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當我們下樓走出外麵,就看到外麵的桌子已經幾乎坐滿了人。


    萱凝堂姐的父親,兵叔叔,和跪在靈台旁的任若依都已經不在這裏了,(按照輩分任萱凝的父親比我父親大所以我叫伯伯,任若依的父親比我父親小所以我叫叔叔。)我跟著萱凝堂姐走出了門口,那些坐在桌子邊的老老少少看我都覺得陌生就好奇的多看了我幾眼,我還能聽到她們小聲的竊竊私語,猜測我的身份。


    萱凝堂姐帶我走到了房子的左邊,也就是戲台的方向,我才發現原來這邊也臨時搭建起了一個棚子,是半封閉式的,朝裏看了看原來是給人做飯的食堂,棚子裏的食材幾乎都已經準備好了,大盆大盆的蔬菜和肉,滿滿的擺放在桌子上,兩邊好幾個廚師在炒菜,更多的是幫忙清理和送菜的人,此刻從棚子裏陸續有人將菜端了出來,後來我也了解到,一般這種村裏的宴席都是主家請廚師來這裏做,這些幫忙送菜打雜的夥計幾乎都是村裏自願來幫忙的,一直以來的規矩是,他們不要工錢,但是可以白吃白喝,主家也要適當的表示,比如送包好煙之類的。


    萱凝堂姐帶我走到了宴席的第一排桌,這時我也看見了坐在座位上的誌伯伯和兵叔叔父女二人,這桌酒席是專門為主家人留的,因為其他桌子都坐的差不多了,唯獨這張目前隻坐了他們三個人。


    見我過來,國伯伯朝我招了招手說道:“小笙啊,來,坐到這邊來。”


    他指了指他旁邊的兩個位子,右手邊剛好留了兩個座位,我聽從了國伯伯的話正準備坐在他旁邊,萱凝堂姐拍了我後背一下自己搶先坐了下去,拍了拍她旁邊的位子讓我坐下。


    我站在一旁有些猶豫,這中間的位子左邊靠著萱凝堂姐,右邊靠著我的小堂妹任若依,被兩個女人圍著總覺得不好意思。


    “坐吧坐吧,這都是你堂姐堂妹你還害什麽羞噻,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話題可以多聊一聊嘛,我家若依也就比你小一歲,今年準備讀高三了,你這做哥哥的也可以跟她聊一聊學習嘛。”兵叔叔看出了我的猶豫,大大方方的對我說道,一旁的堂妹若依聞聲抬起頭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而萱凝堂姐見我還沒坐下來,直接伸出手將我拉到了位子上。


    其實我本身並不是多害羞的人,隻是確實跟他們還不熟悉且又是親戚,所以顯得有些拘謹。


    坐下之後,兵叔叔一直跟我閑聊,說著家裏的一些事情,話題又圍繞著他女兒展開,說她女兒學習多麽多麽不錯,這次考試考了班裏前幾名,得知我剛剛高中畢業想讓我跟她交流一下學習方麵的事情。


    我答應著,其實心裏卻在苦笑,本身我的成績也不是多麽好也就屬於中遊水平,讓我去和一個尖子生交流我還是不誤人子弟了吧。


    在兵叔叔的推助下,我也主動跟堂妹若依聊了起來,她比我還要拘謹,基本上都是我在問她在答,我跟她說了一些我在學校時的趣事,也說了一些高三的學習氛圍,漸漸的她也會主動的和我說一些她在學校裏的好玩的事情,萱凝堂姐也參與進來,似乎也是羨慕我們聊的關於校園的話題,二十四的她已經大學畢業兩年了,總是以過來的人的身份在一旁感歎著。


    國伯伯的情緒不高,話也不多,隻是問了我幾句家裏的情況,我能看得出來這裏麵最傷心的就是國伯伯了,兵叔叔雖然眼裏有著難過卻沒有像他那樣沉浸在悲傷裏,而剛才打招唿的姑媽他們似乎就連傷感都沒有,從她們在二樓打起了麻將就說明了這一點。


    農村裏這種大型的酒席最大的特點就是熱鬧,每一桌坐在一起等著上菜大家都在聊著天,你能想象三十多桌每桌有九到十個人,三百多張嘴在一起嘰裏呱啦的場麵嗎?第一次經曆這樣場麵的我當時的心情是覺得新鮮又壯觀。


    在我們閑聊的時候,廚房裏的夥計陸續的將菜端了上來,當菜上的差不多的時候才看到姑媽兩家人姍姍而來。


    看到姑媽她們過來的時候,原本臉上還有著笑意的兵叔叔瞬間板起了臉,萱凝堂姐和若依堂妹也都沒有再說話。


    這樣的反應讓我愣了一下,兩個姑媽一家人自顧自的坐在了位子上。


    “嗬嗬,時間剛剛好,這菜也快上齊了。”看到我們,富香姑媽依然是一臉笑嗬嗬的表情。


    三姑媽夫婦就看起來不太高興,大概是輸了錢的原因,默不作聲的坐在了位子上,他們的兩個兒子手上拿著手機好像在玩著什麽遊戲,兩人津津有味的說著自始至終也沒跟國伯伯他們打招唿。


    桌上的氣氛開始變了味道,並不是沒人說話,姑媽兩家人已經開始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也招唿著我們吃,本身菜也快上齊了,動筷子也沒什麽不對,隻是坐在我旁邊的國伯伯和兵叔叔他們都沒怎麽說話了。


    除了給我夾菜,囑咐我多吃點,沒有了像剛才那樣聊天的興致。


    我原本就覺得他們跟姑媽兩家人之間有些怪怪的,這麽看起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並不好,至少不親近,不像正常的一家人在一起吃飯都是相互聊閑問候,沒有那種親人之間的關心和無距離感。


    察覺到了不對之後,我坐在位子上自然是不多說話,隻有兩個姑媽夫婦會時不時的跟我說話,兩個姑父還問我喝不喝酒,我婉言拒絕了,兩人就自己倒了自己的喝了起來,我也是他們問什麽我就答什麽,他們的兩個小孩就從來沒有抬過頭看過我們,一旁的萱凝堂姐他們幾乎都不說話,默默地吃著東西,明明是一家人卻保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好習慣,可以說在這三十幾桌人裏,我們這一桌顯得有些異類,盡管這餐下來菜很豐盛,看著這桌上的一群人我卻覺得有些無味。


    吃過飯後,姑媽他們陸續離開,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兵叔叔讓任若依繼續去靈堂前跪著,聽他們說以前的規矩是人不能離開靈堂,除了怕有人來祭拜沒人迴禮之外,最主要的是靈堂下有一盞長明燈,要照看著讓它不能熄滅,現在雖然沒以前規矩那麽嚴,但該遵守的還是要遵守,兵叔叔心疼自己的女兒,來吃飯時剛換了新的蠟燭,就讓她一起來吃飯了,現在吃完了要迴去看看情況。


    至於為什麽是任若依獨自跪在那裏,我也問了一旁的萱凝堂姐,堂姐說二爺爺生前最疼的就是任若依,所以讓他生前最喜愛的親人陪在自己身邊,也能讓他走的更安心一些。


    國伯伯他們是主家人,吃過飯後有一大堆的瑣事等著他們處理,萱凝堂姐去登記村裏人上的人情,我不知道去哪,外麵一群全是不認識的人我也沒興趣跟他們接觸,於是就坐在了大廳靈台旁的椅子上休息,也順便陪一陪我這第一天認識的堂妹,任若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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