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下決心的時候,棺木開了條縫:“紅紙。”短短兩個字帶著森然的殺意。蘇爾從紀珩手中接過紅紙,上前遞過去。可怕的手骨從縫隙處探出,有一瞬間尖銳的指骨和脆弱的脈搏隻差丁點距離。“那我就迴去等結果。”蘇爾臨走前說:“相應的,我會為你取下老太太手上的吊墜。”算是示弱,給雙方一個台階下。直至徹底遠離墳堆,蘇爾才道:“老太太想殺了我,鬼王會解決她;衛長重病,算還了來得時候那幾鞭子。”頓了頓抬頭看天:“書上所寫沒錯,善惡終有報。”挺有道理的話,但紀珩聽在耳中,一時竟無法分辨其中善的一方是誰。午後的太陽又毒又辣,衛長被人攙扶著站在祠堂前,身前是投票箱。外麵圍得水泄不通,鎮民紛紛屏息凝神盯著不過半人高的投票箱,就像是在看稀世珍寶,滿眼放光。玩家早就到了,溫不語來得最早,找了個好位置……站在一顆古樹下的巨石上。免受人潮擁擠,視野也開闊。白燕也在,蘇爾幾乎要忘記還有這麽個玩家存在。後者也挺不好意思,遊戲第三天,她就因為傷口感染大部分時間不得不躺在床上,本以為要死,沒想到全程躺贏。看到紀珩和蘇爾,連忙招了招手,低聲道:“怎麽才來?票都投完了。”她跟著溫不語做選擇,投了蘇爾。蘇爾隻說去了個地方,然後看向沉江北和萬億。“我們選的你。”萬億笑了笑。投票日期提前,肯定和紀珩脫不開幹係。細想起來他們一開始就犯了低級錯誤,光考慮人選,忽略完全可以通過人為幹擾把投票時間往前拉。正說著,天空多出一片巨大的烏雲,灼熱的陽光瞬間就被掩蓋。天氣變得涼爽些,沒日頭曬著,衛長也好受很多。蘇爾凝視投票箱,不知是不是錯覺,投票箱似乎往前移了些位置,剛想開口,紀珩食指放在唇邊:“噓。”後又給他指了一個方向。順著望過去,祠堂內多了半具骷髏,正朝著投票箱爬去。投票箱最下麵一層原本就是用周林均的一半骸骨打造,如今像是磁鐵的兩極,兩端牢牢黏在一起。如此可怖的畫麵,鎮民乃至離得最近的衛長,卻好像沒看見似的。蘇爾細看他們的眼睛,深處有一個小紅點,沒一個聚焦的。溫不語也覺得頭昏昏沉沉,勉強道:“是那隻鬼的手段。”好不容易離遠一點睜開眼,卻見蘇爾跟沒事人一樣站在原地,不由納悶。按武力值劃分,這家夥明顯是最弱的,怎麽反倒隻有自己受了影響?蘇爾不過是勉強保持清醒,全靠自我電擊死撐。所幸這段時間不是很長,待烏雲漸漸消散,他看到投票箱中多了數百張紅色的紙張,不過眨眼間,紅色一點點消退,和普通的選票沒什麽區別。骷髏離開之際,在蘇爾這邊停留了一下,大概是考慮要不要趁機殺了他。一旁紀珩冷冷道:“衛長人選還未公布。”骷髏心有不甘,想到白日出行,重新陷入沉睡的時間也會提前,兩相一權衡,還是決定先要了那個老太婆的命。“我會記住你的。”原本已經走出一段距離,骷髏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折迴伸出利爪,伸向蘇爾的半個手臂。命不能拿走,給點教訓也是可以的。蘇爾似乎早知道它會如此,竟是在骷髏折返前先一步做出逃跑的動作。鬼王伸出的爪子僵在半空中,一時有些呆滯。蘇爾喘著粗氣:“夫妻同心,你我心有靈犀。”現下鬼王距離溫不語最近,隻有幾寸,後者腿都要嚇軟了,好在骷髏最終放棄攻擊,在街道上飛速前進消失不見。其實即便不躲,有吊墜在,鬼王一擊也奈何不了蘇爾,隻是他不想暴露道具的存在。紀珩走過來,輕聲提醒:“那東西在你身上產生的作用不足戴在老太太那裏十分之一。”言下之意讓他不要過多依賴道具。蘇爾點頭表示,心裏跟明鏡似的,老太太和鬼王有母子的因果,又有著注入臍帶血的吊墜,自然可以保命。鎮民的神智逐漸恢複清醒,衛長讓李守章留下統計票數,其餘人漸漸散去。有的臨走前貪婪地望了眼投票箱,做著不切實際的衛長夢。李守章進去前忍不住看了下溫不語,想起今早對方的承諾,隻要衛長選舉結束,她就離開這個地方,自己毒殺父親之事便會隨著葬禮一同掩蓋在地底。票數很分散,李家三兄弟唿聲最高,出事後鎮民隻能選擇其他人。而投票時間又提前,使得大多數人竟是三五結幫,投了身邊親近的人。有鬼王助力,蘇爾以絕對的優勢勝任。衛長看到結果後,捂住胸口咳嗽了好幾聲,震驚於完全沒料到的人選。李守章早知結果,臉色依舊很難看,假使沒有中間的變故,他可以在父親死後造勢,博取鎮民的同情,從而當上衛長,現在隻能眼睜睜看這位置花落別家。不甘心促使他說了句:“這票……是不是有問題?”衛長變色一下冷了,本就陰氣入體使得麵色發白,現在更是瞧不出血色,低喝一聲:“誰給你的膽子質疑選票!”若非力氣不夠,早就甩過去一鞭子。對衛長潛意識裏的畏懼讓李守章乖乖閉嘴。“誰的票最多,誰就是新的衛長,”衛長突然低頭,喉嚨裏擠出一陣詭異的笑聲:“沒關係,當上了衛長,從今往後便不能有任何細微的錯處。”其中的滋味,他比任何人都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