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裏的電子鍾敲響了十下,各家的電視機聲音小了下來,房間裏的電燈依次熄滅。

    牌室裏依舊煙霧燎繞人聲鼎沸,男人們又把外衣和長褲脫掉了,激戰正酣。

    王春秀吃了三支香蕉,又喝了兩杯水,定了定神,繼續她對老同學陳素的推心置腹:“我們都是過來人的,到了這個年紀,該知道的也應該知道了。依我說呀,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都光顧自己,從來不會想到女人的感受。”

    陳素很是吃驚:“你怎麽忽然有這麽多的感慨呀?老李才走了這幾天,就守不住了?”

    王春秀說:“跟這沒關係,你不要瞎打岔。我說的是男人,又不是我們家老李。”

    陳素聽不明白了:“你們家老李不是男人?”

    王春秀愣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陳素一下子臉紅得像關公一樣,呸了一聲:“你看你這個死東西,今天可沒有喝醉吧,怎麽盡說些胡話呢?簡直莫明其妙嘛。”

    王春秀見陳素忽然發急,有些驚慌,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

    陳素生了半天氣,卻發現春秀一臉的茫茫然,這才想起她是個二百五,有心沒肺的,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呢?也就笑了,點了她一指頭:“你呀,說話從來就不過腦袋呀。天下的男人沒有好東西,你是怎麽知道的?天下男人多著呢,你沒有跟人家一起過日子,怎麽就這麽武斷呢?”

    王春秀歎了一口氣:“天下烏鴉一般黑,有什麽區別?一大堆蘋果,也不用一個個都嚐過,才知道每個都是壞的。男人啊,一個個都是拔鳥無情!自己穿上褲子,馬上就會大罵光腚的哩。”

    陳素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麽,就打斷了她:“哎,別的男人是不是好東西不說了,你們家老李可是全廠全樓上有名的好男人,你莫要一棍子打落一船人。我隻是想知道你跟老李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問題,可不要聽你在這裏夾三纏四。你要是沒有別的事體,就還打你的牌去吧,我實在不好意思了,不是攆你,還要備明天的課哩。”

    王春秀見人家都要下逐客令了,這才進入正題:“我為什麽要說這世上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呢,這是有道理的,我一說你必定會造成的。你說說,咱們女人在跟男人做床上那事之前,哪一個不是傻瓜一樣,啥也不懂的呢?”

    陳素會意地一笑:“這話倒是真的。”

    王春秀得到了迴應,就來了精神頭:“剛結婚那陣子,男人們哪一個不是猴急猴急,恨不能一晚上幹到天亮?我雖然沒有跟其他男人睡過,但從我們家那口子的猴急樣,也就想出來其他男人的醜樣子了。你說你們家老趙當年不是這樣的嗎?”

    陳素想著當年的情景,唉了一聲。

    王春秀接著說下去:“那個時候,他們男人從來都是為了自己解渴,從來不關心我們女人感受的。也不管我們疼不疼,願意不願意,反正是閉著眼瞎弄,弄完了翻身就睡,哪一個再看老婆一眼?那個時候,女人哪有什麽享受可言呢?”

    陳素想著文質彬彬的李工程師當年的模樣,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她點了點頭:“還別說,迴想一下,你說的還真有些道理。”

    “何止是有道理,要牢記姐妹同胞的血淚仇啊。那個時候老李還是小李,還是個剛剛進廠的毛頭小夥子,為了好好表現,想爭取廠長的好感,他每天晚上都要加班畫圖紙,有時一畫就到後半夜了,也不迴宿舍,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我那時候在食堂工作,廠長就叫我每天晚上給小李去送夜宵。哼,我那個時候啊,還是個黃花閨女,一撳一股水哩,一來二去,可就讓小李這個披著羊皮的狼給搭上手了。這個壞東西,當年可真是有勁,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就把我給辦了呢。”

    陳素笑得趴在床沿上直不起腰來,指著春秀,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人家小李把你搭上了手?哈哈……哎喲我的媽,你可真能顛倒黑白呀我的姐姐。當時你是個臨時工,人家是大學生、國家幹部,要不是你用美人計糊弄人家跟你睡了,再裝作懷孕威脅人家,你能得到這樣一個老公?能夠轉正成為正式職工?哈哈哈……,你可別忘了,當年你想嫁給小李,又沒有好辦法,還是咱們同學何麗娟給你出的這個餿主意,我當時可就在旁邊坐著呢。”

    王春秀想了一想,臉上有點紅,也大笑起來,蠻不在乎地說:“忘了你是我的同學了,還以為是在廠裏跟他們那些人瞎侃呢。不管怎麽說,他當年是破了我的童貞,就要負責到底。剛結婚那幾年,你是不知道,別看他外表挺文弱的,勁頭可大著呢,每天都要,做完就睡。他奶奶的,我那時還是個小女孩呢,光感覺到疼,哪裏有什麽快樂可言?後來生了孩子,知道做那事的樂處了,可男人卻翻了個兒了,不行了!你說說吧,我們女人是不是倒黴?孩子生完了,任務完成了,該享受一下性愛人生了,男人卻不行了。這迴你信我說的話了吧,女人是不是命苦?男人是不是混蛋?要不是他們把我們開發出來,我們怎麽知道做那事那麽好?要不是為他們生孩子,我們又怎麽會老的這麽快?你說你說。”

    陳素對她這番言論很是驚奇,搖了搖頭:“你把那種事說的那麽好,我就沒有感覺到過。男人和女人做那事,得到快樂的永遠是男人,女人是被動的,是給男人們提供快樂服務的,再一個任務就是通過做這種事完成生孩子的使命罷了。”

    王春秀撇了撇嘴:“做那種事的時候女人不快樂?別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了。你們知識分子啊,真是的,就是不肯說實話。要是不快樂,你願意每天晚上扛著一百多斤,讓他在你身上瞎忙活?要是不快樂,女人在床上幹嘛哼哼嘰嘰地亂叫?你口不應心。”

    陳素再搖搖頭:“我就從來不叫。在這種地方,半夜裏打個咳嗽都像放炮一樣響,四鄰五舍都聽到了,你還敢叫?”

    王春秀盯著陳素,就像是考古研究者麵對一大堆秦磚或者漢瓦。

    陳素有點緊張:“看什麽看,沒有見過?”

    王春秀說:“在那種情況下,你還能忍住不叫?真是服了你們這些高級知識分子了,在床上都能戴上麵具,保持清醒。要是那樣的話,男人跟你幹那事還有什麽激情?用你們知識分子的話來說,女人不叫,男人就沒有了成功感和什麽征服感,就會有了什麽挫敗感。用我們粗人的話來講,女人不叫,男人騎在你身上跟騎在死豬身上有啥區別呢?”

    陳素聽得目瞪口呆,卻又有些厭惡,就說:“不管怎麽說,人是人,是高級動物,可與其他動物是有本質區別的。再說了,女人在這種事上隻能是被動的,男人想要就要,男人不想要,你還能用定型膠把他那鳥東西弄得直立起來?他隻要說不想做,底下硬不起來,你又有什麽辦法?”

    王春秀說:“我不那樣想。女人可不隻是被動的。其實男人那鳥東西硬不硬,歸根結底不在於男人,是在於女人的。他見了女人不硬,那是女人沒有給他硬起來的理由。如果不是,那吳王為西施所迷,紂王為妲妃亡國,這是怎麽迴事呢?幹那種鳥事,女人是要全身心投入進去的。隻有這樣,才不但讓男人感到快樂,自己也才能感到銷魂般的感覺呢。女人生來就是要叫的,這是本能,誰管得著呢?哪一個人來到這個世上,不是因為當年他娘叫了半夜的功果?我的傻姐姐,女人叫床,可有什麽丟人的呢?”

    陳素半張著口呆在那裏,就像是一個剛走進校園,接受啟蒙教育第一課的學童。

    陳素喃喃自語:“怪不得他每次都是幹勁衝天,可一上去就下來了。怪不得他說跟我做那事,還不如去買塊生豬肉割個口來幹,因為他不用看那塊肉的臉色。我學了這麽多年的知識,上過大學,難道最後的結果,就是落了個不如一塊生豬肉的下場嗎?”

    王春秀抿嘴一笑:“這個老趙也太損了,哪有這麽比的啊,竟說女人不如生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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