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掠過,遠處的燈火和人影模糊成轉瞬而逝的流光,在夜晚的城市中閃爍。皮毛漆黑的小貓幾乎融入在夜色之中,唯有一雙碧色的瞳孔幽光閃爍,它無聲地在陰影與陰影間的縫隙跳躍傳說,輕盈而寂靜,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猶如一道沒有實體的影子,迅速地在城市的邊緣掠過。戈修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用四條腿奔跑的感覺。每一塊附著在骨骼上的肌肉都被充分地調動,微風從厚實細密的毛發間劃過,順著脊椎流淌過尾巴的尖端。耳邊是風聲唿嘯。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靈巧地避開每一個自動檢測的崗哨,徑直向著沈薄衍的公寓奔去。距離沈薄衍下學應該已經將近半個小時了。這次走大門應該行不通了,但是,他在離開前,為了以防萬一,有留下一道窗戶的縫隙。至少,如果自己真的沒有來得及趕迴去,沈薄衍不會覺得自己家的貓咪是在封閉的密室內走丟的——那樣也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了。沈薄衍家的窗戶是老式的推拉窗,隻要不被反鎖住,稍微聰明一點的貓咪也是有可能在房間內自己將窗戶打開的。留下一道窗戶的縫隙,不僅是為了方便自己迴來,也是為了防止沈薄衍發現自己其實能變成人的真相。戈修借著夜色的掩護,幾個跳躍,輕巧地落在了沈薄衍家的窗台上。沈薄衍家的燈是亮著的,窗簾沒有被完全拉上,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玻璃灑在窗台上,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分外顯眼。窗戶並未被關上。那道空隙很窄,但是對貓咪柔軟的身體來說並不是多大的問題。戈修從窗戶的縫隙間鑽了進去,邁著貓步走到窗簾尚未遮掩的地方,然後向著地麵一躍而下。浴室內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沈薄衍應該在洗澡。戈修向著衣櫃瞥去一眼——衣櫃的門緊緊關著,並沒有被打開的痕跡,根據沈薄衍到家的時間,以及洗澡所用的時間進行推算,在這麽短時間內推開衣櫃,並且發現自己少了一套衣服的可能性並不很大。不過,也指不定沈薄衍先拿了換洗衣服再進去洗的澡。不管怎樣,都要等他出來才能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被暴露的風險。戈修蹲在浴室的門口,注視著裏麵透出來的暖光,開口喵了一聲。裏麵的水聲瞬間停了下來。幾分鍾後,沈薄衍從浴室內將房門打開,蒸騰的白色霧氣從他的背後溢出,尚未被擦掉的水珠順著他臉部的曲線向下淌去,從他的下巴尖端向下墜落,滴在地麵上,暈出一點濕痕。他彎下腰來,將手指湊到小黑貓的麵前。小貓湊近嗅了嗅他濕漉漉的手指。沈薄衍的眼珠漆黑,仿佛也被背後的燈光浸潤出一點暖色。他的聲音低沉微啞:“你藏到哪裏去了?”小黑貓抬起頭來,碧綠的雙眼中倒映著浴室內明亮的燈光,發出軟軟的叫聲:“喵。”沈薄衍直起身來,走出浴室。他打開被放在玄關處的兩大包東西——裏麵都是他昨天在網上加急購買的貓咪用品。沈薄衍撕開一包幼貓專用的高級貓糧,給貓盆內倒了小半盆,然後再一次推到的戈修的麵前:“試試這個。”小黑貓湊上前去,低頭嗅了嗅,然後再一次毫無興趣地走開了。沈薄衍皺皺眉:“居然隻吃火腿腸嗎?”他抬手想摸小黑貓的腦袋,但是對方卻警惕地瞅了他一眼,然後稍稍退後兩步,轉身跳到了沈薄衍觸碰不到的餐桌上。沈薄衍早已對小黑貓的疏離習以為常。他麵色平靜,毫無芥蒂地收迴手,然後站起身來,從一旁扯下一條浴巾來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漬。緊接著,他赤著上身,向著衣櫃的方向走去。——看來沈薄衍在洗澡之前還沒有開衣櫃。並且結合之前他說的話,以及給自己倒貓糧的行為,應該是還沒有來得及發現什麽異常的。戈修注視著他的動作,在稍微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再一次將心提了起來。雖然是這樣,但是沈薄衍現在想要取自己洗澡後更換的衣服,那就必然要打開衣櫃——根據他展露出來的極度整潔條理的習慣,沒發現自己的衣櫃中缺了點東西恐怕是不太可能的。那就危險了。沈薄衍剛剛將手掌按在衣櫃的門上,就隻聽背後一聲脆響——“哢擦。”他扭頭向後看去。原先放在桌上的玻璃杯落在了地上,砸成了碎片。蹲坐在桌麵上的小黑貓放下爪子,無辜地抬頭看向自己,一雙碧綠的眼睛眨了眨:“喵。”沈薄衍:“……”他轉身走了過來,從角落拿起掃帚和簸箕,將地麵的玻璃碎片掃到了垃圾袋裏,然後將桌麵上剩餘可能慘遭毒手的易碎器皿塞到了櫥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