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一的白色製服上沒有任何身份標識,也就沒有能區分他們彼此的記號。說他們長得一模一樣沒有半分誇張,從眉眼的間距形狀到鼻子的高低,嘴唇的薄厚大小,甚至是身材的高矮胖瘦,眼珠頭發的顏色,全都一模一樣。除此以外,他們不論是表情還是眼睛的眨動頻率,唿吸頻率也都分毫不差。詭異的百分百相似,他們就像是複製粘貼的產物,像是同一批出廠的相同型號的機器人。更可怕的是,他們不僅彼此樣貌相同,也和阿瑞斯長得一模一樣,毫無二致。唯一的不同之處,大概就隻有服裝上的不同。數不清的穿著白色製服的“自己”將自己包圍,入目全都是同一張臉,同一張麵無表情的自己的臉。荒誕又詭譎,怪異的好似隻有恐怖片裏才會出現。正常人身處其中,麵對如此多個相同的自己,想來定會感到同樣的恐懼與厭惡。自己不是特殊的,不具有唯一性,存在隨時有可能被另一個自己所取代……麵對這樣的事實,有如此可能的未來,誰都會心底生寒,身體也會被陰冷之氣所籠罩,說不出的害怕抗拒。愷撒望著這支特殊的白色軍團緩緩笑了,“阿瑞斯,他們是你的弟弟。”“他們每一人都是更加強大,也更加完美的你。”愷撒緩步走下台階,白色人海如同古時的摩西分海一般,自動為他開辟出一條幹淨的通往阿瑞斯的走道。他行走在無數個相同的人分立兩邊的道路上,駐足在阿瑞斯十步之外,遙遙與神色始終沒有半分動容的阿瑞斯對視,“相比之下,你隻是一個殘次品,但你到底是第一代,多年來也立下不少功勞,作為獎勵孤本打算未來將他們交給你這個大哥指揮。”聽到他這一番話,阿瑞斯也隻是不鹹不淡道:“是嗎。”迴想起昔日的打算,愷撒也是百感交集,他說不清是什麽心情,意味不明地道:“現在可惜了,你要是一直聽話就好了。”身處包圍圈,明顯處於下風的阿瑞斯卻依然不慌不忙,還有心情和愷撒閑聊:“我倒是更喜歡現在的我。”愷撒冷下臉,他勝券在握方隨意感歎兩句,這會說完了,又被阿瑞斯刺了一句,重新隻剩下滿心對他的恨意與怒火。“殺了他!”他冷聲對白色軍團下令,腦中不禁浮現出阿瑞斯無力抗衡的慘死模樣。愷撒臉上跟著多出笑容,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滿是惡意滿滿的快意。哧——刀刃入體的聲音響起。愷撒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不動。他緩緩低下頭,那僵硬緩慢的動作像是沒上油的機器人一般,好似還能聽到響起的哢哢聲。衣襟上一朵豔麗的血之花漸漸綻放而開,一小截白色的刀刃透體而出,劇痛自被血洇濕的地方傳來。愷撒麵容扭曲,原本的笑容統統扭作了不可置信。他猛地轉頭,身後穿著白色製服,金發金眸的冷酷青年,手上正牢牢握著刺入他身體的小刀刀柄。“你?!”愷撒愕然,他瞪大了雙眼,用力到眼睛幾乎要脫了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無法理解,“鬆手!你個下賤的畜生在做什麽?!看清楚了,孤可是你的主人!”他沒有喊青年的名字,青年本也沒有名字。於愷撒而言,這些人都是可以隨意生產的工具,工具又哪裏需要名字?和阿瑞斯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如愷撒所願鬆開了手,他不僅抽出了刀,人還往後退了一步。愷撒一手捂住作痛的傷口,他額角青筋直跳,另一手指向阿瑞斯,“孤是叫你們去殺他!聽不懂話嗎,蠢貨!”被指著的阿瑞斯正在看光腦新收到的消息,旁人不知他看到了些什麽,此時竟然笑容滿麵,一派輕鬆閑適,沒把此時的處境放在眼裏。愷撒悶哼一聲,肩膀處又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又一名白衣青年襲擊了他。反水的並非孤例,愷撒迴過味來,他上下唇瓣顫抖,指著阿瑞斯顫顫巍巍道:“是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麽?!”阿瑞斯打了個手勢,所有人一擁而上,他們本該招唿在阿瑞斯身上的攻擊,全都落到了愷撒身上。一人一刀,絕不貪多,完成就撤下換人,絕不留戀。而且都講究的很,每人落刀的位置都避開了致命處。在愷撒的哀嚎慘叫聲不絕之中,阿瑞斯漫不經心的聲音才傳入他的耳中:“我隻是給了他們想要的而已。”阿瑞斯因著自己的出身,猜測還有同類存在,早早就探查清了他的同類所在,並悄悄潛入和他們深談了一番。都是同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也都是一個人,自己最關心什麽,最想要什麽,自然自己最是明白。當時費了番口舌和功夫,但最後總結下來,最核心的不過兩個詞——自由、自我。阿瑞斯承諾予他們自由,教他們像他一樣找到自我,就成功策反了所有人。現在便在阿瑞斯的計劃下,是他們脫離愷撒控製的第一步,也是一種儀式。阿瑞斯在包圍圈外靜靜看著,耳內盡是愷撒的慘叫,以及後來崩潰的咒罵。這聲音說不上動聽,這場景也並不好看,甚至稱得上殘忍無情。但阿瑞斯始終不動如山,他沒有刻意避開,也不沉溺其中,心中無悲亦無喜,隻有平靜。待所有人都完成以後,他們紛紛退開,露出中央躺在地上已經成了一個血人,氣息奄奄的愷撒。在他們的有意控製下,愷撒仍留了一口氣,但也就隻剩一口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