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單在景深這裏,他猶豫著,“那就點兩個吧,其他的……”他憑著感覺,猜靳離愛吃什麽,在菜單上勾勾畫畫,幾乎都畫了一遍。正埋著頭,靳離突然從對麵起身湊過來,景深連忙往裏坐了坐,給他騰出位置。“以前和母親生活的地方沒有這個,後來也沒有機會接觸,”靳離說著,和景深挨在一起看菜單上的名字。景深不知道該驚奇哪個,靳離竟然沒有吃過火鍋,靳離竟然對火鍋莫名產生了好奇和興趣。菜陸續上來,這裏的味道竟然還不錯,底料的味道又香又醇,完全沒有劣質的感覺。景深再次驚奇,靳離竟然不能吃辣,才撈了兩筷子,嘴唇已經變紅了,他忍著笑給靳離拿餐巾紙。靳離隻能無奈看著他。“哇,你沒口福了,隻能吃清湯,”雖說這樣,景深把清鍋裏的東西全撈出來放在了靳離麵前,還故意的把浸了辣湯的羊肉片裹滿醬料,信誓旦旦對靳離說,“你嚐嚐這個,這樣就不辣了!”“真的?”靳離滿眼寫著不相信,但還是湊過去吃掉了,雖然並沒有表現出被辣到的樣子,但還是懲罰景深似的,捏了下他的臉。景深心下動了動。他們點的東西太多了,兩個大男人也吃不掉,而且他們吃的模樣落在別人眼裏太膩乎了,吃火鍋,哪有坐在同一邊,喂來喂去的,當事人卻完全意識不到。“兩位帥哥看著眼生,不是靠演戲吃飯的吧,”老板娘開店開了快十年了,一臉的看透一切,“你們這種我見多呢,對這種地方好奇,跑來一邊遊玩一邊談戀愛開房,我跟你們說,對麵就是好地方,下層ktv,上層大床房,一條龍齊了!”她嗓門大,周圍的食客們豎著耳朵一陣起哄聲,有個顯然是熟人的大聲嚷,“老板娘,你不是和對麵那位不和嗎?怎麽上趕著給人家拉客?”老板娘推了一下那人肩膀,佯裝嗔怒,“我就是瞧不慣對麵娘兒們的騷氣樣,我給她拉客,她還不給我廣告費呢!這不是這倆帥哥太配了,春宵苦短,找不著好地方,你給他倆騰張床啊!”起哄的聲音更大了。景深聽得發窘,垂著頭在紅湯裏涮毛肚,忘了涮了多久,老得不能吃了。他偷偷去瞥靳離,靳離倚在沙發背上,襯衫簡單挽到手肘,抱著胳膊,從他的角度隻看到半個輪廓分明的側臉,神情淡淡,明明是話題中心,卻仿佛所有的議論和打量都和他無關。可是那些放浪露骨的字眼在景深腦海中一句句迴蕩,他忍不住想,靳離聽到這些話是什麽感受呢?或許會感到困擾,或許根本就不會當一迴事,不入耳,更不入心。似乎察覺到了景深的目光,靳離抬頭,景深來不及躲避,視線直直撞在一起。他感到一陣燥熱,從五髒六腑躥到喉嚨眼裏的、就算喝掉一整瓶冰啤酒也壓不下去的燥熱。他忍不住道,“靳離……”“怎麽了?”靳離見他開口,傾身過來一點,二十二度的冷氣,足以讓人手腳發冰的溫度,他卻看到了景深臉上和脖頸上細細的汗。他抬手輕輕將景深額前的頭發弄到耳後,無意撥到了柔軟的小小的耳垂,景深驀地一激靈,抓住了靳離的手腕,指尖用力的泛白。明明周遭亂得要命,他為什麽還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靳離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像在特意的安撫他,“他們開玩笑,不用聽。”“我想去看看,”景深喉嚨發澀,聲音有些小了,他怕那人聽不見,又重複了一遍,“我想去看看。”“……對麵,你能陪我去嗎?”靳離使了點勁,沒掙開景深抓著他的手,眉眼含著無奈,另一隻手捏了捏他的後頸肉,“別緊張,景深。”景深抬著眸子去看靳離,水光粼粼的,裏麵全是平日裏從不示於人前的、讓人心疼的東西。但凡換個人看見這些情緒了,恨不能把天下的好東西全捧到景深麵前來,隻求美人能忘卻愁思、一展笑顏。景深覺得時間大概過了有一萬年那麽久,他的眼睛都睜得發幹,然後看見靳離點點頭,說了一聲“好”。他覺得自己現在卑微的快死掉了,居然因為靳離這一個字,心裏就開始炸起了煙花。……被火鍋店過低的冷氣冰久了,一到外麵,被夜風一吹,景深整個腦袋開始發漲,腳步虛虛浮浮的。靳離扶著他的肩膀慢慢走。吧台後麵的女人坐在高腳凳上,穿的很清涼,蕾絲背心黑色熱褲,擠眉弄眼的打量他們兩個。“一間包廂,”靳離說。“老總過夜啊?”女人看著靳離的衣著,熟稔的直接定了最貴的,期間不住瞥了好幾次靳離,靳離視若無物,低頭去看他懷裏的景深。“冷氣吹太久了,很難受嗎?”靳離幫他揉著太陽穴。景深搖搖頭,從靳離懷裏出來,站直了,問那個女人,“廁所在哪?”女人這會兒才看清躲男人懷裏這小帥哥的模樣,不是傳統的清秀端正的類型,五官很豔,看上去喝酒了,帶著自然的一點腮紅,纖長的眼尾上翹,會勾人似的。她愣了愣,指了個方向。景深點點頭,剛走了一步,突然折迴身來,手毫不客氣往吧台上一拍,嚇了那女人一跳,就看見小帥哥不耐煩道,“別看了別看了!沒見過男人嗎?”她“哎呦”一聲,“帥哥,你長得帥,還不讓人看呐?”“看我可以,”景深趴在大理石台麵上,腿彎微微曲著,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又指指靳離,“他不行。”瞧他說的話,丟臉,管天管地還管上靳離了,景深暗暗唾罵自己。靳離忍不住笑著去扶景深的腰,要把他扶直了,景深很不老實的動彈,再次從靳離的懷裏逃出來,離遠了兩步,鎮靜地說,“我先去清醒一下。”說完轉身就走,走的很快,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