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見一群人抬著一個無頂的軟塌,進了穀中。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神通廣大,法駕中原!”這群人在賣力吆喝著,而榻上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一臉陶醉之色,輕搖羽扇,怡然自得。


    “大哥,”段譽在何邪身後奇道,“怎麽這位星宿老人,要來這裏迎親嗎?卻不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本來何邪看到走到最後,被五花大綁,狼狽不堪的黃裳,正麵色嚴肅,但聽到段譽這麽說,頓時差點笑出聲來。


    迎親?


    怎麽想的你?


    “好,好,好!”


    丁春秋這麽高調的出場,一時使得場中之人人人都無語,便在這時,蘇星河站了起來,連道三聲好字。


    他抱拳深深一禮,道:“今日諸多高人蒞臨,老夫不勝欣喜!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聽到蘇星河說話,丁春秋頓時冷笑起來:“妙極,妙計!你自毀誓言,是自己要尋死,可怪不得我。”


    蘇星河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而是繼續道:“這個珍瓏棋局,乃先師所製。先師當年窮三年心血,這才布成,深盼當世棋道中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老夫三十年來苦加鑽研,未能參解得透。先師當年留下了這個心願,倘若有人破解開了,完了先師這個心願,先師雖已不在人世,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


    丁春秋譏諷道:“珍瓏棋局是那老賊布下的機關,原本就是用來折磨人、殺傷人的,蘇星河,你擺出這害人的玩意兒,莫非是想把在場的英雄豪傑的性命都留在這裏?”


    蘇星河怒喝道:“你叫師父什麽?”


    丁春秋嘿嘿笑道:“我叫他老賊!怎麽?”


    “我這個師弟,”蘇星河向丁春秋一指,環視一周悲憤道,“當年背叛師門,害得先師飲恨謝世,將我打得無法還手。老夫本當一死殉師,但想起師父有個心願未了,倘若不覓人破解,死後也難見師父之麵,是以忍辱偷生,苟活至今。”


    眾人聞言紛紛吃了一驚,這才知道臭名昭著的丁春秋,竟是這位聰辯先生的師弟,而且還有這樣一段為人不齒的過往。


    有人當眾揭露他的醜事,丁春秋不但不惱,反而自得捋須。


    蘇星河繼續把當年和丁春秋約定賭約之事說了,末了淒然道:“這些年來,老夫遵守約定,不言不語,不但自己做了聾啞老人,連門下新收的弟子,也都強著他們做了聾子啞子。唉,三十年來,一無所成,這個棋局,仍是無人能夠破解……”


    慕容複聞言勸解道:“蘇前輩不必傷心,今日來的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輩,未必不能破解此局,了卻令師遺願。”


    他環視一周,灑然道:“不若在下先拋磚引玉,獻醜一番。”


    “久聞姑蘇慕容氏大名,慕容公子肯賞光,老夫求之不得,請!”蘇星河收斂情緒,正色道。


    “且慢!”


    就在兩人準備落座之時,何邪突然站了出來。


    蘇星河一怔,看向何邪,道:“不知何少俠有何見解?”


    此時,被五花大綁的黃裳正激動看著何邪,何邪對他點點頭,收迴目光道:“今日蘇先生以棋會友,何某本不該攪了大夥兒雅興,怎奈有兩件急事,何某若是此時不了,如鯁在喉。還望蘇先生海涵,且容何某先處理一二。”


    蘇星河聞言,迴頭看了臉色難看的薛慕華一眼,道:“何少俠所說的事中,是否和小徒薛慕華相幹?”


    “此正是其一。”何邪麵無表情看了薛慕華一眼,“薛慕華,你的大好頭顱呢?”


    “這……”薛慕華臉色難看,求助地看向蘇星河。


    蘇星河歎了口氣,迴頭對何邪道:“何少俠,聚賢莊一事,我這孽徒已向我如實陳述了其中緣由,他也是一時糊塗,被人利用罷了,何少俠能否網開一麵,放他一條生路?老夫可以保證,他……”


    何邪笑嗬嗬止住他說話,淡淡道:“蘇先生,情況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蘇先生也不必多費唇舌。況且何某說過容他活十天,那就隻能是十天,多一天都不行。”


    蘇星河麵色難看:“何少俠當真如此不近人情?”


    何邪笑了笑:“蘇先生當真想晚節不保?”


    “你……”蘇星河怒視何邪。


    “嗬嗬……”便在這時,一邊的丁春秋陰陽怪氣開口了,“蘇星河,你一向滿口仁義道德,自詡正義之輩,可你的徒弟害死了那麽多人,你居然包庇他,可見你不過是假仁假義,欺世盜名之徒罷了!”


    “慕華他隻不過是受人蒙蔽,罪不至死!”蘇星河怒道。


    “稀裏糊塗,那就更該死了。”丁春秋冷笑,“如此愚蠢之人,活在世上又有什麽用?”


    蘇星河憤怒無比,卻強忍下來,再次看向何邪,道:“何少俠,若你肯饒過我徒兒,老夫可以讓他保證退出江湖,從此懸壺濟世,再不理武林中任何紛爭。”


    何邪微微一笑:“不行。”


    語氣堅決,絕無迴旋餘地。


    “姓何的!”薛慕華驚怒叫了起來,“我隻是被遊氏雙雄借用了名號而已,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那你當日,為什麽不向我解釋?”何邪輕蔑一笑,“莫非是怕你的謊話,當場就會被人給揭穿了?”


    “我、當日我隻是……”薛慕華訥訥,臉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你當日一口答應我,十日後必定奉上大好頭顱,”何邪冷冷道,“何某念在你忠孝可嘉,才容你辦完師門之事再死。何某行事,無論是我承諾別人,還是別人承諾我的,就必須做到,斷無半點更改的可能!”


    頓了頓,他逼視薛慕華:“是你自己動手了結,還是何某送你一程?”


    何邪這番話,讓在場諸人心生各番心思。


    慕容複主仆三人心中凜然,他們想到了還欠何邪的那七劍……


    而少林幾位和尚,則想起了死去的玄寂和玄痛。


    段譽本心中有些不忍,覺得薛慕華若真能改過自新也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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