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景家發生變故,爸爸才告訴我,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讓我去找媽媽,一家人好好生活。我覺得這個世界真荒謬,我背負著那麽深的自責與壓力守護著的秘密,原來不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世上最糟糕的事情,莫過於不得不去質疑曾經深信不疑的東西。其實我也明白,如果不是橫遭變故,爸爸始終可以為我撐起一片安逸的天空,他或許會守住這個秘密直到生命盡頭。爸爸不想把我卷入與容家相關風暴之中,所以在麵臨窘境時,他選擇把我推向他認為更好的方向。


    其實我們那天的對話與今天真是像極了,隻不過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是景封柏的女兒,永遠!


    這句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這幾年我一刻也不曾鬆懈地牢牢記著。我是景封柏唯一的女兒,身上肩負著對景家所有的責任。或許正是因為‘我不是’,我比任何時候都更努力地去付出。我選擇了一條最艱辛的路,但卻義無反顧地走下去。有時候我就在想,其實我跟喬奕諶在骨子裏才是同一類人,總是選擇一件最難辦到的事情,然後自虐般的去逼自己做好。


    喬奕諶把我抱起來放在床上,然後洗了熱毛巾給我擦臉:“別哭了好不好?最近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


    我止住哭聲,不過一閉眼睛就是一對淚珠兒。喬奕諶摸摸我的頭發,“他們其實很愛你,或許用的方式不太對,但沒有惡意的……”


    原來喬奕諶什麽都知道,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他們沒惡意,所以連責怪的理由都沒有。我也並不覺得他們有多糟糕,隻是覺得委屈:“我知道……”


    “雖然不知道個中曲折。”喬奕諶輕輕地把我圈進懷裏,“就像我們不願把小唯交給別人撫養一樣,相信他們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現在做了爸爸,可以多少可以體會到那種不得已而為之的心情。”


    “可是……”我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我就認同。其實我也知道,黎明遠默默地為我做過很多事情,從小時候的那些限量版手辦,到現在他為我出頭收拾趙嘶……補償或許還有愧疚,讓黎明遠在我身上畫得功夫是黎洺的十倍都不止。


    “我的寶貝有很多的委屈,我懂的。你不需要逼迫自己去做什麽選擇,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們就很高興了。”喬奕諶吻了吻我的額頭,“對愛著你的人來說,沒有什麽比讓你快樂更重要。”


    看來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想喬奕諶說的沒錯,他們根本不需要我做什麽,那麽我想選擇順其自然。


    每次帶寶寶出門都要帶很多東西,而且這次是出遠門。再加上爸爸必需的藥品、複健器械,還有我跟喬奕諶的禮服和一些婚禮要用的東西。我坐在客廳裏看著仆人把數目可觀的行李往車上搬,覺得像是搬家一樣。


    “喝水嗎?”喬奕諶端了一杯水果茶放在我麵前,“大清早怎麽皺眉,誰惹你了?”


    “我們帶的東西是不是太多了。”我指了指搬了半天還剩不少的行李。


    “不會……收拾的時候都是挑了需要的東西。”喬奕諶把水杯塞進我手裏,“反正又不是帶不了。”


    “哦。”我揉了揉額頭,“爸爸是直接從療養院去機場嗎?”


    “嗯,我都安排好了。”喬奕諶點點頭,“你準備一下,我們差不多也該出發了。”


    “我上樓看看小唯睡醒了沒。”我剛要上樓就看到媽媽抱著寶寶從樓上下來,“快給你兒子喂奶吧,一睡醒就要吃,換個尿布都不好好配合了。”


    “好。”我抱過寶寶,保姆已經給他換了便於行動的小衣服,小家夥肚子餓,在那兒不滿的直哼哼。


    同機前往柏林的還有喬老爺子和李婉容,喬政人不在國內,喬奕安要留在楓城主持公司的日常工作。一輛輛車陸續停在航站樓前,頗有些聲勢浩大的意味。雖然是長途飛行,不過除了在起飛和降落時機艙內氣壓變化寶寶有些哭鬧,路上還算比較順利的。


    我以前說想在柏林住一段時間時,喬奕諶就在市郊買了一棟小別墅,隻不過後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裝修好之後我們都沒時間過來看一下。別墅是一棟三層的米色小樓,新古典主義的廊簷非常漂亮。庭院裏有修剪成幾何形狀的灌木叢,大片的德國鳶尾和小鈴蘭開得正好,庭院一角還有兩棵結滿櫻桃的櫻桃樹。


    寶寶在車上就睡著了,我抱著他從車上下來。喬奕諶推著爸爸的輪椅走進別墅:“爸爸,您和爺爺的房間安排在一樓了,您們先迴房間休息一下吧。”


    “好。”爸爸由護工推著跟著搬行李的仆人去了房間。


    “昕昕也帶著小唯去休息吧,坐這麽久的飛機也累了。”喬老爺子囑咐我幾句。


    “嗯。”我點點頭。


    別墅的管家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德國男人,有金棕色的頭發和灰藍色的眼睛,不過卻說著一口有些變調的廣東普通話:“先生,夫人,您們的臥室在二樓,嬰兒室在臥室旁邊,請跟我來。”


    整個別墅的裝修風格都是簡約的北歐風格,色調以象牙白和胡桃色為主,看起來清清爽爽的。不過嬰兒房的色彩要多一些,我把睡熟的寶寶放進嬰兒床裏。


    “少奶奶,您去休息吧,我來照看小少爺。”保姆拿了條空調毯搭在寶寶身上。


    “小唯現在睡了,你也休息一下吧。”我把窗子打開關了空調。


    “我不累,先把帶過來的東西整理好。”保姆擺擺手,“您去休息吧。”


    我迴到臥室,喬奕諶從浴室出來:“我放好水了,你先好好洗個澡。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先做一點兒,你午餐都沒怎麽吃……”


    “給我煮碗麵條就好。”我打開衣櫃,選了一條睡裙。


    我洗完澡站在落地窗前,這裏的位置很好,可以看到遠處的施普雷河。在綠樹掩映間,蜿蜒的河流像一條絲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看什麽呢?”喬奕諶把手裏的托盤放到茶幾上。


    “看風景。”我轉過頭衝喬奕諶笑笑。


    “這次你想在這裏住多久都可以。”喬奕諶款步走過來,輕輕擁住我的肩,“我記得上次過來注冊結婚,你說想住久一點我沒同意,當時我心裏難受極了……”喬奕諶微不可聞都歎了口氣,吻了吻我的頭發,“你幾乎都沒要求我做過什麽,就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我都沒答應……”


    “噗……”我伸手摸了摸喬奕諶臉頰,“我都忘記了,你還記著做什麽?”


    “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記著,或許要晚一點兒,但一定會為你做到。”喬奕諶拉著我做到茶幾前,“先把麵條吃了,一會兒黏了就不好吃了。”


    “好。”實我並不是有多想住在這裏,那時候隻不過想逃避,不願意迴楓城而已。沒想到,卻讓喬奕諶愧疚了這麽久。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喬奕諶為了讓我多睡一會兒,給寶寶喂了奶粉。我懶得吃早餐,隨便拿了塊三明治,一邊吃一邊用ipad看新聞。翻著翻著我的手頓了一下,一條消息在很不起眼的位置刊登出來——著名企業家容振堂經濟犯罪涉黑,被執行死刑。我算了算時差,這條新聞應該是昨天的。


    容振堂終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本來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的。可是我真的沒什麽感覺。因為這個人,我失去了那麽多珍貴的東西,多到即便是他死掉了,我都不覺得釋然。不過從今天起,我倒是可以把這個人從頭腦中消除掉了,畢竟為這種人浪費腦細胞也是不值得。


    傍晚的時候喬奕諶抱著寶寶在院子裏玩兒,父子倆站在櫻桃樹下,喬奕諶不知道在跟寶寶喃喃地說著什麽,我隻能聽清寶寶咯咯咯的笑聲。


    我坐在葡萄架下,抬頭看著一串串青澀的葡萄掛在枝頭。這些葡萄還沒熟,但已經是果實累累的模樣了。我覺得每個人的人生大概就像是這些葡萄一樣,想要變得美麗甘甜必然會經曆一個青澀困苦的過程,隻有走過那些風霜雨雪才能變得成熟。


    喬奕諶抱著寶寶走過來,寶寶肉嘟嘟的小手裏抓著櫻桃碧綠的梗兒,幾顆鮮紅欲滴的櫻桃將小手襯得雪白:“把櫻桃給媽媽。”


    我真是被喬奕諶打敗了,寶寶才多大呀,怎麽能明白他在說什麽。可是,寶寶真的把握著的小拳頭伸向我。喬奕諶衝我笑了一下,示意我伸手。我攤開掌心,寶寶的動作有些笨拙但那幾顆櫻桃都落進了我的手裏,然後寶寶又衝我咯咯咯地笑。


    我把寶寶抱過來,親了親他粉嫩嫩的小臉蛋兒:“真的是給媽媽的呀?”


    “我早說了,生兒子好,我們爺倆寶貝你一個,你還不信。”喬奕諶拉著寶寶的手問,“小唯想跟爸爸一起保護媽媽,對不對?”


    這時喬奕諶的手機響了,由於我就坐在他身邊,所以清清楚楚地聽到電話那邊說——容清淺在精神病院裏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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