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陰影進入了視線範圍內。那是一片粘稠龐大的鐵灰色,緩慢地爬入了探查邊緣——就是現在!戈修的眸光一利,指尖幾乎同時插入背包裏的一顆心髒,蓬勃的能量被迅速吸納入身軀。下一秒,滔天的灼熱火光迅速騰起,猶如燃燒的火雲將整個岩洞照的亮如白日,赤色的狂暴烈焰將陰影驅逐入岩縫,幽深的洞窟內分毫畢現。血吸蟲在驟然爆發的光熱下發出尖利的嚎啕,仿佛被某種不可見的疼痛折磨炙烤,螯足顫抖,蠕蟲般的身軀扭曲變形。仿佛被精準計算過一樣,眼前龜裂的屏障同時破碎。在破碎的瞬間,戈修早已蓄勢待發的身軀彈起,獵豹似的穿梭在緩緩熄滅的火雲下,一手將剛剛擲出的長矛從釘在地麵上的屍體中扯出,仿佛一道迅疾無聲的影子般衝向前方。長矛銳利的尖端刺入一隻格外臃腫龐大的蟲體中,角度刁鑽地深深陷在甲殼和腹部之間,然後被狠辣地向下一劃!豐沛粘稠的黃色汁液瞬間噴薄而出,肮髒惡臭的內髒瞬間淌了下來,眼前的血吸蟲哀嚎著在岩石間翻滾,然後被下一秒穿顱而過的利器果結了性命。蟲母一死,巢穴潰敗。剩餘的血吸蟲猶如失了頭的蒼蠅,惶恐而慌亂地橫衝直撞,它們開始同類蠶食,四散奔逃,或是開始啃食自己的肚子。頭頂的火焰緩緩地黯淡了下來,鮮豔赤紅的顏色再度被濃重的黑暗侵蝕遮蓋。戈修站在逐漸熄滅的火光下,神情平靜。他漠然地注視著眼前潰散的蟲群,手中拎著的殘破蟲身緩緩地向下滴落著黃黃綠綠的液體。岩洞逐漸灰暗下來,隻剩一點紅亮的灰燼在半空中迴旋,火光倒映在他的眸底,仿佛一角被裁下的蒼穹,還殘留著日輪烈焰般的溫度,下一秒,血紅的夕陽在被幽深冰冷的海水吞沒。岩洞中重歸黑暗。大部分的深淵生物都畏光懼熱。而沒有強悍軀殼保護的血吸蟲更是如此,因為熱度會灼傷它們的軀體,而光亮則會致盲,所以它們加倍憎惡火焰。而蟲母則是他們絕對的統治者和主心骨,它將整個蟲群以一種緊密的結構結合在一起,猶如高效的機器般運轉,一旦蟲母死亡,整個蟲群就會像是滿盤散沙,一衝就散。戈修遭遇了血吸蟲群三次才摸清它們的習性和弱點。前兩次他隻是堪堪勉強存活,第三次他拖著被啃咬的破破爛爛的身軀,找到了蟲母的所在地,拚盡全力才扯斷了它的脖頸,差一點就要和整個蟲群同歸於盡。——而到了第四次,就是不是他遭遇蟲群,而是蟲群遭遇他了。戈修隨意地將蟲母的屍體丟到一旁,再也沒有看它第二眼。那抹吸引他注意力的熒光就在不遠處。明亮,脆弱,比剛才似乎還有虛弱個幾分。戈修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快步向著光亮的方向走去,在岩穴深處五十米的地方,隻見一道薄薄的半透明結界被勉強撐在半空中,上麵還殘留著血吸蟲啃咬的痕跡,龜裂的紋路蔓延在整個元素結界上,已經被啃出了數個破口,殘缺地掛在半空中,透過結界,能夠看到數個血吸蟲的屍體躺在內部。他彎下腰,從結界上的其中的一個洞口內鑽了進去。一頭古怪的動物躺在結界的深處。像是狼,但又不完全是。它的背上有雙光滑漆黑的巨大翅膀,翼骨似乎被折斷了,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蜷在身後。柔軟的灰色皮毛被鮮血浸濕,粘成一綹一綹的,從胸到腹被一道銳利的刀口剖開,隨著唿吸緩緩地滲出鮮血。然而這卻不是它身上最恐怖的傷痕。交叉相疊的可怖創口猶如一張血淋淋的網,覆蓋在它毛皮厚實的脊背上,撕裂了強健的肌理,隱約露出其下的森森白骨。傷口處散發濃鬱的灰暗帶毒的氣息。深淵底部濃鬱的黑暗元素似乎加倍助長了它的氣焰,使它以一種令人不安的速度擴散著。聞上去好像甜膩而潮濕,仿佛正在泥土下緩慢腐爛的動物屍首。這種險惡陰毒的顏色幾乎遮蓋了巨狼本身散發的色彩——潔淨,高貴,蒼白。不過,即使受傷,這頭動物仍舊看上去極具威懾力。巨狼冷冷地注視著鑽進來的戈修,冷血動物般金黃色的豎瞳內滿是淩厲刻骨的仇恨和殺意,尖銳森白的犬齒緩慢地向下淌著血水。它的身邊躺著被血吸蟲被扯成碎片的屍體,很顯然,即使是血吸蟲接近於堅不可摧的甲殼,在狼鋒利的爪牙下也薄如紙片,無數失去庇護的柔軟內髒散落在地上,甚至在遠處的石壁上都能看到四濺的痕跡。——致命,強大,極具破壞性。但是也同樣的,臨近極限。巨狼傷痕累累的脊背拱起,亮出獠牙,喉嚨間發出威脅性的沉沉低吼。戈修眨眨眼,沒有動作。時間在他們之間一分一秒地流過。巨狼很顯然變得焦躁起來,碩大的爪子在地麵上拍打著,它顯然很清楚自己的狀態經不起消耗戰,於是決定主動出擊——但是,下一秒,覆蓋在它脊背上顏色詭異的傷痕卻驟然加深。狼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著的哀嚎,仿佛在經曆煉獄般的痛苦一般。它勉力支撐的後爪突地一軟,然後重重地一頭栽倒在地。空氣中的血腥味更濃了。巨狼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