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看老天爺了。”寒江道。


    說完,他也剛好把一碗黑濃的藥汁灌進地上那農夫的嘴裏,也實在是幸運,這種毒藥的解藥很容易得到,一把草木灰,一把滇南地區家家戶戶都有的五毒草。


    “那……”謝耀澤似乎要說什麽,不過就在這時隻聽得門外轟地一聲,有什麽被砸進了屋內,眾人連忙退出去。


    卻是沒想到五個黑衣人在昏暗的天光下一齊湧了進來,而在他們之前是勉強維持站姿的唐旭,方才那聲巨響,估摸著就是唐旭被扔進屋子時爆發出來的。


    “你們是什麽人?!”謝耀成一看這般情景,也顧不得許多一個錯身擋到了謝耀澤身前。


    唐旭緩了口氣,往後退了兩步,“公子快走,這些人有備而來,都是亡命之徒……”


    “唐文去哪裏了?”一直以來都十分穩妥模樣的唐旭被打成了這樣,謝耀成表示這次的事情估計沒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而且這時候竟然沒見著唐文,他有些方。


    這邊謝耀成還在驚訝連連,那邊衝進來的五人可就沒那麽多閑情逸致了,他們顯然是得了指示,在掃了一圈屋內眾人後,直接衝著謝耀澤殺了過去,唐旭見狀饒是身受重傷,依舊挺身接下了幾道利刃。


    “公子快走!”唐旭看了一眼擋在謝耀澤身前的謝耀成,眼中閃過一絲難明的情緒,接著轉頭朝甄玉卿他們道:“沈公子,拜托你們——”


    “一個也不能放過!”沒等唐旭把拜托的話說完,那邊黑衣人裏就有人發出了指令。


    “嘖,這口氣未免太大了些。”甄玉卿偏了偏腦袋,霎時躲過了一人直刺而來的利刃,側身著力於手肘猛的擊向來人的腹腔,那人大概也是沒想到甄玉卿的動作會這麽的簡單直白,憑著直覺堪堪錯開了她那當胸一擊。


    沈佑寧離著甄玉卿挺近,瞧著她這麽兩手,就知道,那人不是她的對手,與此同時他避開一擊白刃,與那纏雜而來的人交上了手。


    甄玉卿和沈佑寧的身手都是簡單直白,快準狠的招式,沒有花哨的動作也看不出路數,三兩下就解決了兩人,眼看著他們得手,另外圍殲唐旭與謝耀澤的人,又是猛地發力想要一擊命中目標。


    然而千算萬算,他們大概是沒算到這屋子裏,除了有武力值爆表的甄沈二人,還有一個用暗器用的出神入化的寒江,所以片刻功夫後,他們翻著白眼倒下的瞬間,隻看到一個懶懶散散的人叼著一片野菜餅從廚房走出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寒江兄不愧是壓軸的,厲害厲害。”甄玉卿給他點了個讚。


    “此地不宜久留”唐旭十分感激的朝甄玉卿幾人點了點頭,不過也是這時候,甄玉卿敏感的覺察到唐旭有意無意隔開謝耀成與謝耀澤的舉動,她有些不解又有些好奇。


    “對對,還是先離開這裏吧!”謝耀成心頭著急,一方麵不知道暗處的那些侍衛什麽時候來,另一方麵又怕這些刺客沒完沒了的撲來,他倒是無所謂,但傷到謝耀澤,他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敵暗我明,出去又能到哪裏?”甄玉卿拍了拍屋內的一張竹筏坐了上去,接著手上不知從哪裏又拿了一張野菜餅來。


    “沈兄都不好奇嗎?”興許是甄玉卿那閑適的態度太有影響力,謝耀澤忍不住笑了起來,也是放鬆了心頭那根有些沉的弦,坐到了她身邊。


    甄玉卿:“好奇什麽?”


    謝耀澤從她手上掰了一塊餅,看了看她,又看向屋內橫七豎八的幾個黑衣人,“沈兄既然知道他們是衝我來的,就不好奇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


    沈佑寧看了一眼坐在竹筏上吃餅的兩人,轉身進了廚房。


    甄玉卿迴看他一眼,接著懶懶散散頗有寒江精髓的往旁邊一靠,“肯定好奇,但這畢竟是你的私事呀,你願意說,我便聽著,你若是不願多說,我又何必強人所難?”


    謝耀澤:“恐怕就算我不說,沈兄也都是什麽都明白的吧?”


    謝耀成聽他們的對話,有些糊塗,問了身側自己給自己包紮的唐旭:“他、他明白什麽??”


    唐旭看了他一眼,眸色很沉,帶著些警惕的意味,與此同時沈佑寧端著碗熱茶從廚房走了出來,接著毫無違和感的遞給甄玉卿。


    “謝謝,剛好渴了。”甄玉卿接過他遞來的水,眯眼朝他笑了起來。


    謝耀澤看著他二人這般目無旁人親密舉動,這些天他見的多了,原本隻以為這是兄弟情誼,但今日遇到燕王擊殺,又想到他與燕王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他很喜歡跟在燕王身後,而燕王也對他極好,大概那時候的感情,並無摻雜其他的東西,隻是純粹的兄弟情誼。


    但兄弟之間,再怎麽也沒有沈玉和沈寧這般模樣的,所以福至心靈,他突然想到了時下一些貴族門閥裏盛行的斷袖之好,說來這二人雖是兄弟,卻是一點也沒相像的地方,反而反而……


    頓時謝耀澤的腦子就有些個不大好使了,他、他這是真相了什麽東西了嗎?


    “謝兄好奇嗎?我和他之間。”喝了水,甄玉卿瞧著謝耀澤那震驚之餘又欲言又止的模樣,笑眯眯的問了道。


    甄玉卿的話讓謝耀澤愣了好一會兒,片刻後忽然笑了起來,“沈兄說的有道理!是在下唐突了。”


    他們萍水相逢,能夠相遇相知結伴而行便是難得的緣分,這與他們的身份無關,與他們是什麽人,有什麽樣的際遇,人際關係統統都沒關係。


    “來來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吃飽哪裏有力氣折騰?對吧?”甄玉卿也不知從哪裏就拿了一簸箕的野菜餅出來,遞給一臉莫名其妙的謝耀成和難掩驚訝的唐旭,最後笑眯眯仰頭問沈佑寧。


    “嗯”沈佑寧對著外人常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意,而他那深沉無波的目光,也在此時溫柔的似乎要滴出水來。


    “你、你們……是、這是、是……”謝耀成被二人之間這奇怪的氛圍刺激了一瞬,似乎明白了什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語無倫次。


    “謝兄要吃野菜餅嗎?”甄玉卿看著謝耀成一副驚訝不適的模樣,頗有些不安好心的問了他一句。


    “我、這……”


    “你什麽你?趕緊吃吧,待會兒可還有的你忙。”早就被甄玉卿二人閃瞎了眼的寒江麻木的從簸箕裏又拿了片野菜餅,順手遞了一片給謝耀成。


    “……”


    大家各懷心事的吃東西,甄玉卿做事向來無所顧忌,就算她知道自己現在是男人裝束,而她的這番行為直接將她和沈佑寧貼上了‘斷袖’的標簽,這個世道不公平,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樣的事,但她就覺得無所謂,接不接受那是別人的事,與她沒什麽幹係。


    當然,她這麽做也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些日子她十分熱衷於跟謝耀澤搭上關係,所以與沈佑寧獨處的時間就不是很多,而沈佑寧雖不說,但她還是覺得讓他受了委屈,畢竟這一趟蜀中行,是她的提議的‘蜜月行’,卻總把他晾一旁,這樣太不厚道。


    “唐文和你是怎麽分開的?”忽略掉甄玉卿和沈佑寧之間讓人辣眼的眉目傳情,謝耀澤咳嗽一聲,朝唐旭問道。


    “先前我們追著刺客離開,可是在半路上遇到了謝公子召來的侍衛,”唐旭頓了頓,看向了謝耀成。


    “你們遇上那些人了?那些人是祖父安排保護我們的暗衛!”謝耀成聽了唐旭的話,語氣裏難能自禁的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個激動,終於來了,終於可以不用提心吊膽了……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謝耀澤接著問。


    “那些人攻擊了我們,和那些刺客一起,不過唐幽及時趕到,截住了他們,屬下擔心公子,所以趕迴來,不想途中竟是遇到了這些人。”唐旭不帶情緒的將事情的前後陳述了一遍,聽的謝耀成頓時懵了。


    “怎、怎麽會——!唐旭我告訴你,你別含血噴人!那些人是祖父一手栽培出來的,為的是保護王、公、公子怎麽可能朝我們的人動手?!”謝耀成單純歸單純,但這時候也知道這種事情是不能瞎說的,畢竟‘刺殺蜀王’的罪名,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為首之人,唐文認識,屬下隻是聽了他二人的話。”唐旭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少,這時候隻簡單的做了止血和包紮的處理,但身上的血腥味可一點沒少。


    “表兄不用著急,我信謝安公。”謝耀澤信謝安公,也信唐旭,所以他知道這事兒裏頭必定會有蹊蹺。


    不過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還挺多,眾人聞聲往外看去,隻見昏暗的天光下,黑壓壓湧進了三四十人來,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進來,“屬下救駕來遲,還望公子恕罪!”


    隨著這聲音傳進屋子,門外烏壓壓一片人就統統跪了下來。


    “起來吧,唐幽你且說說現下的情況。”謝耀澤往門口走去。


    甄玉卿與沈佑寧見此,拖著還想繼續賴著的寒江進了屋子裏,剛好這時候那邊吃了解藥的幾個村民醒了過來。


    乍然醒來的中年男人見著自家屋裏站了幾個陌生人,頓時緊張起來,但因著剛剛中了毒,吃了藥也不能都好全了,所以還是挺虛弱,護著身後的妻兒老小磕巴道,“你、你們是、是什麽人?為什麽在我家中?”


    “老鄉你別緊張,我們路過,本想進屋討點吃的,誰曉得你們一家都暈倒在了地上,我朋友給你們瞧了瞧,都是中毒了,剛剛給你們解了毒,歇歇應該就沒事了,不過你也不用謝我們就是了,你灶台上的餅挺好吃的,那就當謝禮了吧。”


    甄玉卿臉不紅氣不喘,將寒江的功勞一句話給抵了個幹淨,寒江站一旁雖想發作,卻礙於沈佑寧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啞火了。


    那農夫聽甄玉卿嘚吧嘚吧說了一通,腦子還沒轉的清楚是怎麽迴事兒,就聽到她說自家一家老小今日的晚飯,明日的早飯都被她給吃光了,頓時就怒了,“你怎麽、怎麽……”


    不過他畢竟是剛醒過來,身體還沒恢複,一句話沒說完就喘了起來。


    “老鄉你有話慢慢說不著急”甄玉卿好心安慰他,見他緩過了勁兒,才問道:“老鄉,你還記不記得今日你們一家老小中毒之前都發生了什麽?”


    大概是‘一家老小中毒’這事兒的信息量衝擊有點大,那老鄉迴頭看了眼自家媳婦孩子和老娘,一家人都在一張大木板床上,還好都沒事,他堪堪鬆了口氣,也是這時候,他心頭那一口晚飯早飯被人吃了的氣,也才逐漸消了些,畢竟命和飯比起來,還是命重要一些的。


    但就算這口氣消了,看著甄玉卿那張不同於自家村寨人臉的麵貌,他心裏還是有些戒備和不喜,“你先說你究竟是什麽人?”


    “跟你說了是極好的路人呀”甄玉卿盡量讓自己的笑看起來和善無害。


    見不得那農夫用那種眼神看甄玉卿,沈佑寧錯身一步走到床邊,將手上的佩劍往旁邊一搭,問道:“老鄉近些日子有沒有見過什麽可疑的人或事?”


    沈佑寧自帶‘不怒自威’氣場,加之多年來浸染沙場的殺伐氣息,並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承受的,所以這時候隻一句話一個動作,那農夫就被唬的有些愣了,看了看他的人,又看了看他的劍,哆嗦了一下開口道:


    “這幾日一直有外鄉人在我們村子周圍走動,我在山上打柴,看到那邊陸陸續續進了好些人,隱蔽的很,但我常年在山上走動,他們再隱蔽,我也能知道,就是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這些除了我,村裏有好些人都看到了,我們還在猜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哎……


    今天下午我下山晚,剛去鎮上換了些米麵,到西山村口的時候看到我們村長領著幾個陌生人在村子裏走,再後來我就迴了家,我媳婦做了野菜餅子,剛吃了一些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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