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他,”聞徵忍不住將人摁迴去:“不要起來,我在聽。”  任易承昀再遲鈍,這時也隱隱感覺到,莫非是跟自己有關?  房中一陣尷尬的沉默,聞徵偏過頭,沒好氣開口:“湯熱久了對身體不好,多少喝點吧?”  易承昀定定看著他好一會,問:“你是不是知道了?”  聞徵試了一口湯的溫度,眼也不抬:“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給我躺好!”  他的聲音聽上去分外嚴肅,易承昀第一次在他麵前不敢動,屏住氣息:“隻是一點小毛病,可能有人大驚小怪,不過我真的沒事,今晚甚至能……”  “病人要早睡早起,要康複才能運動。”聽到他還惦記著晚上“活動”,聞徵氣笑了:“不如你想想還會不會有明晚和後晚吧。”  易承昀還想說些什麽,但聞徵把一勺雞湯送到他嘴邊,他隻能低頭抿了下去,不住端詳此刻那人的樣子,白皙的臉氣鼓鼓,眉眼垂下,哪有平日的生機勃勃。  溫和握住他的手,易承昀服軟道:“我會好好休息,你別氣了,湯我們一人一半好不好?”  聞徵別開臉:說不氣就不氣,我又不是氣球!  “你剛說的故事,我眼下記起,我聽過後續,”易承昀輕咳一聲,緩緩道:“公主不是悶葫蘆,他是不想王子為他擔心,怕王子看到他不夠好的一麵,會不喜歡他。”  聞徵斜眼看他:“他想多了,王子早看過幾萬次他的蠢樣,要嫌棄也不差這次。”  說到一半,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話:“晚餐做好了,需要端進來嗎?”  “你跟我的醫生聊過?”易承昀一看熟悉的藥膳,基本確定聞徵已知情,試圖補救:“沒有大礙,打完點滴已經好了。”  他看到聞徵手上的粥碗,本想接過來,轉念一想,悄悄收迴手:“我平常身體好得很,你最清楚的。”  聞徵難得沒有反駁,細心將一勺粥送到他口中,看著他不說話。  鮮美清淡的肉粥,散發著淡淡的藥材香氣,流入五髒六腑,整個人像活過來了一樣。  更別提這是喜歡的人親手喂,易承昀一時有點飄飄然,小病一迴居然有意外收獲。  在鮮有的安靜中吃完晚飯,易承昀估摸著聞徵的氣該消得差不多,抬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打開手機,一本正經道:“裏麵有我的體檢報告,數據顯示,我身體各方麵機能正常。”  聞徵兩眼一抹黑:什麽鬼?!  “並不是想瞞著你,我有打算在晚飯後提起。”易承昀把他的手放到解鎖鍵上,指關節刮了刮他的臉,打趣問:“話說迴來,為什麽我是公主?明明我比你大。”  他確實要告訴聞徵自己下午身體不舒服,但會輕描淡寫,淡得不引起注意那種。  “流氓!”聞徵好氣又好笑接過手機,屏幕亮起那刻,頓時傻眼:“這個主屏是幾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1.易承昀:說好的護士病人y?  聞徵:在你夢裏!  易承昀(委屈):公主王子y也可以!  聞徵:我%$^%&^%^&%&%  2.聞徵: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  易承昀:覺得老婆更可愛了怎麽辦?!  感謝在2020-04-1620:31:40~2020-04-2723:46: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哈不拆家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二哈不拆家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47章   典雅黑的商務手機屏幕中央,是一張被塗得烏漆墨黑的臉,畫麵裏的聞徵閉著眼,嘴半張開,睡得天昏地暗。  “我不喜歡,刪掉!”聞徵立馬記起,這不是自己生日沒過多久後,易承昀趁他不備幹的好事!  “我很喜歡。”剛還裝作聽話的易承昀握住他的手,借機蹭他的耳朵,忍住笑道:“你刪掉也沒用,我在公司電腦有備份。”  這種東西有備份的必要麽?!聞徵掙脫不開,暗中腹誹他為什麽身體不舒服還力氣這麽大,撇嘴道:“我討厭你!”  “總之你跑不掉。”懷裏的人像個小暖爐,易承昀不舍得放開,反是抬手撓了撓他的下巴,像在逗一隻炸毛的貓:“畢竟我是早有預謀,你不如乖乖就範。”  “哼!”聞徵像想起些什麽,迴過頭盯著他,提高聲音:“你還藏了多少我的黑料?”  “你不會想知道。”易承昀生硬扯開話題:“我聽說,情侶之間保有一些小秘密才是正常的。”  “聽誰說的?”聞徵手指勾住他的衣領,威脅道:“誰跟你是情侶!我們簽了合同的,像今天這種,明明叫欺詐;警告你,有下次我就跟你離……唔……”  “我以後都不希望聽到那個詞,”經過這段日子相處,易承昀已經熟練掌握讓聞徵自覺閉嘴的方法,意猶未盡舔了舔他的嘴唇:“以及,雖然知道你是體諒我的身體狀況,重申一點,隻要你開口,我不會拒絕你任何要求。”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聞徵臉頰燒得通紅,佯裝生氣打在他手上,聲音軟綿綿:“老實點,就算你當自己是鐵打的,我可得早點睡,明天要拍宣傳片。”  對運動員來說,代言和宣傳既是必不可少的經費來源,同時也是體育總局給的定額任務,聞徵可不想頂著兩個黑眼圈上陣。  換過睡衣在易承昀身邊躺下,聞徵一關燈,毫不意外感覺到背後那人鍥而不舍地貼了上來,他壓低聲警告:“我是認真的!玩具也不行!”  易承昀的聲音低沉有磁性,在漆黑寧靜的臥室裏分外明顯:“謝謝提醒,我居然沒想到要用玩具。”  聞徵掀起被子蓋過頭,一言不發,隻是半用力踹了他一腳。  “我生病,覺得冷,”易承昀隔著被子摟住他,聲音半是委屈,半是誘導:“你讓我抱著,不要亂動,我就什麽也不做。”  聞徵手動了動,悄悄從被子裏露出一對眼睛,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  “就這樣。”易承昀合上眼,額頭抵在聞徵的後腦勺,鼻息間全是那人發間的淡香,是那種、閉眼躺在草原上,微風吹拂過、帶來溫和怡人的青草氣息。  “唿唿”易承昀聽見聞徵的輕笑,不解問:“笑什麽?”  聞徵隔著被子戳他的手:“你以前連我靠近都討厭,誰會料到你有這天呢。”  易承昀一怔:“什麽時候?”  “就……那次露營,兇巴巴的,討人厭。”盡管那迴先挑事的是聞徵,但麵對易承昀,他向來理不直氣也壯:“你氣得巴不得把我烤來吃了。”  “你想使壞嚇我,結果我們一起掉河裏那次?我並不是生氣,”易承昀說到一半,迴憶起當時的情形,斟酌改口:“好吧,可能有一點點氣,不過,阻止你靠近,是為你安全著想。”頓了頓,他漫不經心道:“當時我們的衣服全被放在火上烘幹,要是你知道我腦裏想對你做什麽,你就不止罵我。”  過了好一會才領會他的意思,聞徵木木轉過頭,涼涼開口:“是那種,會讓當時的我們上社會新聞的念頭嗎?”  易承昀想了想,肯定道:“會。”  “流氓、變態!”不輕不重踹了易承昀一腳,聞徵象征性罵了兩句,卻沒有再說話,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假如沒有那晚的“意外”,他們兩人會兜兜轉轉多久?  月亮的銀輝溫柔灑了一地,聞徵沉思許久,方輕聲開口:“我問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有那種心思?”迴應他的是一片靜默,他能感覺到背後緊貼著、那人強有力的心跳,以及在自己耳邊、溫熱的唿氣,試探性小聲道:“易承昀?”  窗外許是起風了,樹影搖曳不已,在牆上投下舞動的影子。聞徵被易承昀的體溫包裹著,暖和踏實,像窗外草地擁抱月光那樣自然,幾乎讓人不忍心打破這片靜謐。  一問到關鍵問題就裝睡,真討厭!半晌沒等到迴答,聞徵鼓起臉,翻過身,縮進易承昀懷裏蹭了蹭,迷迷糊糊地想,明天、明天一定要問出來。  嘴角牽起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易承昀悄無聲息睜開眼,調整了一個讓他枕得更舒服的姿勢。  第二天天氣很好,聞徵一到馬場,便見攝影團隊已經有條不絮地開始拍攝準備。  他和工作人員打過招唿,遂直奔馬廄,先察看瑪莎的恢複情況,這才放下心,換衣服備馬。  本來這迴拍攝他打算帶性格最溫馴的瑪莎出鏡,現在不得不換成薩瓦爾多,他拿著馬鞍和籠頭、還沒走近,已看到馬兒竭力從柵欄裏探出頭,一對柔軟的黑耳朵豎起像天線。  “馬上就帶你出去,要乖乖的。”聞徵拍拍馬脖子,將馬牽到場內,先是繞場內小跑兩圈熱身,好讓薩瓦爾多適應時不時響起的快門聲。  按要求,他將拍兩組宣傳片,室內戶外各一組;而在戶外的拍攝中,又分為策馬奔跑和跳躍障礙兩個片段。  隻見在綠茵茵的草地上,聞徵一身黑白騎士服,戴著印有國旗的馬術頭盔,馬蹄聲清脆,騎著薩瓦爾多輕盈優雅地躍過第一道欄杆。  場上擺放的全是最低的c級杆,他每周會和幾匹馬跳個幾迴玩玩,因此馬兒早對此習慣。  然而下一秒,本應繼續往前跑的薩瓦爾多,驀地發出“嘶”一聲尖銳的馬鳴,奮力掀起前蹄,險些把聞徵顛下馬。聞徵嚐試收緊一邊的韁繩、以保持平衡,可不知為何,薩瓦爾多一反往常沉穩服從的性子,掙紮的力度竟越來越大。  一片驚唿聲中,聞徵眼前頃刻天旋地轉,頭被什麽重重撞了一下,兀然眼前一黑……  易承昀趕到醫院時,聞徵低頭正坐在床邊,靜靜聽醫生說些什麽。可能是聽見腳步聲,他望見聞徵朝自己的方向轉過頭,黑眸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易先生,你來了,”醫生認出易承昀,連忙站起身,謹慎地看了聞徵的方向一眼,委婉問:“我先到外麵跟易先生解釋,聞先生你先休息一會。”  “在這裏說可以嗎?”聞徵雙手用力握住床沿,竭力辨別易承昀所在的方向,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波瀾不驚:“沒什麽我不能聽的內容吧?”  易承昀蹙起眉頭,還沒來得及細問,便聽醫生連忙否認:“當然沒有!”  朝醫生微一頷首,易承昀在聞徵身邊坐下,察覺到他的肩膀微微顫了顫,便習慣地想伸手摟住他,但當手抬到半空,又想起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傷,便將手輕輕放下,掌心搭在聞徵的手背。  聞徵一直垂著頭,努力想靠聽覺分辨易承昀的動作,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熱度,他心中一緊。  “暫時性失明。”醫生把先前對聞徵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強調道:“不過不需要太擔心,等大腦中的淤血散了,視力自然會恢複。經詳細檢查,聞先生的身體沒有其他問題,非常健康。”  謝過醫生,兩人坐在病房裏,一時都沒有說話。  “很遺憾,具體什麽時候複明,我們沒辦法保證。”  醫生的話在易承昀耳邊不住迴響,他的腦子像停擺了一樣,試探般舉起另一隻手,在聞徵眼前輕輕晃了晃。  聞徵扇形的睫毛微微翹起,漆黑的眼眸似在凝視前方,一片深邃。  理智告訴易承昀,一個合格的丈夫,這個時候該說點安慰的話。然而,當他張開口,發覺一個字也說不出,隻得張開雙手、用力將人摁進懷裏。  先打破沉默的是聞徵:“你很安靜。”  將頭窩在易承昀懷裏,聞徵蹭了蹭他的肩,緩緩抬手迴抱住他,閉上眼仔細聽他的心跳聲:“我沒事,真的,在我受過最重的傷裏,這次甚至排不上前三,醫生也說會恢複。”  易承昀臉色越發難看:“你在反過來安慰我?”  不知不覺勾起嘴角,聞徵昂起頭,雖然看不見,但聞到易承昀身上熟悉的古龍水熏香,讓他異常心安:“對啊,你別忘了,我剛當上隊長。前些天我特地去學習怎麽鼓勵隊員,第一迴 實踐,還不錯?總之,比賽那麽多起起落落,我早鍛煉出鑽石心了。”  易承昀還想說些什麽,好巧不巧在這時響起敲門聲:“易總,記者已經被引開了,需要現在出發嗎?”  扯了扯易承昀的衣服,聞徵朝他聲音的方向眨了眨眼,故作輕鬆道:“我們迴去吧。”  “嗯,”易承昀盡管看出他在逞強,更想快點帶人迴家,便手忙腳亂站起身,牽過他的手,牢牢握住。  路上兩人的手一直沒有放開,易承昀走得比往常慢,到停車場護著聞徵的頭將人送進後座,自己才跟著坐進去。  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聞徵看不到易承昀的表情,想摸索著拉上隔簾,不料下一秒便被那人搶先一步,他愣了愣,訕訕收迴手,小聲開口:“我想打電話問問他們有沒有安頓好薩瓦爾多,如果可以的話,想迴馬場看看,行嗎?”  沒有馬上聽見易承昀的迴應,他感覺到那人握住他的手漸漸收緊,解釋道:“意外發生得太突然,我不斷迴想,擔心薩瓦爾多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他這麽說不是為了挽尊,騎手墜馬的意外不算罕見,然則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和訓練,他清楚愛駒的狀態,除非是受到強烈刺激,不可能會有那種反應。  “今天先打電話吧,眼下迴家休息比較好。我會讓人調出當時的錄像,看有沒有發現。”易承昀考慮片刻,補充道:“明天下午我有空,和你一起去馬場。”  “好,”聞徵悻悻握住他放到手裏的手機,默默垂下頭。  “這是前兩天就定下的行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易承昀摟住他,揉了揉他的頭發:“準備了點小驚喜送給你和瑪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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