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的殷無悔猖狂大笑:“好一番師慈徒孝,惺惺作態讓人惡心!澈兒,你當真不跟為父走?”花澈光是看見殷無悔的臉就反胃,他聽見自己說:“我乃上清弟子,當與焚情殿勢不兩立!”殷無悔譏笑道:“記住你今天的話,你是我的兒子,同那群道貌岸然的仙道修士為伍,莫要後悔。”殷無悔走了,各大仙門的修士也陸續離開。花澈試著掙動,卻根本衝不破禁止,他被迫由自己帶著,跪在路明楓麵前:“師尊,我……”“起來吧。”路明楓很溫柔的將他扶起。花澈在心裏獰笑。演技可真好,難怪騙了一個又一個的徒弟!是啊,在所有人翻臉的時候,師尊護著他。名聲被毀,往往不需要理由,一個血脈,毀了一切。自那以後,他在上清仙門的處境就變了。從人人恭敬的大師兄,變成了人人躲閃不及的瘟疫。沒人敢和他說話,生怕他魔性大發,更沒人敢惹他,唯恐他迴去找他爹告狀。師門孤立,長老忌憚,一夕之間成了過街老鼠。曾經的光環都成了笑話,曾經的讚美之語,變得極其諷刺。連路肴都看出他變得不那麽愛笑了。“晴空。”路肴試圖安慰他。“沒事兒。”他故作輕鬆,倚著美人靠,吹著孤冷的夜風,“就是有點惡心。”路肴:“惡心……誰?”“自己。”花澈說,“我惡心我自己。”路肴紅著眼圈說:“別這樣,你很好,為何會覺得……”“邪魔的血脈,真的好惡心。”花澈閉上眼睛,自嘲一笑。不過,還沒那麽糟糕。至少身邊還有個貼心的師弟,還有個護著他的師尊,在雲天水鏡還有個楚冰桓……雖然前陣子楚冰桓受了重傷,至今未醒。有一點念想,人便不會崩潰。終於,花澈的第一個念想粉碎了。他撞見了師尊的秘密,知道了一切肮髒醜事。在上清閣有一座暗室,暗室下有一條密道,密道直通昆侖後巔,在那裏有一座石室,花澈誤打誤撞闖了進去。石室內放著一張玉床,一張石桌,還有書櫃。書櫃上沒有書籍,而是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上麵貼著符咒,裏麵似乎封印著東西。花澈實在好奇,打開一看,花澈臉色驚變。裏麵放著的是,金丹。修士儲存真元的地方,匯聚一身修為的源泉。失去符咒封印的金丹,短短片刻就消散了。花澈望著滿手碎光,驚呆了。他僵硬的蹲下,看著顏色詭異的地麵,黑的滲人,如同鮮血幹涸,很厚很厚,那是不止一個人的鮮血反複浸染留下的。花澈猜到了什麽,他一口氣將所有瓶瓶罐罐全部打開,金丹散了一個又一個,隻留下滿地的玉瓶碎片。上清閣,隻供路明楓一人居住,而他的暗室通往這個石室,事情真相不言而喻。自己的符咒突然一個一個散了,路明楓當然察覺的到,他來到石室,不過頃刻之間。“師尊,我拜入上清那年,曾在上清殿看過掌教座下弟子名冊,師尊這一生總共收過一百三十二位弟子,過世一百二十七個,隻剩下五個。”花澈扶著布滿血汙的地麵,搖晃著站起:“他們皆被剖去金丹,攝去神魂而死,世人稱那是焚情殿的報複,是殷無悔號令麾下對師尊這個仙道第一人的警告。世人哀歎師尊的不易,所以師尊對徒弟百般嗬護憐惜,各種靈丹妙藥毫不吝嗇的給徒弟,人人眼紅的尚品靈器,師尊也舍得給,唯恐徒弟死於非命。”路明楓攥緊雙拳,眼中殺氣騰騰。“師尊。”花澈轉身,拿著最後一顆將散未散的金丹,笑的極其勉強,“我怎麽感覺這顆金丹的氣息,有點像十七師兄啊?”路明楓神色一凜:“你想說什麽?”“我要師尊一句話。”花澈道,“您那一百二十七個徒弟,真正的死因。”路明楓冷笑:“你不是猜到了嗎?”花澈渾身發冷,他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著自然些:“那好,徒兒說,師尊聽著,有什麽不對的,師尊補充。”路明楓默許了。“師尊的天賦,或許並沒有世人傳的那麽神乎其神,至少憑師尊自己的能力,修不到如今這個程度,也達不到如今這個地位。”花澈望著消散的金丹,沉聲道,“天賦不足,又急功近利,上清仙門競爭激烈,師祖座下優秀的弟子無數,要如何能脫穎而出?魔修為了提高修為,攝取他人攝魂,吞噬他人金丹,師尊從這裏得到了靈感。”“您成功繼位之後,為了上清掌教不落入他人之手,您隻能不斷的提高修為,保持您仙道第一的尊名。所以,你對門下弟子毫不吝嗇,各種靈丹仙藥,各種珍稀的藥浴。”花澈慘笑一聲,“您當然不會吝嗇,因為那些東西最後會歸您所有,無論您的弟子修為多麽高深,多麽優秀,到最後都會被你剖出金丹,為您所用。”“弟子就是土壤,金丹就是果實,師尊賞的一切都是肥料,等果實成熟了,師尊就該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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