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你不了解他,”梁澤一本正經的道,“他平時雖然浪了點兒,但心裏比誰都清楚,其實他談這麽多女朋友都沒個長性就是因為這個。”官聆一知半解的哦了聲,梁澤掃他一眼,繼續道,“我這個人呢比較悲觀,受不了傷心難過。”官聆:“……”梁澤看向他,表情透著點兒傷感,語氣也帶了幾分悲涼,“所以你不用為了討好我而敷衍我,感情的事勉強不來,你要對我沒那個意思,咱們也還是朋友,該發你的工錢我也不會少你一分的。”官聆下意識脫口,“不勉強啊……”“真的?”梁澤挑起一邊眉毛,“我瞧著你挺勉強的呀。”這話讓官聆陷入了沉思,一開始他編這麽個謊確實是為了讓周錦航不好過,所以他才會在梁澤麵前承認自己喜歡他想跟他假戲真做當真情侶,可真要追根溯源的說勉強,好像確實也談不上,真要說的話,心虛的擔憂更甚吧,自昨晚那個夢後,他一麵對梁澤就忍不住幻想謊言被戳破後的情景,然後就沒來由的擔心起來。擔心梁澤會生氣,擔心梁澤會因此記恨自己,擔心他們之間眼下的平和會被一刀切碎……所以每每談到關於“情感”的問題他都不自覺的忐忑、緊張,可是為什麽會有這些情素呢?官聆一直克製的不去深究為什麽,直到從梁澤的口中聽到他說自己在勉強,他才出聲反駁,幾乎是下意識的想法冒出腦海,他並沒有覺得勉強。為什麽沒有覺得勉強呢?官聆想,大概因為梁澤是他醒來後唯一一個真正關心過他的人,也可能是梁澤看似毒舌的表皮下不經意流露出的縱容和溫柔,抑或是他明確的拒絕了周錦航的示愛卻沒有拒絕自己,抑或是……自己對他也有那麽一絲好感?官聆覺得腦子有些亂,像一鍋煮沸的粥,咕嚕咕嚕的各抒己見,吵得他沒辦法認真思考這個中緣由。梁澤見他久久不答,心也跟著沉了下來,前麵鋪墊這麽多,他以為官聆是因為不好意思太過直白的表露心跡所以才吱吱唔唔扭扭捏捏,可他都說得這麽明顯了,梯子都遞到腳底下了,他也不踩著下來,梁澤不由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真是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的以為一個人喜歡自己,還肆無忌憚的在那個人麵前屢次提及,這種傻逼行為要是真被打臉了,尷尬不說還折臉麵,可梁澤心下卻沒有猜測後顏麵盡失的尷尬和惱羞成怒,反而失落大過所有。倏地,梁澤有些害怕聽到官聆的迴答了,幾乎是這個猜測湧進大腦的同時,他慌忙改口道,“剛剛跟你開玩笑的,我重新想一個吧。”開玩笑?官聆一怔,照理說這話更像是一個台階,他順著下來就可以免除糾結和尷尬,可聽到梁澤說他是開玩笑的,心裏又沒來由的有些空。他不由想,梁澤果然是在逗自己玩兒麽,不然他都在衛傑麵前扛下自己撒的謊了,又為什麽偏偏不答應自己呢?就是為了吊著自己,讓自己向他示好討好他,滿足被人追求的虛榮感?官聆還沒理清自己的不勉強是出於什麽原因,又陷入了新一輪的糾結。“先吃飯吧。”梁澤轉移話題,衝官聆道,“一會兒還得去醫院呢。”官聆低低的應了聲,手上的筷子卻遲遲沒動,梁澤還沒答應他畫廊的事,可如果自己就這麽信誓旦旦的答應他提出來的那個要求會不會對梁澤太不公平?那要怎麽做才能兩全其美呢?官聆心裏亂得很,一頓飯吃得敷衍了事,梁澤也沒好到哪兒去,基本算是貌合神離的吃完了這一餐。梁澤率先推開碗筷站起身,“我去換身衣服。”說罷也沒等官聆做出反應,抬步往衣帽間的方向走去。官聆端著碗僵坐在凳子上,視線不自覺的追著梁澤的背影,直到對方拐進了房間沒了影兒才收迴,他隱隱感覺梁澤似乎有點兒不大高興。為什麽不高興?因為自己的勉強?可自己說了不勉強呀。官聆將碗裏最後一口飯扒拉幹淨,把碗盤都放進餐車後離開廚房,他在客廳裏轉了兩圈兒,鬼使神差的走到衣帽間門口,扒著門框像做賊似的偷偷往裏瞄。梁澤脫掉身上的家居服,在一排排衣架上扒拉了件黑色的襯衫下來,對著穿衣鏡係扣子的時候從鏡邊兒處瞥到門框那邊探出的一小截腦袋。梁澤假裝沒看見,配了條同色高腰淺口西裝褲,襯得雙腿又長又直,官聆偷偷往裏瞟,他還是頭一迴見梁澤穿黑色襯衫,莫名覺得有點別樣的性感,一時間竟忘了挪眼。“好看嗎?”梁澤不知何時走到門邊,左手支在他頭頂上方的門框上,一臉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問。偷看人家換衣服被當場抓包什麽的不要太尷尬,官聆窘迫的垂下眼睫,一雙眼睛死盯著腳尖兒,心裏的咆哮聲都快嚎破天際了:他什麽時候過來的我咋跟瞎了似的半點兒沒察覺?“好看嗎?”梁澤不依不饒的又問了一遍。官聆隻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住起來,隻覺得耳朵尖兒熱烘烘跟被火烤過似的,尷尬和不好意思包裹了全身,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點點頭,“好看。”梁澤沒吭聲,擦著他出了衣帽間,腳尖一轉進了旁邊的主臥,官聆自然沒臉跟進去,又不想杵在原地兀自尷尬,逃也似的迴了客廳。梁澤從主臥出來的時候官聆正站在島台邊兒拿著玻璃杯大口大口灌水,那樣子跟渴了八百年似的,不知是喝得太急了還是自己的腳步聲把人給嚇著了,官聆一口水嗆得很結實,撐著島台咳了起碼能有一分鍾。梁澤站在一邊冷眼旁觀,沒打趣也沒調侃,更沒有上前關心一句,跟平時的樣子判若兩人。官聆咳得臉紅脖子粗,眼淚花花在眼眶裏直打轉,眼珠上跟蒙了層霧似的,等一口氣緩過來後轉身看向梁澤,“收拾好了嗎?”梁澤嗯了聲,觸及到對方那雙霧似的眸子,幾分鍾前的不快倏地就沒了影,腦海裏滿屏的彈幕狂飆而過:這他媽也太好看了吧!本來是想冷臉晾他一會兒,結果自己倒先沒忍住,問了句廢話,“嗆著了?”剛剛被冰水消減下去的尷尬又悄眯眯爬了迴來,像水蛭似的吸附全身,因為尷尬,下意識想清清嗓子,隻是剛剛一頓猛咳帶著嗓子拉扯得有些疼,官聆下意識蹙了眉,搖搖頭,“沒事。”梁澤睨了他一眼,擦過他往玄關走,“那出發吧。”錯身時帶起細微的風,風裏夾雜著淡淡的馥鬱香氣,像花香中參雜了淺淡的酒香,又像不經意染上的淡淡煙草香,官聆一怔,這人去醫院打個吊瓶居然還噴香水!梁澤挑好鞋都換上了發現官聆還杵在原地發愣,忍不住出聲催促,“撒什麽臆症呢,走了。”官聆迴神,窘迫的扯了扯嘴角,不經大腦的脫口問道,“你去醫院怎麽還噴香水啊?”梁澤拿了車鑰匙打開門,“醫院消毒水味道太重了,不好聞。”官聆了然的點點頭,也不知是習慣了討好還是下意識的稱讚,他說,“還怪好聞的。”梁澤眉眼間終於染上了兩分笑意,轉頭看他,“是嗎?”“嗯。”官聆一邊換鞋一邊特真誠的點頭,“聞著就挺高級的樣子。”“高級?”梁澤還是頭一迴被人這麽稱讚,不由好笑道,“有多高級?”“嗯……”官聆半眯著眼睛想了想,說,“有點兒醉人。”梁澤沒有跟人談論香水的經驗,在挑選香水上也沒有過多的喜惡,不過他還是頭一迴聽到這樣的評價,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問,“那你醉了嗎?”官聆神情微微一怔,對上梁澤帶笑的眼眸,氣氛倏地曖昧了起來,耳朵尖兒不爭氣的又被烤熱了,他別開眼,視線落到梁澤掛在食指上的車鑰匙時轉移話題道,“我來開車吧。”梁澤伸手將車鑰匙遞給他,官聆接過來,一抹淺淡的香飄進鼻息間,官聆沒來由的心跳加速,不知是為這醉人的香還是梁澤那雙醉人的眼。“喜歡這個香?”梁澤轉身往外走,沒再繼續剛剛那個話題,說,“改天送你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