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他用什麽辦法,是直接用手,還是借助其他物體,亦或是法術,都無法觸及到這些該死的骨掌。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些骨掌肆意傷害師尊,沒什麽比這更讓他痛苦的。棠明輝眼圈通紅,他死死捏緊拳頭,指甲都刺到肉裏也全不在意。他一想到或許過往的每一個十五師尊都會受此折磨,一個人獨自度過,他就恨得幾欲嘔血,一腔鬱氣彌漫心頭,怒火洶洶燃燒,全都無處發泄。他恨得快咬碎了牙,既恨不知是誰的罪魁禍首,又恨自己為什麽沒能早點知道,現下也就不至於手足無措,隻能看著師尊受折磨。梅涯九的安撫蒼白又無力,“乖糖糖,去吃點東西吧,再睡上一覺,一切就都結束了。”棠明輝聞言怒氣攻心,他兇狠狠瞪向梅涯九,一向乖巧,對師尊言聽計從的他這會卻吼道:“我怎麽可能這個時候離開!”明明該是生氣的兇狠模樣,但梅涯九看著小徒弟通紅的眼圈,聽著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卻隻覺得小徒弟這會委屈壞了,惹得梅涯九心疼不已。棠明輝吼完愣了一下,他忽地兩眼一亮,猛地跳下床,衣衫不整的朝門跑去,“對啊!我怎麽給忘了!我是沒辦法,但我能找能幫忙的人來啊!”梅涯九暗中歎氣,棠明輝沒跑出兩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腕,他下意識掙了一下,卻沒能掙脫,他迴身順著被拉住的手腕看去,不禁怔住。衣冠整齊,完好無損的梅涯九拉住了他的手腕,並喚了他一聲:“糖糖。”棠明輝:?!!怎麽有兩個師尊?!!棠明輝看看拉住他的梅涯九,又看看床上坐著的梅涯九,一站一坐的兩個師尊氣息一模一樣。他傻了眼:“……師尊?”梅涯九頷首:“是我,沒有那個必要。”他可不願看小徒弟低聲下氣的去求人,他手上微一用力,將小徒弟拉到懷中,溫柔撫摸著他的發頂道:“這是我應受的反噬,所以沒有人能插手。”梅涯九的語氣很平和,他目光平靜,話裏話外都沒有絲毫怨憤,隻有對現狀的坦然接受。棠明輝急的團團轉,他顧不上探究為何有兩個師尊,連聲追問:“真的嗎?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哪怕不能化解,隻是分擔都沒有辦法嗎?我願意和師尊一起承擔反噬!”梅涯九頓了頓,他抬起小徒弟的下巴,吻住小徒弟的嘴唇。他無視絲毫不差的從本體傳來的疼痛,緊緊抱住棠明輝,鎮壓他的所有反抗,舌頭撬開他的牙關,和他交換了一個深吻。一直到把小徒弟吻得氣喘籲籲,雙目迷離後,梅涯九才用手指擦掉他唇邊的水漬,啞聲道:“沒有。”梅涯九目光幽深,這話自然是假的,無論是結束反噬,還是分擔都有辦法,隻是他永遠都不可能選擇罷了。結束反噬的辦法暫且不論,分擔卻有辦法,但他怎麽可能舍得讓糖糖也承受這樣的酷刑?梅涯九翻身將小徒弟壓在牆上,他目光幽深,“糖糖不若繼續和為師雙修?十二個時辰很快就會過去,反噬也會自然結束。”他對本體受刑的態度堪稱冷漠,根本不以為意,這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態度把棠明輝氣的夠嗆,他直推梅涯九,“這都什麽時候了!”梅涯九順著他的力道直起身,頗為遺憾沒能把小徒弟哄過去。他怕小徒弟還惦記著分擔一事,先發製人道:“那我把全部都告訴糖糖吧。”梅涯九執起棠明輝的手按在自己的心髒處,他漆黑的眸子裏深沉的情意一覽無遺,“那些我的過去,我都會說與你聽。”棠明輝微微睜大眼,看著梅涯九低下頭,與他額頭相抵,薄唇輕啟道:“全部的全部,我都會展現在你麵前,讓你看到。”“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梅涯九眼瞼微闔,將自己的記憶傳與棠明輝。棠明輝被卷入綿長的記憶中,這樣就好像他也參與了梅涯九的前半生一樣。距今兩千年前,山野鄉村裏一對平凡的農民夫婦生下了一個不平凡的男孩。第169章 天下第一(三十九)誕下不平凡男孩的村莊就像這片大陸上、這個國家裏的每一個村莊一樣, 民風淳樸,地處偏僻封閉的山林,貧窮又落後, 以種植糧食為生, 看老天爺的臉色吃飯。生活在村子裏的人們見識短淺, 家家戶戶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每天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勤耕作, 彼此之間互相認識,還有一份或濃或淡的血緣相牽,細數下來人人都是親戚。男孩的父母也跟這個村莊裏的其他人沒有區別, 男的為人老實憨厚,從不與人起爭執, 旁人都叫他劉老漢。他長的膀大腰圓, 手上布滿常年幹農活留下的厚繭,年紀不大但已兩鬢斑白,臉上橫著道道代表飽經風霜的皺紋。女的賢惠勤儉, 逢人便笑, 人稱劉嫂。她皮膚粗糙黝黑,指關節粗大, 兩隻手掌上同樣留有厚厚的繭子, 樣貌說不上好看, 但有著一把子不遜於男人的力氣。再普通不過的一對農民夫婦, 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點特別, 無論是能力、樣貌還是性格為人,都無一出彩之處。但偏偏就是這樣的兩個人,生下的第一個孩子便格外的與眾不同。男孩剛一出生便十足可愛, 皮膚白白嫩嫩的可以掐出水來,初生便睜開的雙眼深邃、漆黑,跟尋常的嬰兒截然不同,也和這個村莊裏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這個村裏還沒有哪個人有他這樣雪白的皮膚,不論是男男女女還是老老少少,皮膚都發黃或是偏黑,以至於第一天看到男孩時都驚奇不已,各個拿看稀罕物的眼神看他。男孩的不凡還不止於此,他出生後的第三天就學會了走路,出生後的第七天便說出了他人生的第一句話:“明天,你會死。”當時村裏人都知道劉老漢家生了個特漂亮的男娃,三天便會走路,生而不凡,在他出生的第七天劉老漢便請來了村裏所有人,辦了桌酒席慶祝。來的村民們將男孩團團圍住,想看看有什麽不同,他們大聲討論著端坐的男孩,其中一個又黑又瘦的中年男人瘦猴嘟囔道:“看著也沒什麽不同……”瘦猴說完就見原本安安靜靜呆坐著的男孩抬頭看向了他,那雙如望不見底的深淵般的黑眸神秘又玄奧,比絕大多數成人的眼神還要深不可測,此時正沉沉盯著他。男孩在看著他,但又像在透過他看其他的東西,某種神秘的、可怕的、讓他不寒而栗的未知東西。瘦猴不禁打了個冷顫,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逃也似的避開男孩的目光,不敢再看。畏懼如潮水湧上,狠狠扼住他的咽喉,男孩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眼也讓他毛骨悚然,甚至覺得那根本不是屬於人類的眼睛。瘦猴剛剛避開男孩的視線,男孩抬起了白嫩細小的手直直指向了他,屬於孩童特有的軟糯聲音響起:“明天,你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