你想做什麽?!”林應似乎哽咽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想起了什麽東西,臉上那抹苦澀的笑容越來越蒼白。“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替我追查這幕後之人,其實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其實我早就該死了,十幾年前靠著這支筆撿迴了自己的命,可是這些年我害了太多人,我的心裏早就無比難安,他們有些人原本不用死的,是我結束了他們的命。早在無數個夢到那些冤魂向我索命的夜晚,我都想一死了之,可是到底是沒有死的勇氣。盛家待我如至親,我又怎麽躲在你們身後,讓你們為了我傷了與仙門百家的和氣。”他頓了一下,目光有些不舍地在盛錦承身上停留了一下,毅然地轉向了三位宗主,雙手呈上了玉筆。“此物不知正邪,林應自甘交與幾位仙長,也省去有人再用此物作惡。隻是請容我再使一迴,我也想死在一個美夢裏。”眾人對他此話一時作不出迴應,隻見他將玉筆置於掌上,那筆便慢慢在他掌心浮起,泛出一道極其溫潤的青玉色,在虛空中輕微地遊移著,像是在繪著一副絕麗的畫作。“大師——”他迴頭看向吾念,決定赴死後仿佛卸下了全身的重壓,連苦澀的笑都變得純粹誠懇。“可否為我超度?我怕等我的怨魂太多,黃泉路不好走。”“阿彌陀佛。”吾念重重點了一下頭,走出兩步盤腿坐下,一手豎於身前一手撚動佛珠,低聲誦起了經文,旁邊的小和尚見狀,轉頭看了盛錦承一眼,從身後的包袱裏取出木魚,跪到吾念旁邊輕輕敲了起來。“多謝。”林應道。玉筆的光華越來越亮,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虛空裏成型,他慢慢地坐到了地上,接過盛宗主拋過去的酒葫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仰頭飲了一大口。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似乎隻有一刻鍾那麽短,又仿佛整整一日那麽長,地上坐著的人喝醉了酒一般臉色帶點微醺的紅意,嘴角輕輕揚著,手上的酒葫蘆卻掉到了地上,灑出了最後幾滴未喝盡的酒。筆尖下一片絢彩的光華落在了他身上,鍾洵抬手拂出一道掌力要將玉筆收入掌中,不想筆身的玉色光華忽而變得十分兩眼,一道青碧色的火焰無故在筆的周身燃了起來,不帶絲毫灼熱的溫度,片刻功夫就將玉筆燃化,變作了一塊小巧的青色玉石,落到了吾念的手心。碎玉石……吾念望著掌心的東西,恍然記起了幾個月前在梅園那相似的一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腦海裏撞擊著,但認真想一下又抓不住那一閃而過的東西。站在他身後的司淮緊緊盯著他手上的一小塊碎玉,墨色的眼眸裏出現了無比複雜的思緒,有些沉澱了許久的記憶也被抽了出來。梅園那一塊碎玉出現的時候,他隻覺得有些熟悉,今日這支玉筆化作了碎玉石落到吾念手裏,他才終於認了出來。那是碧玦禪杖裏嵌著的那塊玉玦,妖物精血所化,凝了那人的大半修為。隻是——這玉玦為什麽會碎成了玉塊,變作了他物?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是個寫到打鬥場景就會死機的渣作者了1551這裏說一下這幾天渣作者要趕論文,能抽出來碼字的時間比較少,所以更新會比較慢,可能隔日更吧,過幾天我搞定了論文這豬蹄子再恢複日更,千萬不要嫌棄我,不然我就哭(司淮:頭給你打歪!讓你哭!我還要和吾念麽麽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