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不來……”月光將她的麵容照得一清二楚,那是一種很古怪的神情,焦灼期待恐慌,多種複雜的情緒糅合在了一起。穀雨。蘇爾看清對方胸牌上的名字,低聲對紀珩說:“上午我還碰見過一個女玩家,叫夏至,扮演的是被家暴女人的角色。”巧了,這兩人都是以節氣命名。“夏至說之前有玩家毒死了副本裏的丈夫,被抓取理治局,會不會就是她?”紀珩望著那一身破破爛爛的囚服,點了點頭:“越獄出逃。”蘇爾覺得奇怪,不明白為什麽在這種危急關頭,對方不抓緊時間跑遠些,反而停步等待。正當他疑惑時,街道上忽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遠處走來兩名抬棺材的人,均是麵色發青,步伐十分整齊。名叫穀雨的女玩家連忙取出一張郵票,握在手中似乎還祈禱了一下。棺材在她麵前放下,濺起地上的塵土。穀雨根本顧不得這些,反而上前一步,把郵票交過去。抬棺人核對過郵票,打開棺材板,語氣冷漠:“入。”遲疑了幾秒,穀雨深吸一口氣,主動躺了進去。“起。”前方的人開口,兩人合力重新抬著棺材前行。待他們走遠一些,紀珩輕聲道:“跟上去看看。”避免被發現,中途一直刻意保持著距離。夜半抬棺,光是看背影都十分詭異,大概也就走了三百米,棺材內突然傳來尖叫聲。“錯了!選錯了!”因為驚恐,聲音格外尖細:“快放我出去!”咚—咚咚——起先是瘋狂錘擊棺材壁,後來變成指甲撓,從斷斷續續的求救聲中都能腦補出當事人的絕望。“啊!”棺材裏的玩家不知遭遇了什麽,像是被掐住喉嚨的鵝,尖叫聲戛然而止。抬棺人這才停步,把失去意識的玩家丟進路邊的溝渠裏,繼續前行。紀珩先一步走過去,讓蘇爾在後麵等著,沒有異常再出來。“死透了。”紀珩轉身對蘇爾搖了搖頭。穀雨胸牌上的數值呈現灰色,手保持擋在身體前方的姿勢,雙目緊緊閉著,似乎死前看到了什麽東西,讓她連睜眼的勇氣都沒有。蘇爾迴憶了一下先前看到的畫麵:“她進入棺材前給了抬棺人郵票。”紀珩脫掉了穀雨的一隻鞋子,裏麵還塞著三張郵票,目中泛起冷意:“任務是找到正確的郵票通往自由小鎮,看來遊戲是要玩大海裏撈針那套把戲。”蘇爾試著進行總結眼下得到的信息,首先抬棺人可以帶玩家去自由小鎮,但玩家每次隻能給抬棺人一張郵票,失敗後可能會死亡。紀珩卻在這時猛地轉過身,兩指夾著一張符。蘇爾意識到又有人來了,暗自戒備。剛開始距離隔得遠,對方又穿著一身黑,隻能看到風衣揚起的一角。那人隨手扔過來一個東西,滾到腳旁邊才看清是個小紙團。蘇爾拾起打開,正是不久前他親自參與製作的尋人啟事。這時雙方距離不足一米,來人露出廬山真麵目,赫然就是主持人。守墓忠仆任何時候都頂著一張悲戚的麵孔,看著才哭過,眼角還有淚痕。紀珩收起符,站在原地沒有任何開口的意思。守墓忠仆同樣保持緘默,他走到溝渠旁,慢悠悠蹲下身子,看到屍體霎時間就飆出淚花。在他身後一名穿鬥篷的年輕人忙遞過去一張黃紙。守墓忠仆擦了擦眼淚,指甲沒有一點預兆變得細長,隻見他動作細致地剝下死去玩家的臉皮,緊接著用沾著淚珠的黃紙在剩下的血肉上拓印。伴隨著血肉被擠出,黃紙陷得越來越深,最終成功包裹住全臉。重新被取下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張紙上竟然活脫脫就是穀雨生前的麵容。唯一不同的是,黃紙上的人麵一直在流著血淚,仿佛死後仍在遭受著巨大的折磨。守墓忠仆讓年輕人收好紙,淚失禁體質讓他不時就會紅了眼眶,在沾滿鮮血的手指對比下,畫麵分外詭異。“我很喜歡你的臉,”哭相臉上露出矛盾的笑容:“很適合印在冥幣上。”“謝謝賞識。”蘇爾麵無表情說了一句:“不過是不是該詳細介紹一下規則?”守墓忠仆保持著笑容:“已經介紹過了,碰運氣而已。”進入副本時從提示音中得到的信息實在太少,眼看主持人沒多說的欲望,蘇爾挑了一個不那麽敏感的問題:“選錯了郵票就會死?”“當然不。”守墓忠仆仿佛蒙受了滔天的冤屈,做出誇張的表情:“哪怕不是通往自由小鎮的郵票,有的也能給你們帶來很大的好處。”不再給任何提問的機會,主持人重新邁開步伐,身影消失在無邊夜色中。“分開跑。”守墓忠仆剛一走,突兀的聲音便傳來。蘇爾疑惑地抬起頭,確定是紀珩在說話。紀珩冷笑:“這麽多街道,棺材偏偏停在我們麵前。”蘇爾稍稍反應了一下,很快看向溝渠裏的屍體,做出不妙的設想:“你是說,我們會被當做兇手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