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徵的思緒漸漸飄渺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逐漸變得輕盈,然後他感覺自己好像真的看著韓熠流著淚的樣子, 忽然就驚醒過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變涼,那是傷口太多流血導致的,剛剛他還吐了口血。說吐好像並不太合適, 畢竟他已經快連吐的力氣都沒了,那些血跡都是順著嘴角流下去的。顏徵閉著眼睛,忽然很感謝韓熠給他的這個麵具,因為這個麵具他才能用土將自己的臉給遮上。腳步聲漸漸越來越遠,那些人搜查了半天都沒有往這邊過來,因為這裏太空曠,沒有任何能夠掩藏的地方。趙國的士兵越來越沒有耐心,他們甚至已經開始連每一棵樹都搖晃,以確保樹上沒人,然而還是找不到,這一片山頭都翻遍了都找不到!趙國營地之內的龐飛聽到消息都快氣炸了,他原本以為設下這麽一個局,一定能夠抓到顏徵。實際上顏徵也的確一腳踏入了這個全套,帶著他的五百親衛一起。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在發現這是個圈套的一刹那,顏徵就下了一個讓人特別匪夷所思的命令——他在龐飛手下的軍隊圍剿過來的時候,直接讓自己的人散開了!他一共就帶了五百人,這一散開身邊就剩下了十來個人跟著他。這樣的舉動看上去很瘋狂也很讓人不能理解,無論是誰都覺得顏徵是在找死。然而當龐飛發現顏徵的手下都鑽進了山林之中,無聲無息消失,連帶著他和那數十個人也開始在樹林中繞來繞去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顏徵的想法。因為這是一個局,所以龐飛當時設的地點就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他讓人假扮趙姬的人給他送信物,要見他。顏徵也不是看到信物就頭腦一熱過去了,他也派人提前探了路,沒有發現任何埋伏。因為龐飛的埋伏都在十裏以外,因為有足夠多的人數,所以他完全可以形成一個非常大的包圍圈,足夠抓住顏徵的了。顏徵一開始也沒想到龐飛會這樣下血本,然而在意識到自己被包圍並且不太能跑出去的一瞬間,他就猜到了對方必然是動用了超級多的人。所以他下令分散,因為人多,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那就是包圍圈很大,這樣分散反而有利於大家逃跑,更甚至可以讓對方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哪裏,也不能判斷穿黑甲的是不是就是他。不過對方人太多了,而且從一開始就鎖定他,所以擺脫對方也花費了很長的時間。那是很漫長的一條逃亡之路,顏徵的身邊從不到二十人,一直到隻剩下三個人,而現在那三個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在他將自己埋在這裏之後,那三個人為了引開後麵的追兵就往別的方向跑了。追兵的腳步聲漸漸消失,那些人似乎已經放棄了這個地方。顏徵一直等,等到了天黑,等到整個樹林之中除了風聲蟲鳴聲以及鳥叫聲之外,在沒有人類走動的聲音。顏徵動了動身體,身上的一些傷口血液已經幹涸,黑甲黏在上麵動一下就扯一下傷口,顏徵仗著自己帶著麵具不會被人看到,也不會被任何動物看到,齜牙咧嘴的忍著。嗯,幸好有這個麵具啊,否則哪怕這裏沒人,他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做出這樣的動作。他起來的動作十分緩慢,仿佛一個生了鏽的鐵人。就這麽一點點的從土裏坐起來,再緩緩扶著地麵站起來,期間嚇跑了不知道多少小動物。顏徵覺得就是簡簡單單的坐起來,站起來這樣的動作,他好像就花費了很久的時間。站起來之後,他就覺得喉頭一甜,在確定周圍沒人之後,他才放心的將這口血吐了出來。他簡單的活動了一下身體,裏麵穿著的那套金絲軟甲還在。大概也正是因為有這套金絲軟甲的存在,他才能活到現在。畢竟他穿著的那套黑甲,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了。顏徵握著青金劍的手微微顫抖,站在原地辨認了一下方向之後,轉頭衝著那些搜查他的趙國士兵所走的反方向走去。那裏沒有生路,那裏隻有龐飛的大本營。龐飛坐在他的帥帳之內滿臉通紅,是氣的也是羞愧。他集合了一萬多人來抓一個人,當初也是經過趙王同意的。因為這個,趙王甚至放下了作為王的尊嚴,對自己的子民坑蒙拐騙,趙姬是他讓人宴請趙姬父親時候,直接派人破門而入抓出來的。這難免讓趙王受到不少非議。但隻要能抓到顏徵,能讓戰局扭轉,也不用非要贏,隻要秦國肯退兵,那就是值得的。到時候也沒人再會指責他。然而現在就是他做了這些事情,每天都要被朝堂上一些人嘲諷,結果半個月快過去了,龐飛還沒抓到人?這讓趙王想到當初他也是派了很多人去抓韓熠跟顏徵,結果全都無功而返,並且人家還順利的過了邊境到了燕國。兩件事情加在一起,簡直不能細想,細想趙王就覺得自己要氣瘋了。這倆人,確切說顏徵難道是數泥鰍的嗎?怎麽這麽難抓?趙王承受了壓力,當然需要一個發泄口,龐飛就是這個發泄口,同時他也收到了趙王的死命令——五天,五天之內再抓不到顏徵,你就等著被問罪吧。五天已經是極限了,這一萬人消耗不少,做什麽都好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哪怕去跟秦國正麵對陣,也比在這裏耗費時間來的有用啊!龐飛自己也有些擔心,如果這一次不能抓到顏徵,他的仕途大概也就完了。同時他心裏還有些忌憚顏徵,這個人……絕對不能讓他成長起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堅決果斷的人。早知道還不如放棄這樣投機取巧的方式,直接跟秦國打上一場,隻要不輸,那他就有足夠的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