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麥穗兒起身,伸手在攝像頭前揮了揮手。

    “呐,你都看到了哦?”她有些挑釁的抬了抬眉梢,麵色狀似無辜,眸中卻沁出些許笑意。

    “嗯嗯,看到穗穗了。”坐在床上的顧長摯不明狀況的立即拽她一把,拉她到床邊坐下,認真的扳著臉跟她說,“穗穗,你看,外麵危險,我們再也別出去了好不好?到處都是壞人,他們太壞了。”

    “其實不是每天都這麽危險,隻不過……”麥穗兒頓了頓,抿唇,轉移話題,“好,不出去,但我有個心願希望你能幫我達成,你會拒絕我麽?”

    “不會。”

    見他言辭篤定毫不猶豫,麥穗兒盡管早已料及,但仍是覺得有點兒心情複雜。借著玻璃落地門外的一層氤氳薄光,她定定望著他黑漆漆的眼睛道,輕聲道,“答應的這麽爽快,我若把你賣了怎麽辦?”

    “穗穗你別賣掉我。”他神色稍微有些緊張起來,像是知道她在開玩笑,卻還是有點擔憂的抱著她手晃了晃。

    “不賣,但是你要好好配合我,無論我讓你做什麽,你都可以麽?”麥穗兒循序漸進的問他,可心頭卻覺得有點兒抱歉,他的確不是完整的個體,但他也有自己的意識和喜好,她似乎總是在強迫著他做不願意的事情。

    “嗯,穗穗讓我做什麽就做什麽。”顧長摯立即拍著胸脯連連點頭。

    無聲歎氣,麥穗兒歪頭打量這個版本的顧長摯。

    走路姿勢首先就不對,像是隨時隨地都保持著要往後退縮的樣子,但這些都算次要,畢竟燈光昏暗,大家留意的首先是聲音中蘊含的威懾以及語氣上的盛氣淩人。

    同一個人,音色不會有所改變,然而流露出來的韻味就差遠了……

    一個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一個是唯唯諾諾輕聲細語。

    麥穗兒煩躁的抓了把頭發,她答應的爽快,卻真把自己難為上了。

    但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成不成?

    “你知道角色扮演麽?”麥穗兒深吸一口氣,偏頭,一騙到底的忽悠他,“就是偽裝成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我需要你這樣。”

    顧長摯茫然的搖頭,疑問,“為什麽穗穗?”

    “別問為什麽。”麥穗兒看他有些委屈,隻好稍微妥協道,“說了是我的願望,你幫我完成後,我再告訴你為什麽行不行?”

    “行,穗穗說的都好。”

    然而——

    答應的很爽快,這並不代表他的執行力多有徹底。

    “再不屑一點,或者冷傲一點。”麥穗兒學顧長摯一號雙臂環胸,抬高下巴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給他做示範,“聽明白了?類似這樣,我們再來一次。”

    “哼。”

    “下頷往上抬抬,鼻音重些,不要拖音。”

    “哼,哼,哼!”

    “繼續不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那種。”

    “哼,哼,哼……”

    哼了大半個小時,越哼越像大象打鼻息了……

    麥穗兒崩潰的抱頭,她幹笑著違心的鼓勵他,“不錯,這個暫停,我們繼續做別的。”

    若說顧長摯一號的鮮明特征,麥穗兒領悟的很徹底,他平常說話總帶著幾分傲氣,嗤笑和哼聲隨手拈來,要一下子模仿的完全一模一樣幾乎不可能,所以他們現在隻要能掌握住關鍵的語氣詞就好,然後話多時保持字正腔圓不帶多餘的感情,應該就能稍微應付一下?

    努力糾正他平常說話軟軟的腔調。

    麥穗兒顧忌著他傷勢,十二點準時就讓他躺平睡覺。

    至於陪/睡什麽的,盡管他堅持,麥穗兒卻用一個很好的借口打發敷衍了,他有傷在身嘛,碰到傷口多不好,半是威逼半是哄勸,磨了幾分鍾顧長摯二號總算是應了聲。

    十二點半左右。

    麥穗兒打著哈欠輕輕掰開他握著她手的掌心,悄悄離開。

    壽宴就在下周末。

    時間實在緊迫,可是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咬牙上!

    淩晨的夜色已經全黑,麥穗兒扶額,站在空蕩蕩的廊道想了想,住在這裏似乎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不是才住過麽?

    遂,心安理得的推開之前住過的客房,洗漱入眠。

    她生物鍾一向規律。

    七點左右準時清醒。

    這兒生態環境極好,一覺酣眠,甫一睜眼,就看見眼玻璃落地門外的陽台上站著幾隻長得漂亮的小鳥兒,似在覓食。

    它們步伐緩慢,忽的有一隻警惕的抬眸,正對上她視線,嚇得頃刻一動不動,像在打量她。

    良久,麥穗兒輕笑一聲,掀被下床洗漱。

    早餐已經送來。

    陳遇安

    要上班,已經坐在餐桌一端,他咬著三明治朝她揮手,“不知你喜歡吃什麽,湊合湊合吧,跟我們一樣。”

    “挺好的。”麥穗兒拉開木椅坐下,視線輕輕往桌上晃了一圈,有三明治,牛奶,水果沙拉,蛋羹。飲食營養且清淡。

    拿起三明治,抹了層藍莓醬,麥穗兒朝旋轉樓梯那兒望了一眼,問陳遇安,“下周末誰的壽宴啊?”

    “顧老。”

    “那不就是……”麥穗兒掀起眼皮,她動作一頓,轉而狐疑起來,片刻後,緩慢的埋頭繼續抹醬。

    自己親爺爺的壽宴,為什麽要做這樣的準備?

    家人之間,顧長摯意圖偽裝自己的舉措是善意還是惡意?

    好像怎麽想,都不像是善意,畢竟為了讓爺爺安心假裝病愈什麽的太不符合顧長摯的人設了,光想想一層天使光輝的顧長摯一號的畫麵,麥穗兒就惡寒的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這個病,不可能連老爺子都不知道吧?”麥穗兒低頭吃了口蛋羹,質疑的問。

    “怎麽可能?”陳遇安不可思議的挑眉,勾唇笑道,“顧長摯他又不是一下子就長這麽大了,小的時候總要有大人照顧,顧老當然很早就有察覺到,然後一直主張瞞著,沒有對外聲張過。”

    “為什麽?”

    陳遇安嘴角笑意更深,慢悠悠的喝著咖啡,搖頭道,“不顯而易見麽?顧家有個晚上跟傻子差不多好哄好騙又呆滯的孫子,滿城嘲諷倒是其次,關鍵萬一被心有不軌的人盯上,你說怎麽辦?”

    “可我覺得,既然是幼時的心靈創傷,那時候治療應該比現在容易多了。”道理她不是不懂,隻是麥穗兒認為,家人首先想到的一定不是名譽財富這些東西,而是孩子的健康健全才對。

    “反正……”陳遇安方要繼續說話,抬眸間便看到一臉陰鷙沉悶的顧長摯行在長廊,正欲下樓,他立即飛快朝麥穗兒使了個眼色,然後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笑嗬嗬的起身,“我吃飽了,趕著上班,你們倆慢用,再見。”一把飛快的抄起客廳沙發上的公文包,迅速如風般消失在門口。

    麥穗兒迴頭瞅了眼顧長摯那副風雨欲來的樣子,秒懂。

    她默不作聲的用勺子舀蛋羹,一口一口往嘴裏送。

    甭管是起床氣亦或是興師問罪,她選擇用寂靜來麵對即將到來的一切……

    餘光視線裏。

    顧長摯下了樓,落座在

    她對麵。

    雙臂環胸,周身氣壓低沉,一瞬不動,一雙眼睛好像正直勾勾的瞪著她。

    麥穗兒慶幸自己臉皮厚。

    在麥家住了那麽多年,唯一特別會的就是裝傻。

    她努力忽略一切,認真的吃三明治,喝牛奶。

    卻把顧長摯氣得不行。

    他最煩她這一套。

    任風雨飄搖我自巋然不動?嗬……可勁兒的裝!

    “我吃完了。”麥穗兒匆匆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喂到嘴裏,咽下,朝顧長摯看了一眼,學陳遇安閃人,“我先迴,你慢慢吃。”

    “你迴哪兒去?”甕聲甕氣的從鼻腔裏出聲,顧長摯又嗤笑起來,“氣都被你氣飽了,還用吃?”

    麥穗兒不得不偏頭看他,旋即拿起桌上的手機,低頭摁鍵,答,“迴家,以免氣得你一日三餐都不用吃了。”

    “站住。”顧長摯麵無表情的盯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嘲諷道,“吃我家的東西睡我家的床,你怎麽就沒點自覺性?”

    這話也虧他好意思說出口。

    麥穗兒自認她已經夠掩藏本性了,她不是對他的話言聽計從了?難道他喜歡她反抗?

    無語的停下腳步,麥穗兒一臉請教的模樣,“那你說說,正確的自覺性是怎麽體現的?”

    張了張嘴。

    顧長摯抿唇,然後惱羞成怒的愈加狠狠瞪著她,“這還用我教?自己領悟。”

    “……”麥穗兒彎唇,忍俊不禁,這論裝腔作勢,顧長摯一定無人能匹敵。

    “我可以給你打個比方。”顧長摯陰沉沉的看她,招手讓她過來,懶洋洋的作好心狀道,“這年頭是個人都不會吃完睡完拍拍手就走吧?”又輕飄飄的盯著餐桌上的食物,一一挑剔,“我覺得今天的沙拉看起來很糟糕,三明治太硬中間的青菜蔫蔫的一點都不新鮮,蛋羹都涼透了我傷勢這麽重吃這個你於心何忍?”話語再度扭轉,淡淡睨她一眼,顧長摯抬了抬下頷,忒矜貴,“我想喝湯,熱乎乎暖洋洋的,譬如那大骨鮮筍湯什麽的,就很好!”

    麥穗兒“哦”了聲。

    她雙手背在身後,憋笑,意味深長的朝他投去一瞥,恍然大悟道,“你想讓我給你煲湯啊?早說啊,何必繞這麽大的彎?”

    故作淡定,顧長摯輕咳一聲,耳尖卻有些泛紅,一本正經的強行狡辯,“這是你自己領會的,我可沒這麽

    說。”

    作者有話要說:嗯,差了兩章了。

    寶寶會記得還債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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