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存在高低貴賤之分?真是可笑!”聽雨閣的漢子厲聲嗬斥,“若是所有人都能修行,難道讓這四海神州處處皆神仙嗎?”


    戎白簪心生神往:“若是行的通,那自然是極好。”


    聽雨閣的漢子冷笑,揮袖前行:“不可理喻,沒想到書山海崖會教出你這等糊塗的瘋子。”


    寧十在除夕盛宴中上演了一出好戲,為普通人撕開了修行的口子,將另外一個世界悄悄展露出冰山一角。


    那內裏的絢爛,讓所有知道消息的普通人心神向往。


    人。


    就是一種容易好奇的動物。


    越是神秘,越是好奇。


    好奇就想要接觸,接觸就需要尋找,尋找就需要宗門。這是一次契機,也是一塊無比巨大的糕點,美味誘人的糕點。


    往日的修行宗門有自己賺取資源的方式,但那些方式總的來說還很‘靦腆’,很‘內斂’。不聲不響,無聲無息,總還算保留著一份臉麵,雖然這份臉麵中滿是灰色,滿是血腥,滿是外人無法知曉的肮髒。


    而現在。


    靦腆與內斂已經有人幫修行界揭開了,神秘也不再無窮神秘,很多宗門覺得好像是時候站出來做些事情了。


    誰不想站在高處讓人仰視?


    高處不勝寒,可高處注定很尊貴,並且讓人神往。


    聽雨閣就是洛陽最早開始行動的宗門,在將軍府的授意下,瘋狂擴張,瘋狂的吸收人入宗,這個過程肯定不是無償的,非但不是無償,甚至可以說比吸血妖獸都貪婪。


    這聽雨閣的‘神仙人物’會向你訴說修行界的高貴,修行界的絢爛,修行界的仙境,而你若是想進來:“可以啊,傾家蕩產!”


    而且,這份傾家蕩產不是搶劫,是自願,完完全全的自願,甚至你為了一次傾家蕩產的資格都要暗地裏打破頭。


    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題名,這需要一個家族的培養。


    入修行之門,可比培養讀書人來的熱血。


    實打實的血拚。


    年輕女書生戎白簪,來自書山海崖,是書聖最小的弟子。


    既然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戎白簪就說:“我很忙,你們可不可以快些解決。”


    聽雨閣的弟子沒說話,隻是冷笑,那份冷笑中的意思表達的已經很清楚:“你還真是異想天開,快些解決?能不能活命都是個未知數!你師父已經仙逝了,死掉的書聖就不再是書聖,連你們書山海崖都沒人護你周全,你還有什麽依仗啊!”


    寧十耳朵好使,聽的清清楚楚,然後覺得這兩方人都是閑的沒事做。


    一個傻瓜,癡心妄想。


    一群白癡,為所欲為。


    或許是為了走快些,那聽雨閣的弟子推了戎白簪一把,一把就將戎白簪給推倒在地上。


    書聖的弟子怎麽還不如普通人?


    著實奇怪!


    白千帝最不愛管閑事兒,自然不會管,寧十是懶得管。


    走到新建聽雨閣的樓前時,一大群人聚攏在那裏,不問青紅皂白就開始羅列戎白簪的罪狀,跟旁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的罪狀!


    “人家戎白簪把自己對修行的領悟免費教給小孩子怎麽了?又沒泄露你們宗門的秘籍!管的是不是寬了點?”


    “瞧瞧你們這醃臢的嘴臉,真是惡心!”


    “嗬,還動手了,拳打腳踢!”


    “又不是罪犯!”


    寧十站在一旁,環顧四周,想著找找哪裏有聽雨閣的管事。


    一群各式各樣的修行者,圍在聽雨閣弟子的旁邊,對著戎白簪惡言惡語,不知是誰踹了一腳,戎白簪直接又被踹了一個跟頭,還有人吐唾沫。


    原本仙風道骨,俠氣滿滿的修行者,在被動了利益之時,比街頭巷尾的小攤販的德行都低。


    落雪的洛陽城,地麵本就冰冷,有些坑窪的地方還積攢著一些冰水汙泥,這讓戎白簪更加狼狽。


    寧十在一旁看著,這女子的眼眸中清明的出淤泥不染,透亮如明鏡……會有這般純粹又這般癡傻的瘋子嗎?


    惡言惡語還在繼續著,已經從戎白簪自己身上延伸到爹娘,然後從爹娘延伸到兄弟姐妹,從兄弟姐妹延伸到她死去的師父。


    修行界很大。


    修行界也很小。


    書山海崖裏的書聖仙逝了,書聖有個不懂修行的女弟子,這可不是什麽秘密。


    有人一腳踩在戎白簪的手指上:“瞧瞧你這副不死不活的模樣,真是給書聖丟臉啊,連還手都不會,你師父會不會被氣的從棺材裏蹦出來啊?你真的是一個垃圾。”


    這人說完又蹲下身子,湊到戎白簪耳朵邊:“你是垃圾,你師父也是垃圾,眼瞎的垃圾,怎麽會收了你這樣的女徒弟!好好的享福不會,幹嘛非要做些不招人喜歡的事情啊!”


    戎白簪被這般羞辱,若是換做寧十,早就奮起反抗了,但是地上的女書生卻沒有,隻是忍著,很淡然的忍著,忍得很是‘清高’。


    她的這份清高讓旁邊的人感覺到羞辱。


    是那種無聲的羞辱,這些修行者其實就是在欺負戎白簪沒有宗門撐腰,沒有師父庇護,他們想要看到一個可憐兮兮的祈求者,在老百姓麵前祈求他們的原諒,然後他們從這份祈求中得到快感,並且收獲百姓的信仰。


    戎白簪越是清高,他們就越難受。


    他們越難受,就越要揭戎白簪的傷疤,朝傷口處撒鹽,你師父剛走,你作為徒弟一定很傷心,那我就要讓你更傷心。


    汙言穢語不要銀子般潑過來。


    肮髒如糞汁!


    就連寧十都聽不下去了,雖然他一點都不可憐戎白簪,但他忍不了別人羞辱師父這兩個字,就像寧十忍不了別人說他姑姑是一個道理。


    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戎白簪身旁,蹲下身子,在縫隙中看到戎白簪的眼,寧十說:“我可以幫你趕走他們。”


    戎白簪張張嘴巴:“不必了,他們打累了自然會放我走。”


    寧十:“他們羞辱你師父,你都不想反抗嗎?”


    戎白簪:“我師父不會在意這些許的中傷,他們說什麽又做不得數的,我師父是我心中的師父,跟他們嘴裏的可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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