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軒決定搬出去了,心情反而沒有他想象的那麽輕鬆。是的,搬出去的話他少了父親的管束會很自由,但是,卻也有一絲淡淡的失落。迴國這段時間住在家裏,使他一直很獨立又很孤獨的心產生了某種依戀感,家的溫暖讓他覺得很舒服。不是嗎?人總是離不開家人的關心和嗬護的,即使是渴望唿吸自由空氣的皓軒,也同樣希望有家人在身邊啊,那樣才是健全的人生。
可是,自己的性格和所追求的生活注定是和這個財閥家族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的。他從小看到的、聽到的隻有什麽家族的榮譽和利益、貴族階級所要遵循的規矩和禮儀,還有就是商場的爾虞我詐和複雜的人際關係。皓軒對這些煩透了,他寧可被放逐到無人的荒島,也不願意在那樣的環境中生活一天。所以才會和父親一直對著的吧?其實他是在和他的那種生活方式在作對。要是生在一個普通人家就好了,不需要顧及家族的利益得失,不需要承擔那些他不想背負的責任,隻要好好的做自己就好。
皓軒邊走邊想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工人房。他抬頭看了看關著的門,這時候阿姨應該還在主樓那邊忙著,而若熙大概也在公司加班還沒有迴來吧?真是的,什麽樣的工作啊,每天都要加班,所以說打死皓軒他也不要去那種鬼地方。
雖然知道裏麵不會有人在,但是皓軒還是不想離開。這裏是他在這個家裏唯一覺得能夠讓自己徹底放鬆的地方。
奶奶和媽媽雖然對他很好、很疼愛,但她們從小受的是嚴格的貴族主婦式教育,即使是對自己最愛的兒子和孫子,疼愛的同時也遵循著應有的禮儀,很少有很貼心的那種疼愛。皓軒已經盡自己所能的讓她們改變了不少了,但還是無法讓她們完全的放下貴族主婦所有的那種矜持。
而阿姨就不同,她對皓軒的愛是完全發自內心的而有絲毫不加掩飾的,純粹的質樸的愛,皓軒想要的來自於母親的愛在阿姨這裏能全部得到,這讓他很依賴這個地方。
還有若熙,雖然和皓軒從小吵到大,但是就是這種吵鬧也讓皓軒覺得很親切、很舒服,那是一種毫不做作的友情的表達。她沒有把他當作少爺,當作主人,當作高高在上應該捧著的人,而是就以一種朋友的態度對他,平等的對他。所以他喜歡逗她,喜歡和她因為某件小事而鬥嘴,所以,他也喜歡這裏。
皓軒在工人房門口的台階上坐了下來,身子倚在後麵的石柱上,仰頭欣賞著夏日夜晚的月色。夜風習習,輕撫著他的發梢,月色映襯下他那俊美的麵孔顯得更加的柔和又是那麽的完美無瑕。
若熙提著垃圾袋出來時,正看到皓軒坐在那裏。月光柔美的灑在他的臉上,他就那麽靜靜的坐著,身上斂去了平日裏的飛揚佻脫,凝思的樣子讓若熙不禁心中怦然一動——他,也有這麽沉靜的時候?他,或許並不是那種放浪形骸的浪子呢!他那不羈的外表是在幫他抵製外界對他本身的侵擾吧?
若熙的影子被房間裏的燈光投映在皓軒的身側,皓軒這才發現其實房間裏有人,他迴過頭來,看到了正看著他發愣的若熙:“哎!發什麽呆啊!我又不是妖怪,我現在的樣子很恐怖嗎?你怎麽一副被狐狸迷住了的樣子?”
若熙迴過神兒來,照例白了他一眼。這個人真是的,不說話時看著還好,一開口就又恢複本來麵目了,從來沒句正經的話。“這麽黑你一個人坐在門口幹什麽呢?來了怎麽不進來,就是為了嚇人的嗎?還有,好容易晚上乖乖的在家,怎麽不去陪陪家裏人?”若熙瞪起眼來搶白他。
“若熙啊,你…那個…能不能陪我在這裏坐一會兒?”皓軒忽然不再和她針鋒相對,而是請求道。
“什麽?”若熙好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玄二少也會用這麽一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嗎?他,沒有事吧?
“我是說,你能不能陪我坐一會兒?”皓軒又重複了一遍說。這丫頭怎麽還是這樣,總是一副迷糊樣,聽話聽到什麽地方去了?就這種理解能力怎麽在人際複雜的公司裏混日子的?皓軒忍不住在心裏替她歎了口氣。
若熙這次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就先把手中的垃圾袋扔去了垃圾桶,才又迴來坐在了皓軒的身邊問:“哎!我說,那個……你,沒什麽事吧?”
她看出來自己有些不對勁兒了嗎?她還是比較的了解自己的。皓軒微微一笑說:“我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什麽?搬出去?為什麽?是因為今天上午的事又和會長吵架了?你還是沒有對會長解釋清楚啊?哎!玄皓軒,解釋一下就這麽難嗎?給爸爸說句‘我錯了’就這麽難嗎?”若熙驚訝又不解的問。
“解釋有用的話我這些年也不會這樣過了。”皓軒搖頭笑著對若熙說,“說白了我和我爸的矛盾就是我要畫畫,而他卻不準,他要我按他安排的路走,我卻又做不到。就這麽簡單。所以,不是說句‘我錯了’就能解決的,解釋什麽的都沒有用,除非我放棄,或是他放棄改造我。”
若熙不說話了,她很清楚,想讓皓軒放棄根本不可能,他為了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從小到大付出了太多的努力,而讓會長放棄可能嗎?那個固執的人?他的反對方式是那麽的粗暴,光是皓軒的畫具和作品就不知被他燒掉了多少呢。看來,皓軒是真的要搬出去了。
“搬出去的話你準備去哪裏?有地方住嗎?”若熙不再勸他什麽,而是問了比較重要的事。
“租間房子住好了,可以在那裏繼續畫我的畫。”皓軒沒有考慮太多,反正他一個人在外麵住也習慣了,“哦,對了,若熙啊,我要開自己的畫廊了。”
“畫廊嗎?你開畫廊?什麽時候?”若熙沒有太吃驚,她早就知道皓軒想到幹什麽,那是他從小的夢想,開一間屬於自己的畫廊,讓自己的畫在那裏展出。
“過幾天,等我的朋友從國外迴來後就開始。”皓軒這會兒才真正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總算有正經的事做了,是不是該恭喜你啊?”若熙也替他高興,忽然她好象想起了什麽,“啊,對了,你等一下。”說著,她起身迴了房間。皓軒納悶的迴頭向房間裏看去。
過了一小會兒,若熙從房間裏出來,手裏拿著一幅畫:“呶,給你的,你一直放在我這裏的東西。”
“哦?是什麽?”皓軒接過畫來打開,“啊?是那幅《伊甸園》嗎?你一直保存著它?”打開畫皓軒才知道,若熙拿來的畫就是自己當初畫的那幅伊甸園的畫。
“是啊,你還沒有畫完,記得嗎?當時怕讓會長看到又給燒了,你就藏在我這裏了,可是,後來就一直沒有機會畫完它,現在我把它還給你,把它畫完吧,很美的一幅畫,不畫完可惜了,畫完了放在你的畫廊裏展覽吧,會有很多的人喜歡的。”
“謝謝你,若熙。一直,一直這麽的幫我。”皓軒由衷的說。他的眼睛就想是天上的星子一樣的明亮。
“哎呀!謝什麽謝啊,又不是什麽大事。”若熙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哎!玄皓軒!你也會這麽的客氣了嗎?這很讓人不習慣呢,還是別這樣客氣了,我受不了。喲!好奇怪啊。”若熙的臉色微紅,有些訕訕的。
“哦!是啊,我也不太習慣,不過,謝謝還是要說的。那麽,我先走了。”皓軒發現月光下的若熙麵色酡紅,和平時不太一樣,不知為何他也覺得氣氛別扭了起來,站起身準備離開。
“那個……皓軒啊,你找到住的地方就告訴我一聲,恩?”若熙又叫住了他。
“怎麽?想去幫我收拾我的蝸居嗎?我會告訴你的,到時候去的話別忘了帶打掃的工具,知道了嗎?”皓軒又恢複了以往的揶揄口氣說。
“切!我是專門負責打掃的人嗎?真是的。快迴去吧,迴去陪陪奶奶和媽媽,就知道胡說八道。”若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頭迴了房間,不再理他了。
又生氣了,他還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皓軒笑著搖搖頭,也轉身離開了這裏。
皓哲坐在辦公室裏處理著手頭的文件,忽然抬頭卻發現李修好象有話要說,但是又是一副欲言又止樣子。“有事要說嗎?”皓哲問。
“那個,總經理,我……”李修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
“怎麽了?你平時不是這樣子的,有什麽話就盡管說,和我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皓哲覺得他有些不對頭,就說。
皓哲很信任李修,一方麵因為他是自己的大學同學,另一方麵,從自己接手這個地產公司他就一直跟著自己,忠心耿耿的為自己服務,他們已經成為除了上下級以外的真正的朋友了。
“是這樣,我聽到公司裏很多人都在議論那天皓軒少爺在拆建現場的事,大家都對他的表現稱讚有嘉呢。”李修說出了自己看到的事。
“哦!那很正常啊,那天皓軒的表現的確不錯,是值得稱讚的。”皓哲不覺得有什麽,“要不是皓軒自己低調,又不想讓會長知道這件事,我還想給他大肆宣傳一下呢,也讓外界知道我家老二也很了不起。”想起皓軒那天的表現,皓哲就忍不住要誇一誇他,讓一場風波消於無形,也隻有他能在當時那麽做。
“可是,總經理,你就不為自己考慮一下嗎?你這些年辛辛苦苦為了玄氏,可不能讓別人因一點小事就搶了你的風頭啊。”李修扶了一下眼鏡說,“我說這些可能不太合適。但是,我是為你著想才說的,畢竟你和皓軒都是繼承人,以後……”
“你要說的是這個啊。”皓哲笑了,“別為這些擔心,李修。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不在乎這些,我為了公司所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以後繼承什麽家業才做的,我隻是為了替會長分擔一下辛苦而已,所以,我隻求工作能出成績,卻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什麽個人的利益。還有皓軒,你不了解他,但是,你沒見到嗎?他現在都在極力的躲避進玄氏,又怎麽會為了什麽繼承人的事和我爭呢?沒事,我們兄弟是不會為了這些爭的。”
“可是,總經理——”李修還要說。
“好了,李修,別說了,好好做好你的事就好,這些,你不用替我操心,我自己心裏有數,知道了嗎?”皓哲打斷了他的話。
“是……我知道了,那麽,我先去工作了。”李修見皓哲聽不進去他的話,也就不再說了,他欠身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見他出去了,皓哲也把手邊的文件放在了一邊,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脊背,緩緩的走到了落地窗邊。
皓軒應該還在廣場邊畫著他的畫吧,這小子,就這麽搬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外麵生活的好不好。真是好笑,李修竟然會認為皓軒會和他爭什麽繼承權,難怪,他不了解皓軒,但是,自己了解啊。皓軒,是不會和自己爭任何東西的。
皓哲想起了小時候,如果有什麽好玩的東西他喜歡,而皓軒也喜歡,那麽,最終這個好玩的東西的下場就是被棄之一邊,他們倆寧可都不要那個東西,也不會為了爭它而鬧別扭的。
雖然皓軒比他還要小了三歲,但是,皓軒一直都會有意無意的讓著他,他當然知道是什麽原因,所以,他更加的愛護皓軒了,畢竟他是大哥不是嗎?爸爸、還有小媽對他的好他會一直記得,對一個失去了媽媽的孩子來說,生活在這個家裏他有多麽幸福他很清楚,所以,他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全力的幫助爸爸經營家族的生意,他是要報答他們對他的好、對他的愛,真要是皓軒想和他爭什麽,他也不會和他爭的,更何況皓軒根本不會和他爭。這些,李修是不會明白的。
皓哲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又迴到辦公桌後坐下。還有許多文件沒有簽字,而且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他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時間想別的事。他批閱了幾份文件,忽然看到一個設計部的材料,說的是設計部要對外征收這次房展會的會展設計圖。皓哲忽然眼前一亮,若熙不是一直想進設計部嗎?如果這次她設計的會展圖被錄用的話,自己就可以給設計部那邊說話讓她進去了,相信到時候設計部的部長也沒有話說了。
其實皓哲一直都是很關心若熙的,他從小就很喜歡照顧她,可能是因為若熙沒有父親,跟自己這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有點同病相憐的原故吧?總之皓哲對若熙甚至比對皓月還要好很多。
上次沒有幫若熙進設計部,不是他不想幫她,他也想象皓軒一樣毫不掩飾的幫若熙,但是,他是一個不善於表達自己的人,而且他畢竟是公司的總經理,什麽事都要公私分明才行,否則把公司的管理製度置於何地?沒能幫上若熙他一直覺得很抱歉,這次這個征選會展設計的計劃正好,如果若熙的設計能被選上,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設計部了,這對若熙,無疑是個好機會。
想到這些,皓哲忍不住馬上站起身走了出去。他要把這件事告訴若熙,她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其實他完全可以打電話過去把若熙叫到他的辦公室來,但是,他不想那樣,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告訴她了。想到她高興的樣子,皓哲就不禁露出了笑容。
所有在走廊裏見到皓哲的員工都停下腳步向他問好,並在他走過去之後好奇的議論紛紛:“哎喲!你們看了嗎?總經理,他今天好象和平時不太一樣噢!”“是啊,是啊,就是說嘛,一向不苟言笑的總經理剛才在笑呢,對我們笑呢!”
皓哲沒有聽到員工們的議論,徑自向若熙所在的秘書組走去。因為他走的快,剛要拐彎時,卻猛的和迎麵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嘩啦”一聲,對方抱著的一堆資料就撒了一地。
“哎喲!怎麽這麽不小心!韓若熙,你走路怎麽不看著點?總經理,您沒事吧?沒有撞到哪裏吧?”秘書組的組長尹小姐大驚小怪的說。
若熙已經忙了一個早上了,她是剛來的新人,幾乎所有秘書組的繁難工作組長都派給了她做,一早上忙的她暈頭轉向的,但是她還是咬牙堅持著,沒什麽大不了的,誰不是從新人開始做起的?別人能做的工作,她一樣也可以。就算是現在一個人做三、四個人的工作,她也一定要讓自己做好,她不想讓別人,特別是她老媽給看扁了。
剛把手頭的工作做完,還沒有喘口氣,組長就叫她拿資料去會議室,一會兒總經理要開會,得先把會議上要用的資料準備好才行。可誰知剛出門還沒有拐過彎兒來就被人撞到了,資料撒了一地。可惡!這人走路都不知道看路的嗎?
若熙一肚子沒好氣正想要質問撞她的人,卻發現撞自己的人竟然是皓哲哥。很少在公司能遇到他的,沒想到一碰麵就是這種狀況,她忙手忙腳亂的蹲下身收拾地上撒落的資料。
“哎!韓若熙,幹什麽呢?還不給總經理道歉!”尹小姐站在一旁嗬斥著若熙。
道歉?是皓哲哥撞的我啊。若熙忍不住的想。這時皓哲已經蹲下來幫若熙整理地上的資料了,若熙抬頭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接收到的是他柔和的目光。是啊,他是總經理,該給他說抱歉才對。若熙低頭小聲的說:“對不起,總經理,是我不太小心了,真的很抱歉。”
“總經理,您不用親自來做這些事啊,這怎麽可以,讓我們來做就好了。”尹小姐近乎諂媚的對皓哲說。
皓哲沒有理會尹小姐的話,而是直接對若熙說:“你對不起什麽?是我不小心才是,是我撞的你,那個……你沒事吧?”從看到若熙剛才狼狽不堪的收拾地上的資料開始,皓哲就有一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以前沒有覺得,對若熙隻是把她當成一個小妹妹,象皓月一樣的小妹妹,而就在剛才,他忽然覺得這個蹲在地上、秀發散亂又顯得纖弱的女孩那麽的讓他憐惜,讓他忍不住想去嗬護。
“我沒事……”若熙從皓哲手中接過資料站了起來,又向他微微一笑。
“總經理……”尹小姐還想再說什麽。
“可以了,沒事的話你去忙吧。”皓哲打斷了她的話。尹小姐值得無趣的離開了。
“那個……總經理,沒事的話我也去工作了。”若熙說著就要向會議室走。
“若熙啊——”皓哲忽然又叫住了她。
“什麽?”若熙停下來迴頭問。
“那個,下了班有空嗎?”皓哲猶豫的問。他想單獨和她在一起談談,不知為何,眼前的若熙他好象剛認識似的,她不再是那個讓他熟悉的小女孩了,他,想多了解她一下。
“有事嗎?”若熙奇怪於今天皓哲哥的表現,“是不是需要我加班?”
“不是,我是想下班後和你一起吃飯,我們很久沒有聊天了不是嗎?”皓哲說。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皓軒今天下班去他的新家了。”若熙說,“今早遇見他時他說新家已經被他弄的亂七八糟了,明天他的朋友就來了,他要我幫他打掃一下,否則就沒法見人了。”
“啊,是這樣。那麽,改天好了。”皓哲聽了若熙的話,心裏忽然有一絲絲的失落。
“哦,好的。那麽,我去工作了。”若熙抱著一堆資料實在有些吃力了。
“若熙啊——”見到若熙要走,皓哲忽然想起了自己還有話給她說,忙又叫住了她,“你知道我們公司要準備房展會的事吧?”
“恩,知道啊。”若熙點頭說。
“設計部要征集外界人士一起設計會展圖,你也設計一個參加評審吧。如果通過的話,應該可以重迴設計部的。”皓哲說出了他來找她的本來目的。
“什麽?是真的嗎?啊!太好了!”若熙聽了皓哲的話愣了一下,忽然跳了起來,“皓哲哥——哦,不是——總經理,真的嗎?我可以參加嗎?真是太好了。通過的話我可以迴設計部嗎?太棒了!”
剛剛心中的些許失落因若熙的歡樂而煙消雲散,皓哲也笑了說:“設計一個參加評審吧,通過的話才能迴設計部,若熙啊,你要努力的加油,知道了嗎?”
“是,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加油!”若熙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那麽,我去工作了。”她向皓哲粲然一笑,轉身去會議室了。
皓哲被她的笑容晃的一陣失神,心中不由感歎——小女孩還真是長大了。他笑著搖了搖頭,也迴了辦公室。
好在今天不用加班,若熙一下班就去廣場找皓軒。雖說嘴上說不稀罕去他的破狗窩,但是若熙還是想去看看的,想看看他到底一個人是怎麽生活的,想看看他過的好不好。
見到若熙過來了,皓軒也收拾起自己的畫具:“哎!有什麽高興的事嗎?怎麽一直在偷笑?”
“我哪有在偷笑了?”若熙白了他一眼說。
“難道我看不出來嗎?你不要小看了畫家敏銳的觀察力,是有什麽事吧?”皓軒不相信的又說。
“果然是夠敏銳啊?沒錯,是有那麽一件事。”若熙的笑容在臉上漾開來。
“是什麽事?加薪了?還是我老哥給你升職了?我猜是加薪了吧?”皓軒笑問。
“什麽啊,我是新來的,怎麽會這麽快加薪呢?你想的倒美。”若熙又白了他一眼說。
“我說,韓若熙小姐,什麽叫我想的倒美?你就算加薪又和我有什麽關係?你的邏輯思維確定沒有問題嗎?”皓軒忍不住又開始揶揄她了。
“哎!夠了吧,你再這樣說我看我還去不去幫你打掃你的狗窩!”若熙瞪起了她那明亮的眸子說。
“好了,好了,算我錯了好了。我們快走吧。”皓軒背起畫具,拉著若熙向地鐵站走去。
坐了很長時間的地鐵總算到了皓軒租的住處了。這是個兩層的小樓,而皓軒租的是小樓的閣樓和天台部分。順著鐵製的扶梯上了天台,若熙的心也一路往下沉——他,竟然住在這麽簡陋的地方。
夏天烈日的熾熱在天台上揮灑的淋漓盡致,讓人一上來就忍不住覺得煩躁。閣樓裏空間狹小,在堆滿了皓軒的畫具後幾乎沒有了落腳的地方,家具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甚至沒有一張象樣的床,一張床墊放在角落裏就算是床了。好在還有洗手間和廚房,但是也都小的可憐,而且,廚房裏也幾乎是空空如也。
“怎麽樣?我的宮殿還不錯吧?”皓軒進了房間,隨手把畫具往地上一丟問。
“玄皓軒,這就是你要的生活嗎?跟家人鬧翻了跑出來就是這樣生活的?你在虐待你自己嗎?住在這個地方還不錯什麽不錯?”若熙打量著房間一臉的不以為然。這裏別說和玄家的大宅比了,就是和若熙住的玄家的工人房都沒得比。
“已經不錯了,被我爸趕出來的,還指望住在五星級酒店裏嗎?我才不會虐待自己呢,這裏真的還好啦。晚上在天台上可以看月色風景呢,很有詩意啊,這地方。哎!你不覺得嗎?”皓軒看出若熙的不以為然了,但是他還是滿不在乎的說。
“皓軒啊,你所選擇的路可能是你喜歡的、你追求的,但是,這樣的生活對未來太不了靠了,你這樣和你的家人對著幹,說不定以後會後悔的。”若熙邊在房間裏轉著邊說。
“是啊,或許會後悔也說不定。”皓軒點頭說,“但是,許多年後,你會為做過的事而後悔,同樣也會為沒有做過某件事而後悔,我想,後者往往會多餘前者呢。要我選擇的話,我會選什麽?是做還是不做?你呢?讓你選你會怎麽去選擇?”
“……”若熙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怎麽迴答皓軒的話。是啊,如何選擇呢?做過了後悔最起碼沒有什麽可遺憾的,畢竟試過了,不去做,許多年以後,不隻是後悔了,還會有很深的遺憾。
若熙忍不住側頭看了皓軒一眼,發現他那深邃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他在等著她迴答呢。“真是的,我沒有什麽好選擇的,又不是哲人,說這麽深的話題做什麽?你啊,就愛想這些沒用的。哎!這幾天是靠吃顏料生活的嗎?廚房裏什麽都沒有,你不吃飯啊?”若熙避開了他的眼神,走向了廚房。
“不是有拉麵嗎?”皓軒對吃還真是沒有講究,“還有雞蛋呢。”
“就隻有這些?你拌著顏料吃好了。狗窩就是狗窩,是不能用人的眼光來看待啊?”若熙說著背起包就向外走。
“哎!你去哪裏?不打掃了嗎?”皓軒忙拉住她的胳膊說。
“真是的,要打掃的話也得吃飯啊,我去買點菜迴來。”若熙掙開皓軒的手向外走著說,“真是的,我是什麽命啊,給人家當上老媽子了。”她邊嘟囔著邊出了閣樓。
皓軒望著若熙的背影低下頭抿嘴笑了起來……
可是,自己的性格和所追求的生活注定是和這個財閥家族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的。他從小看到的、聽到的隻有什麽家族的榮譽和利益、貴族階級所要遵循的規矩和禮儀,還有就是商場的爾虞我詐和複雜的人際關係。皓軒對這些煩透了,他寧可被放逐到無人的荒島,也不願意在那樣的環境中生活一天。所以才會和父親一直對著的吧?其實他是在和他的那種生活方式在作對。要是生在一個普通人家就好了,不需要顧及家族的利益得失,不需要承擔那些他不想背負的責任,隻要好好的做自己就好。
皓軒邊走邊想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工人房。他抬頭看了看關著的門,這時候阿姨應該還在主樓那邊忙著,而若熙大概也在公司加班還沒有迴來吧?真是的,什麽樣的工作啊,每天都要加班,所以說打死皓軒他也不要去那種鬼地方。
雖然知道裏麵不會有人在,但是皓軒還是不想離開。這裏是他在這個家裏唯一覺得能夠讓自己徹底放鬆的地方。
奶奶和媽媽雖然對他很好、很疼愛,但她們從小受的是嚴格的貴族主婦式教育,即使是對自己最愛的兒子和孫子,疼愛的同時也遵循著應有的禮儀,很少有很貼心的那種疼愛。皓軒已經盡自己所能的讓她們改變了不少了,但還是無法讓她們完全的放下貴族主婦所有的那種矜持。
而阿姨就不同,她對皓軒的愛是完全發自內心的而有絲毫不加掩飾的,純粹的質樸的愛,皓軒想要的來自於母親的愛在阿姨這裏能全部得到,這讓他很依賴這個地方。
還有若熙,雖然和皓軒從小吵到大,但是就是這種吵鬧也讓皓軒覺得很親切、很舒服,那是一種毫不做作的友情的表達。她沒有把他當作少爺,當作主人,當作高高在上應該捧著的人,而是就以一種朋友的態度對他,平等的對他。所以他喜歡逗她,喜歡和她因為某件小事而鬥嘴,所以,他也喜歡這裏。
皓軒在工人房門口的台階上坐了下來,身子倚在後麵的石柱上,仰頭欣賞著夏日夜晚的月色。夜風習習,輕撫著他的發梢,月色映襯下他那俊美的麵孔顯得更加的柔和又是那麽的完美無瑕。
若熙提著垃圾袋出來時,正看到皓軒坐在那裏。月光柔美的灑在他的臉上,他就那麽靜靜的坐著,身上斂去了平日裏的飛揚佻脫,凝思的樣子讓若熙不禁心中怦然一動——他,也有這麽沉靜的時候?他,或許並不是那種放浪形骸的浪子呢!他那不羈的外表是在幫他抵製外界對他本身的侵擾吧?
若熙的影子被房間裏的燈光投映在皓軒的身側,皓軒這才發現其實房間裏有人,他迴過頭來,看到了正看著他發愣的若熙:“哎!發什麽呆啊!我又不是妖怪,我現在的樣子很恐怖嗎?你怎麽一副被狐狸迷住了的樣子?”
若熙迴過神兒來,照例白了他一眼。這個人真是的,不說話時看著還好,一開口就又恢複本來麵目了,從來沒句正經的話。“這麽黑你一個人坐在門口幹什麽呢?來了怎麽不進來,就是為了嚇人的嗎?還有,好容易晚上乖乖的在家,怎麽不去陪陪家裏人?”若熙瞪起眼來搶白他。
“若熙啊,你…那個…能不能陪我在這裏坐一會兒?”皓軒忽然不再和她針鋒相對,而是請求道。
“什麽?”若熙好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玄二少也會用這麽一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嗎?他,沒有事吧?
“我是說,你能不能陪我坐一會兒?”皓軒又重複了一遍說。這丫頭怎麽還是這樣,總是一副迷糊樣,聽話聽到什麽地方去了?就這種理解能力怎麽在人際複雜的公司裏混日子的?皓軒忍不住在心裏替她歎了口氣。
若熙這次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就先把手中的垃圾袋扔去了垃圾桶,才又迴來坐在了皓軒的身邊問:“哎!我說,那個……你,沒什麽事吧?”
她看出來自己有些不對勁兒了嗎?她還是比較的了解自己的。皓軒微微一笑說:“我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什麽?搬出去?為什麽?是因為今天上午的事又和會長吵架了?你還是沒有對會長解釋清楚啊?哎!玄皓軒,解釋一下就這麽難嗎?給爸爸說句‘我錯了’就這麽難嗎?”若熙驚訝又不解的問。
“解釋有用的話我這些年也不會這樣過了。”皓軒搖頭笑著對若熙說,“說白了我和我爸的矛盾就是我要畫畫,而他卻不準,他要我按他安排的路走,我卻又做不到。就這麽簡單。所以,不是說句‘我錯了’就能解決的,解釋什麽的都沒有用,除非我放棄,或是他放棄改造我。”
若熙不說話了,她很清楚,想讓皓軒放棄根本不可能,他為了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從小到大付出了太多的努力,而讓會長放棄可能嗎?那個固執的人?他的反對方式是那麽的粗暴,光是皓軒的畫具和作品就不知被他燒掉了多少呢。看來,皓軒是真的要搬出去了。
“搬出去的話你準備去哪裏?有地方住嗎?”若熙不再勸他什麽,而是問了比較重要的事。
“租間房子住好了,可以在那裏繼續畫我的畫。”皓軒沒有考慮太多,反正他一個人在外麵住也習慣了,“哦,對了,若熙啊,我要開自己的畫廊了。”
“畫廊嗎?你開畫廊?什麽時候?”若熙沒有太吃驚,她早就知道皓軒想到幹什麽,那是他從小的夢想,開一間屬於自己的畫廊,讓自己的畫在那裏展出。
“過幾天,等我的朋友從國外迴來後就開始。”皓軒這會兒才真正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總算有正經的事做了,是不是該恭喜你啊?”若熙也替他高興,忽然她好象想起了什麽,“啊,對了,你等一下。”說著,她起身迴了房間。皓軒納悶的迴頭向房間裏看去。
過了一小會兒,若熙從房間裏出來,手裏拿著一幅畫:“呶,給你的,你一直放在我這裏的東西。”
“哦?是什麽?”皓軒接過畫來打開,“啊?是那幅《伊甸園》嗎?你一直保存著它?”打開畫皓軒才知道,若熙拿來的畫就是自己當初畫的那幅伊甸園的畫。
“是啊,你還沒有畫完,記得嗎?當時怕讓會長看到又給燒了,你就藏在我這裏了,可是,後來就一直沒有機會畫完它,現在我把它還給你,把它畫完吧,很美的一幅畫,不畫完可惜了,畫完了放在你的畫廊裏展覽吧,會有很多的人喜歡的。”
“謝謝你,若熙。一直,一直這麽的幫我。”皓軒由衷的說。他的眼睛就想是天上的星子一樣的明亮。
“哎呀!謝什麽謝啊,又不是什麽大事。”若熙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哎!玄皓軒!你也會這麽的客氣了嗎?這很讓人不習慣呢,還是別這樣客氣了,我受不了。喲!好奇怪啊。”若熙的臉色微紅,有些訕訕的。
“哦!是啊,我也不太習慣,不過,謝謝還是要說的。那麽,我先走了。”皓軒發現月光下的若熙麵色酡紅,和平時不太一樣,不知為何他也覺得氣氛別扭了起來,站起身準備離開。
“那個……皓軒啊,你找到住的地方就告訴我一聲,恩?”若熙又叫住了他。
“怎麽?想去幫我收拾我的蝸居嗎?我會告訴你的,到時候去的話別忘了帶打掃的工具,知道了嗎?”皓軒又恢複了以往的揶揄口氣說。
“切!我是專門負責打掃的人嗎?真是的。快迴去吧,迴去陪陪奶奶和媽媽,就知道胡說八道。”若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頭迴了房間,不再理他了。
又生氣了,他還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皓軒笑著搖搖頭,也轉身離開了這裏。
皓哲坐在辦公室裏處理著手頭的文件,忽然抬頭卻發現李修好象有話要說,但是又是一副欲言又止樣子。“有事要說嗎?”皓哲問。
“那個,總經理,我……”李修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
“怎麽了?你平時不是這樣子的,有什麽話就盡管說,和我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皓哲覺得他有些不對頭,就說。
皓哲很信任李修,一方麵因為他是自己的大學同學,另一方麵,從自己接手這個地產公司他就一直跟著自己,忠心耿耿的為自己服務,他們已經成為除了上下級以外的真正的朋友了。
“是這樣,我聽到公司裏很多人都在議論那天皓軒少爺在拆建現場的事,大家都對他的表現稱讚有嘉呢。”李修說出了自己看到的事。
“哦!那很正常啊,那天皓軒的表現的確不錯,是值得稱讚的。”皓哲不覺得有什麽,“要不是皓軒自己低調,又不想讓會長知道這件事,我還想給他大肆宣傳一下呢,也讓外界知道我家老二也很了不起。”想起皓軒那天的表現,皓哲就忍不住要誇一誇他,讓一場風波消於無形,也隻有他能在當時那麽做。
“可是,總經理,你就不為自己考慮一下嗎?你這些年辛辛苦苦為了玄氏,可不能讓別人因一點小事就搶了你的風頭啊。”李修扶了一下眼鏡說,“我說這些可能不太合適。但是,我是為你著想才說的,畢竟你和皓軒都是繼承人,以後……”
“你要說的是這個啊。”皓哲笑了,“別為這些擔心,李修。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不在乎這些,我為了公司所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以後繼承什麽家業才做的,我隻是為了替會長分擔一下辛苦而已,所以,我隻求工作能出成績,卻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什麽個人的利益。還有皓軒,你不了解他,但是,你沒見到嗎?他現在都在極力的躲避進玄氏,又怎麽會為了什麽繼承人的事和我爭呢?沒事,我們兄弟是不會為了這些爭的。”
“可是,總經理——”李修還要說。
“好了,李修,別說了,好好做好你的事就好,這些,你不用替我操心,我自己心裏有數,知道了嗎?”皓哲打斷了他的話。
“是……我知道了,那麽,我先去工作了。”李修見皓哲聽不進去他的話,也就不再說了,他欠身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見他出去了,皓哲也把手邊的文件放在了一邊,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脊背,緩緩的走到了落地窗邊。
皓軒應該還在廣場邊畫著他的畫吧,這小子,就這麽搬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外麵生活的好不好。真是好笑,李修竟然會認為皓軒會和他爭什麽繼承權,難怪,他不了解皓軒,但是,自己了解啊。皓軒,是不會和自己爭任何東西的。
皓哲想起了小時候,如果有什麽好玩的東西他喜歡,而皓軒也喜歡,那麽,最終這個好玩的東西的下場就是被棄之一邊,他們倆寧可都不要那個東西,也不會為了爭它而鬧別扭的。
雖然皓軒比他還要小了三歲,但是,皓軒一直都會有意無意的讓著他,他當然知道是什麽原因,所以,他更加的愛護皓軒了,畢竟他是大哥不是嗎?爸爸、還有小媽對他的好他會一直記得,對一個失去了媽媽的孩子來說,生活在這個家裏他有多麽幸福他很清楚,所以,他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全力的幫助爸爸經營家族的生意,他是要報答他們對他的好、對他的愛,真要是皓軒想和他爭什麽,他也不會和他爭的,更何況皓軒根本不會和他爭。這些,李修是不會明白的。
皓哲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又迴到辦公桌後坐下。還有許多文件沒有簽字,而且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他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時間想別的事。他批閱了幾份文件,忽然看到一個設計部的材料,說的是設計部要對外征收這次房展會的會展設計圖。皓哲忽然眼前一亮,若熙不是一直想進設計部嗎?如果這次她設計的會展圖被錄用的話,自己就可以給設計部那邊說話讓她進去了,相信到時候設計部的部長也沒有話說了。
其實皓哲一直都是很關心若熙的,他從小就很喜歡照顧她,可能是因為若熙沒有父親,跟自己這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有點同病相憐的原故吧?總之皓哲對若熙甚至比對皓月還要好很多。
上次沒有幫若熙進設計部,不是他不想幫她,他也想象皓軒一樣毫不掩飾的幫若熙,但是,他是一個不善於表達自己的人,而且他畢竟是公司的總經理,什麽事都要公私分明才行,否則把公司的管理製度置於何地?沒能幫上若熙他一直覺得很抱歉,這次這個征選會展設計的計劃正好,如果若熙的設計能被選上,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設計部了,這對若熙,無疑是個好機會。
想到這些,皓哲忍不住馬上站起身走了出去。他要把這件事告訴若熙,她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其實他完全可以打電話過去把若熙叫到他的辦公室來,但是,他不想那樣,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告訴她了。想到她高興的樣子,皓哲就不禁露出了笑容。
所有在走廊裏見到皓哲的員工都停下腳步向他問好,並在他走過去之後好奇的議論紛紛:“哎喲!你們看了嗎?總經理,他今天好象和平時不太一樣噢!”“是啊,是啊,就是說嘛,一向不苟言笑的總經理剛才在笑呢,對我們笑呢!”
皓哲沒有聽到員工們的議論,徑自向若熙所在的秘書組走去。因為他走的快,剛要拐彎時,卻猛的和迎麵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嘩啦”一聲,對方抱著的一堆資料就撒了一地。
“哎喲!怎麽這麽不小心!韓若熙,你走路怎麽不看著點?總經理,您沒事吧?沒有撞到哪裏吧?”秘書組的組長尹小姐大驚小怪的說。
若熙已經忙了一個早上了,她是剛來的新人,幾乎所有秘書組的繁難工作組長都派給了她做,一早上忙的她暈頭轉向的,但是她還是咬牙堅持著,沒什麽大不了的,誰不是從新人開始做起的?別人能做的工作,她一樣也可以。就算是現在一個人做三、四個人的工作,她也一定要讓自己做好,她不想讓別人,特別是她老媽給看扁了。
剛把手頭的工作做完,還沒有喘口氣,組長就叫她拿資料去會議室,一會兒總經理要開會,得先把會議上要用的資料準備好才行。可誰知剛出門還沒有拐過彎兒來就被人撞到了,資料撒了一地。可惡!這人走路都不知道看路的嗎?
若熙一肚子沒好氣正想要質問撞她的人,卻發現撞自己的人竟然是皓哲哥。很少在公司能遇到他的,沒想到一碰麵就是這種狀況,她忙手忙腳亂的蹲下身收拾地上撒落的資料。
“哎!韓若熙,幹什麽呢?還不給總經理道歉!”尹小姐站在一旁嗬斥著若熙。
道歉?是皓哲哥撞的我啊。若熙忍不住的想。這時皓哲已經蹲下來幫若熙整理地上的資料了,若熙抬頭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接收到的是他柔和的目光。是啊,他是總經理,該給他說抱歉才對。若熙低頭小聲的說:“對不起,總經理,是我不太小心了,真的很抱歉。”
“總經理,您不用親自來做這些事啊,這怎麽可以,讓我們來做就好了。”尹小姐近乎諂媚的對皓哲說。
皓哲沒有理會尹小姐的話,而是直接對若熙說:“你對不起什麽?是我不小心才是,是我撞的你,那個……你沒事吧?”從看到若熙剛才狼狽不堪的收拾地上的資料開始,皓哲就有一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以前沒有覺得,對若熙隻是把她當成一個小妹妹,象皓月一樣的小妹妹,而就在剛才,他忽然覺得這個蹲在地上、秀發散亂又顯得纖弱的女孩那麽的讓他憐惜,讓他忍不住想去嗬護。
“我沒事……”若熙從皓哲手中接過資料站了起來,又向他微微一笑。
“總經理……”尹小姐還想再說什麽。
“可以了,沒事的話你去忙吧。”皓哲打斷了她的話。尹小姐值得無趣的離開了。
“那個……總經理,沒事的話我也去工作了。”若熙說著就要向會議室走。
“若熙啊——”皓哲忽然又叫住了她。
“什麽?”若熙停下來迴頭問。
“那個,下了班有空嗎?”皓哲猶豫的問。他想單獨和她在一起談談,不知為何,眼前的若熙他好象剛認識似的,她不再是那個讓他熟悉的小女孩了,他,想多了解她一下。
“有事嗎?”若熙奇怪於今天皓哲哥的表現,“是不是需要我加班?”
“不是,我是想下班後和你一起吃飯,我們很久沒有聊天了不是嗎?”皓哲說。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皓軒今天下班去他的新家了。”若熙說,“今早遇見他時他說新家已經被他弄的亂七八糟了,明天他的朋友就來了,他要我幫他打掃一下,否則就沒法見人了。”
“啊,是這樣。那麽,改天好了。”皓哲聽了若熙的話,心裏忽然有一絲絲的失落。
“哦,好的。那麽,我去工作了。”若熙抱著一堆資料實在有些吃力了。
“若熙啊——”見到若熙要走,皓哲忽然想起了自己還有話給她說,忙又叫住了她,“你知道我們公司要準備房展會的事吧?”
“恩,知道啊。”若熙點頭說。
“設計部要征集外界人士一起設計會展圖,你也設計一個參加評審吧。如果通過的話,應該可以重迴設計部的。”皓哲說出了他來找她的本來目的。
“什麽?是真的嗎?啊!太好了!”若熙聽了皓哲的話愣了一下,忽然跳了起來,“皓哲哥——哦,不是——總經理,真的嗎?我可以參加嗎?真是太好了。通過的話我可以迴設計部嗎?太棒了!”
剛剛心中的些許失落因若熙的歡樂而煙消雲散,皓哲也笑了說:“設計一個參加評審吧,通過的話才能迴設計部,若熙啊,你要努力的加油,知道了嗎?”
“是,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加油!”若熙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那麽,我去工作了。”她向皓哲粲然一笑,轉身去會議室了。
皓哲被她的笑容晃的一陣失神,心中不由感歎——小女孩還真是長大了。他笑著搖了搖頭,也迴了辦公室。
好在今天不用加班,若熙一下班就去廣場找皓軒。雖說嘴上說不稀罕去他的破狗窩,但是若熙還是想去看看的,想看看他到底一個人是怎麽生活的,想看看他過的好不好。
見到若熙過來了,皓軒也收拾起自己的畫具:“哎!有什麽高興的事嗎?怎麽一直在偷笑?”
“我哪有在偷笑了?”若熙白了他一眼說。
“難道我看不出來嗎?你不要小看了畫家敏銳的觀察力,是有什麽事吧?”皓軒不相信的又說。
“果然是夠敏銳啊?沒錯,是有那麽一件事。”若熙的笑容在臉上漾開來。
“是什麽事?加薪了?還是我老哥給你升職了?我猜是加薪了吧?”皓軒笑問。
“什麽啊,我是新來的,怎麽會這麽快加薪呢?你想的倒美。”若熙又白了他一眼說。
“我說,韓若熙小姐,什麽叫我想的倒美?你就算加薪又和我有什麽關係?你的邏輯思維確定沒有問題嗎?”皓軒忍不住又開始揶揄她了。
“哎!夠了吧,你再這樣說我看我還去不去幫你打掃你的狗窩!”若熙瞪起了她那明亮的眸子說。
“好了,好了,算我錯了好了。我們快走吧。”皓軒背起畫具,拉著若熙向地鐵站走去。
坐了很長時間的地鐵總算到了皓軒租的住處了。這是個兩層的小樓,而皓軒租的是小樓的閣樓和天台部分。順著鐵製的扶梯上了天台,若熙的心也一路往下沉——他,竟然住在這麽簡陋的地方。
夏天烈日的熾熱在天台上揮灑的淋漓盡致,讓人一上來就忍不住覺得煩躁。閣樓裏空間狹小,在堆滿了皓軒的畫具後幾乎沒有了落腳的地方,家具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甚至沒有一張象樣的床,一張床墊放在角落裏就算是床了。好在還有洗手間和廚房,但是也都小的可憐,而且,廚房裏也幾乎是空空如也。
“怎麽樣?我的宮殿還不錯吧?”皓軒進了房間,隨手把畫具往地上一丟問。
“玄皓軒,這就是你要的生活嗎?跟家人鬧翻了跑出來就是這樣生活的?你在虐待你自己嗎?住在這個地方還不錯什麽不錯?”若熙打量著房間一臉的不以為然。這裏別說和玄家的大宅比了,就是和若熙住的玄家的工人房都沒得比。
“已經不錯了,被我爸趕出來的,還指望住在五星級酒店裏嗎?我才不會虐待自己呢,這裏真的還好啦。晚上在天台上可以看月色風景呢,很有詩意啊,這地方。哎!你不覺得嗎?”皓軒看出若熙的不以為然了,但是他還是滿不在乎的說。
“皓軒啊,你所選擇的路可能是你喜歡的、你追求的,但是,這樣的生活對未來太不了靠了,你這樣和你的家人對著幹,說不定以後會後悔的。”若熙邊在房間裏轉著邊說。
“是啊,或許會後悔也說不定。”皓軒點頭說,“但是,許多年後,你會為做過的事而後悔,同樣也會為沒有做過某件事而後悔,我想,後者往往會多餘前者呢。要我選擇的話,我會選什麽?是做還是不做?你呢?讓你選你會怎麽去選擇?”
“……”若熙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怎麽迴答皓軒的話。是啊,如何選擇呢?做過了後悔最起碼沒有什麽可遺憾的,畢竟試過了,不去做,許多年以後,不隻是後悔了,還會有很深的遺憾。
若熙忍不住側頭看了皓軒一眼,發現他那深邃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他在等著她迴答呢。“真是的,我沒有什麽好選擇的,又不是哲人,說這麽深的話題做什麽?你啊,就愛想這些沒用的。哎!這幾天是靠吃顏料生活的嗎?廚房裏什麽都沒有,你不吃飯啊?”若熙避開了他的眼神,走向了廚房。
“不是有拉麵嗎?”皓軒對吃還真是沒有講究,“還有雞蛋呢。”
“就隻有這些?你拌著顏料吃好了。狗窩就是狗窩,是不能用人的眼光來看待啊?”若熙說著背起包就向外走。
“哎!你去哪裏?不打掃了嗎?”皓軒忙拉住她的胳膊說。
“真是的,要打掃的話也得吃飯啊,我去買點菜迴來。”若熙掙開皓軒的手向外走著說,“真是的,我是什麽命啊,給人家當上老媽子了。”她邊嘟囔著邊出了閣樓。
皓軒望著若熙的背影低下頭抿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