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雪色?


    煮七分茶香?


    瞧瞧這境界,喝茶都喝出人生感悟了。


    懷藏將一杯茶靜靜的品完,然後又歎了口氣,起身走出禪房。站在門口,迎麵就有雪砸過來,懷藏下意識的躲避開,但是也沒讓這雪落進屋子裏。


    “是慈悲為懷慈濟救世?”


    “還是聽風煮雪參禪悟道呢?”


    兩個選擇。


    懷藏很是苦惱。


    “雪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除紅。”這話是懷藏的師父的師父說的。


    客來茶當酒?寺廟外可是來了好幾百個客呢!可寺裏的茶哪裏夠喝啊!


    問題很簡單。


    選擇卻很難。


    山下的村民來山上避世,祈求慈濟寺慈悲為懷,開山門讓大家入寺躲藏,山門好開,可往後呢?


    戰端已起,入了世,再想出,可就難了,比登天都難。


    懷藏覺得自己還是要再想想,再參一參。雪,迎著風,卷進大雄寶殿,大殿裏的燭火搖曳飄蕩,十幾個小沙彌正在夜誦佛經,聽聲音就知道,心思也沒在佛經上。


    平日裏都是頑劣至極的性子,今夜怎麽就開竅了?看看那支棱起來的耳朵,還不是在聽門外的動靜。


    懷藏揣著手,靜靜的站在大殿中,目光盯著佛像,真希望佛祖能給他一些啟示。半響之後,這佛像真就給了他啟示,三尊佛像,眼角的位置全都流出來一串猩紅的血淚,仿佛是在預示著某些不好的征兆。


    “佛流血淚!”


    懷藏臉色一下子就冰冷到極點,揣起來的手,快的波動手心裏的佛珠,最終深深的歎了口氣。


    半炷香之後。


    慈濟寺就下了懷藏的住持佛諭,下給全寺僧者:“自今日起,慈濟寺關寺封山,不再迎客,任何人不得入寺,任何人不得出寺。所有慈濟寺弟子,入定閉關,潛心修佛,解禁前慈濟不再參與任何修行界或者世俗的紛爭與事宜。”


    這是慈濟寺最嚴苛的禁封令。


    誰都不得違悖。


    就連懷藏自己都不能違悖。


    懷藏自言自語:“也不知這封山能不能避開這次的禍亂,戰爭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與我等佛修有什麽關係呢!”


    佛諭下達。


    很快。


    寺廟最外麵的那一處入山大門就傳來了敲門聲,聲音從斷斷續續到砸門,越來越響。


    砸門的人全都是禪山附近的村民,他們世世代代供養著寺廟,他們全心全意的信奉著他們心中的佛。


    他們很篤定:“這裏就是避難所,這裏就是世外桃源,安身之處。”


    然後。


    他們的篤定就被敲碎了,碎成了渣渣……


    寧十其實一直都不太篤定,但鹿嚴很篤定,所以他們也跟著來了,然後就很是尷尬,用葉青鳥的話說就是:“本小姐都累成狗了,這破寺廟,連門都不開嗎?”


    佛修最重因果。


    懷藏不想慈濟寺沾染因果,不想慈濟寺卷入紛爭,所以他就下了封山令,誰都不讓入山,誰都不讓出山。


    在他心裏,慈濟寺的千秋基業是位的,供養寺廟的百姓是次位的。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你瞧瞧,大雄寶殿的佛像可都給了警示,不要將佛祖卷入萬劫不複的戰爭之中,佛就是佛,佛是需要高高在上俯瞰俗世的。”


    雪落滿山。


    封山的指令悄悄擴散,被雪‘覆蓋’的百姓,心寒意冷,忽然之間就沒了支柱。


    “慈悲為懷的大師怎麽就拋棄咱們了?”


    “這封山令肯定是假的。”


    “就算是封山也應該先讓咱們這些人進去吧,都在山門前等一整天了。”


    “誰不是從天亮等到天黑的?可這門就是不開,你能咋辦?”


    “慈濟寺必須給咱一個說法,每年我們村兒都是給足了香火錢的,他們不能不認賬。”


    “敲門,大夥兒一起敲門,敲不開就砸。”


    “可,可這裏是佛門聖地啊,佛祖都看著呢,不好吧。”


    “既然是佛門聖地為啥子不庇護咱們?佛祖看著才好呢!他老人家肯定是睡著了,咱們得把他喊醒嘍。”


    “……”


    法不責眾,一個人平日裏不敢做的事情,一群人就敢做,他們又不是修行者,膽子就那麽大,一場血腥就能給嚇破膽子。他們需要有人保護,城池已經被破,將士們沒法子保護大家的安全,他們隻能寄希望於寺廟,寄希望於這些平日裏法力無邊的大師。


    再說。


    佛,不就是普度眾生,救苦救難的嗎?


    咱們都不用等到來世,現在渡一渡大家就好,救一救大家就好。再不濟,總也要開門給些吃喝,給個遮風避雪的地方吧。


    天都黑了,百姓裏那些個帶著娃娃的,已經開始嗷嗷大哭,又冷又餓,不哭才怪呢。


    一旁瑟瑟抖的老人們也開始長籲短歎,眼眸裏全是困惑,上百年不曾遇上的事兒,真要是遇上了,咋就都變了呢:“自己個兒初一十五可從來沒缺了佛祖的齋飯,隔三差五的拜佛燒香,都是騙人的?”


    香火錢拜到了狗身上?


    官老爺的天塌了,這不為怪,戲文裏到處都是,大家躲一躲就好。


    可這佛祖的天竟然也能塌!


    黑夜裏。


    風雪中。


    大家去哪兒?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拄著拐杖,費力的爬到山門前,使出渾身力氣祈求:“慈悲為懷的大師,請給大夥兒開開門吧,我是山下鹿家寨的鹿有為,我們村兒保證隻住一宿,天亮就離開,風雪太大,天兒太冷,娃娃們受不了啊,看在娃娃們的麵子上您就行行好吧。”


    夜深人靜。


    砸門聲傳的極遠。


    就連山腳的寧十都能隱約聽到些。


    寧十這一行,剛好六人,鹿嚴背著那個裝他妹妹的竹筐,走在最前麵,春夜則是又‘恬不知恥’的爬上了寧十的後背,美其名繼續養傷,實際情況是犯困,又懶,不願意自己走路。


    寧十到也沒說什麽,他是真的喜歡小春夜,真心將春夜看成是自己妹妹,當哥哥的心疼妹妹,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


    隻不過寧十有預感,春夜的傷應該是快要好了,這小妮子怕是在裝病,聽故事聽的多,小妮子都聽出套路了,越學越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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