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坊街。

    新年的氣氛起來了。

    一片中國紅。

    某個熱熱鬧鬧的傍晚,一輛小車開進河坊街,停在了河坊街老居民安置區。

    雖然是冬天,但不乏飯後出來散步的人,注意力便都集中在這車上了,結果,車裏下來幾個老熟人。

    “老宋!”當即就有人認出來,熱情地打招唿。

    一時,三三零零都圍上來了。

    “老宋,你們這是……發財了啊?”

    “是啊,河生有大出息了吧?”

    “迴來過年的嗎?”

    “好久沒見了呢!”

    宋家一家三口一邊笑著迴答老鄰居的寒暄,一邊搬東西上樓。

    又有人問,“咦,就你們三個人迴來啊?兒媳婦呢?”

    “是啊是啊,老宋有孫子了吧?”

    宋嬸兒臉上就僵了一下,笑起來都沒那麽自然了,“老姐姐,這剛迴來,還有得好幾天衛生做呢,我們就先上去了啊。”

    好不容易搪塞了鄰居們的好奇心,宋家三人迴了闊別已久的家。

    進門,說要打掃衛生的宋嬸兒臉下拉了下來,“問你呢,兒媳婦呢?孫子呢?”

    這話問的是宋河生。

    這算是宋嬸兒這兩年最大的心病了。

    她一直以為小英後來頻繁來河坊街是衝著宋河生來的,還學做甜品呢,結果,她理想中的兒媳婦被小刀給挖去了!她還蒙在鼓裏!

    宋河生也很無語。小英來河坊街他什麽時候搭理過啊?每次都是小刀在那周旋,就連做蛋糕也是小刀教的,人小英都說了,就是來學藝的,沒別的心思,學好後迴去也開一個烘焙店。

    那時候,他整個心思全在糾結他和陳一墨該怎麽辦,根本就看不見身邊有什麽人,會發生什麽事,後來,小英還真從小刀那裏學齊全了,也真打算開店,隻是這店,卻一開就開到了上海,且邀請小刀去上海給她幫忙,對,人邀請的是小刀。

    這給他提供了一個思路,離開河坊街吧,離開這裏的一切,斬斷十幾年的所有。

    然後,在陳一墨麵前撒了個謊,不那麽地道地用小英做借口,當然,這借口就他自己知道,他沒告訴任何人,至少他以為隻有他自己知道,誰知道他媽的發散思維,能從他也去上海發散到認定小英是未來兒媳婦?而且在他走後還鬧得滿河坊街都知道了,他媽難道自動忽略了一起去上海的還有他的兩個徒弟嗎?小刀是其中之一。

    當然,這個誤會可能在了結他和陳一墨之間的關係這個事上補了有力的一刀,隻是,到上海以後,小刀跟他說,喜歡小英很久了,打算幫她開甜品店不追隨師父的時候,他還是吃了一驚的,這小子什麽時候動的心思?再想想他那麽費心教小英才恍然大悟,自己太後知後覺了。

    小英的甜品店自始至終是小英的,不,還有小刀,而他一到上海就是奔著應聘廚師去的,根本沒在小英的甜品店幹過,除了那天去演戲……

    小刀這家夥不知道是不是切蘿卜切出陰影來了,對烹飪始終不肯下苦工,但做甜品很有天賦,所以到了上海,他這個當師傅的帶著另一個徒弟去飯店打工,而小刀跟小英的甜品店也慢慢開出了局麵。

    等他媽來上海知道這件事以後,差點把他給劈了……

    現在舊事重提,小英和小刀連孩子都有了,宋河生就不想再翻這個話題,拿起掃帚開始掃地,“爸媽,我打掃,你們休息吧。”

    河坊街能有多大?

    一會兒的功夫,老宋一家迴來的事就在老街坊裏傳開了。

    彼時,陳一墨正牽著大黑從公交站迴來。

    大黑這段日子健康每況愈下,但雷打不動要出來遛,還必定要遛到公交車站去。

    迴家的路上,照常不時遇到老街坊,基本都會彼此打個招唿,但陳一墨卻覺得,怎麽今天和她打招唿這些人怎麽都怪怪的呢?

    要麽欲言又止,要麽神神秘秘。

    個個笑得不自然。

    她一度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髒東西,迴去一看,沒有啊……

    第二天早上,陳一墨給大黑準備了早飯端過去,發現它趴在自己暖烘烘的窩裏還睡得唿唿的。

    她笑了笑,冬天,還真是睡懶覺的好時光。

    不過,她也知道,大黑近些日子是越來越懶了,在院子裏幾乎就不怎麽動彈,老趴著打瞌睡,她很擔心,帶大黑看過好幾次醫生,醫生給大黑做了很詳細的檢查,一再跟她說,大黑身體沒什麽毛病,真的就是老了,狗狗能活到這個歲數已經是很少見的了,現在它就像一個百歲老人,已到強弩之末,也許哪天就會離去。

    醫生還安慰陳一墨不要太難過,生老病死,人尚且如此,狗狗也一樣,而且,大黑就算真去了,也是壽終正寢。

    醫生說的,陳一墨都懂,隻是還是會舍不得啊,她舍不得大黑,大黑也一定舍不得她吧?有時候陳一墨甚至想著,既然已是強弩之末,是不是積攢體力,少出去活動算了,但大黑不,每天早晚去車站遛一圈是它的必修課,少一次都不行,有一次她忙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院門沒關好,它自己就跑出去了,嚇得她一路找。

    真不知它這番堅持到底是為什麽……

    這會兒陳一墨沒吵它,檢查了一下院門,準備剪窗花寫對聯。

    大黑那一直靜悄悄的,也沒來鬧她,然而,等她弄好,準備開門貼對聯的時候,發現大黑又不見了。

    這就奇怪了,她明明關著門的!

    她慌了,馬上打開院門去找,實在是,大黑這麽沒人陪著出去,一來她怕嚇到人家,二來也怕人會傷害大黑。

    但她找了一大圈都沒能找到,大黑平時活動的路線就是從小院到公交車站!

    路過胖丫店的時候她還進去問了,胖丫也說沒留意。

    她隻能抱著也許已經迴家了這個希望往迴走,但院門鎖得緊緊的,門口並沒有大黑在等她。

    會在小院周圍玩嗎?

    她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繞著小院找。

    沒想到,她這個猜測還真對了,繞著院子走了大半圈,聽見狗叫,好像是大黑。

    她快步跑過去,果然,在後院圍牆,看見大黑蹲在那裏。

    “大黑!”她都急出一身冷汗來了,大喊一聲。

    她沒看見和大黑麵對麵站著的那人。

    那人卻整個人都繃直了。

    她這麽大聲叫大黑,大黑也沒往她這邊走,還在那蹲著不動,看的也不是她。

    “你是怎麽出來的啊?你可真是能耐了!喲,還自己帶著繩子!”她一邊說著大黑,一邊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繩子,正疑惑呢,誰把繩子掛它脖子上的啊,就見大黑朝著她“汪汪”叫了兩聲,而後又朝著它對麵叫了兩聲,很急切,像在告訴她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詫異地看過去,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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