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台上,許琛觀察著酒吧眾生相。


    霓虹斑斕如迷醉,形形色色的人,麵目模糊,蜷縮在酒瓶後,脫去了人皮。


    燈光下,有人摟緊酒瓶尖叫,有人癱瘓在沙發,有孫子假酒上頭,看不慣許琛受女人追捧,拱台子叫囂:“孫子,你就是個小白臉,會唱個屁歌,滾下去……”


    許琛充耳不聞,臉色平靜,唱歌前,他習慣性掃視全場,即便是小小的酒吧,他坐在台上,那麽這裏就是他的地盤。


    淡然自信,享受著舞台的星光和目光的追隨。


    人潮人海裏,張少坐立難安,這次把女朋友誆騙出來,說是陪周訓選結婚場地,別出心裁,安排了莫須有的“王xx”、“李某某”……


    沒想到……


    精心布置的求婚場地,女朋友貶的一無四處,甚至,好幾次低聲吐槽:“王xx肯定是個不識風情的書呆子,這麽浪漫的訂婚儀式,搞的又土又亂又吵……”


    越是聽,張少臉都綠了,借酒消愁,眼神看台上……


    他娘的!


    你擱這開演唱會呢???


    台上孫子慢條斯理的整理吉他……


    你以為你是張學又啊!還他娘的平心靜氣,閉目凝神……


    張公子心霎時涼透了,繼而,心又噗呲噗呲噴血,純粹是氣的……


    孫子在台上使眼神,還悄咪咪比了個“ok”,我“ok”你……


    吉他的琴弦撥響,旋律自然,叮咚如清泉,順著跌宕起伏的小山溪,娟娟流淌……


    許琛的聲音壓抑著,帶著淡淡的憂愁,又似乎是向日葵,期待著太陽……


    “在沒風的地方找太陽……”


    “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陽……”


    平鋪直敘的歌詞,張少扭曲的臉,瞬間僵硬……


    就……


    意外的還不錯!


    他自己就是文藝青年,不然不會選在酒吧求婚,作為文藝青年,自然不會聽市麵上熱門的流行歌曲,那些歌太俗了……


    開口就是愛,閉口就是“死去活來”,還什麽“心太軟”,撕裂裂肺的唱腔簡直不堪入耳……


    以他挑剔的眼光,這首歌歌詞跟現代詩一樣……


    優美……


    張少心裏癢癢,這個時候,他沒有忘記自己的革命任務,眼神偷偷觀察女朋友,本來唧唧喳喳跟個麻雀一樣“嫌棄”的女朋友,安靜如優雅的雕塑一樣……


    有戲!


    …………


    “人事紛紛……”


    “伱總太天真……”


    許琛低吟淺唱,舞台的燈光披在他的肩上,頭低著,臉藏在迷霧裏,吉他卻璀璨明亮。


    《往後餘生》……


    “城市民謠”的經典曲目,作者是名不見經傳的馬涼,創作這首歌時,馬涼隻是默默無聞的抖吟翻唱歌手,這首歌發行後,他是“城市民謠”代表歌手之一……


    之所以選擇民謠,純粹是民謠的“表演難度”最低,演唱效果最好,一把吉他走天涯,真不是吹牛。


    許琛的唱功不錯,畢竟是專業音樂學院畢業……


    手指撥動琴弦,聲音唏噓又遺憾,《往後餘生》沒有一個字正麵說“愛”,歌詞裏卻全是愛意,曲子裏卻滿是遺憾。


    聲音壓抑,帶著憂愁,述說著故事。


    “往後餘生……”


    “風雪是你……”


    “平坦是你……”


    “清貧也是你……”


    …………


    酒吧漸漸安靜,霓虹斑斕如迷醉,燈光下,麵目模糊、脫去了人皮的人,安靜的聽著一首歌。


    酒吧後台。


    矮壯的老板瞪大雙眼,目瞪口呆,他娘的,隨便找一個,還真是駐唱裏的“天王”……


    酒吧老板的音樂素養不低,其他駐唱都隻是翻唱熱門歌曲,萬裏挑一,有一個自己原創,但是脫離不了“流行”的影子……


    比如……


    楊坤當年一首《無所謂》縱橫北平酒吧,歌詞和曲子都是上成,之所以沒有一炮而紅,原因很簡單……


    好歌太多了……


    《無所謂》是好歌,但是它還是在“好歌”的範疇裏!


    《往後餘生》同樣是好歌,但它的好,在於“別開生麵”,目前市麵上,幾乎沒有同類型的“城市民謠”……


    所以……


    許琛首次演唱,效果是降維打擊,歌詞裏的“文藝”腔調,碰到“文藝青年”,跟酒鬼撞上一壇好酒,指甲蓋在心交上抓,老娘們情趣衣……


    “老板,我兄弟不錯吧!”黃博牙齒咧到嘴邊,腳尖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地磚,眼神斜瞥老板,哼哼說:“我兄弟以後可是任賢齊級別的流行歌手,八百塊錢,你賺大發了,這樣吧,我有一首《正義之道》,要不你聽聽?”


    “這歌是你兄弟自己創作的?”老板奸商,眼睛眯成一條縫。


    “當然,我兄弟從不唱其他人的歌。”黃博得意說。


    “正義之道也是?”


    “嗯。”黃博喉嚨裏哼著。


    老板臉跟菊花一樣綻開,熱情說:“兄弟,好說,好說,咱們聊聊,以後你二位就在我這住著,好酒好肉好菜……”


    …………


    《往後餘生》旋律和歌詞都不複雜,


    許琛低吟淺唱了正歌,環顧全場,嘴角上翹,場子控的不錯。


    瞥著冤大頭張公子,許琛抱著吉他,緩步走到台前……


    《往後餘生》可是金曲,八百塊就想打發周扒皮,沒這麽簡單的事兒~


    桌子前。


    許琛輕輕唱著:“想帶你去看晴空萬裏……”


    對著張公子使眼神。


    張公子臉色跟抹了豬血一樣,緊張的汗珠子橫流,瞬間明白許琛的意圖,“砰”的一下站起,目光深情望著自己女朋友,輕聲唱:“想帶你去看晴空萬裏……”


    “想大聲告訴你我為你著迷……”


    倩倩身子跟觸電一樣,酥麻酥麻的,眼神霎時呆滯,也不清楚是許琛招惹,還是男朋友的深情告白。


    張公子心要跳出心髒外,越唱聲音越大……


    最後。


    文雅的臉,帶著癡迷和狂熱,嘶聲竭力大聲唱:“往後餘生,冬雪是你,春華是你,夏雨也是你…………”


    許琛撥弄著琴弦。


    歌很簡單,聽一遍就會唱,他專心給張公子伴奏,眼神偶然迴眸,撞進一汪澄澈平靜的雙眸……


    許琛琴弦稍微一頓,險些脫口而出:“周公子”。


    “二十三歲,嫩的出水的周公子。”


    幸好,張公子現在癡迷,現場被許琛調動,又碰上求婚的熱鬧,所有人跟著起哄,跟著節拍唱。


    沒有人注意到瑕疵。


    屋子裏暖氣熱烘烘,周訓脫了外衣,高領的白色羊毛衫,烏黑亮麗的秀發紮著青春活波的丸子頭,許是酒醉人,粉嫩的臉頰酡紅如醉,眼神明亮如星河。


    瞅見許琛的紊亂,周訓嘴角綴著笑,少女氣的眨了眨眼睛。


    許琛倒不是驚豔周訓的美貌,禮貌點點頭,繼續彈奏……


    場子燥熱到極點,蓄勢待發。


    “目光所至……也是你……”


    張公子臉紅耳赤,餘音落下,他跟個木雞一樣,呆呆望著自己女朋友。


    倩倩羞澀的低下頭,雙手扣弄著,大氣奔放的bj姑娘,終於被愛人的炙熱灼燙內斂……


    “張少,傻著做什麽,戒子呢?”許琛提醒。


    張公子迴過神,手忙腳亂,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取出戒子,單膝跪地,緊張磕巴說:“倩倩,我……”


    吉他旋律響起,歡快輕鬆的曲調。


    許琛歡快唱著:“春暖的花開,帶走冬天的感傷……”


    “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


    “每一首情歌突然充滿了意義……”


    陶喆的《今天我要嫁給你》,畢竟周公子在,許琛決定贈送張公子一首歌,順便給周訓留下好印象。


    酒吧氣氛燥熱,女生尖叫,此起彼伏。


    太驚喜了……


    一首《往後餘生》,就是從未聽過的金曲,現在又有另一首歌,完美契合現在的氣氛。


    情緒調動,女生手臂隨著旋律搖晃,尖叫:“嫁給他,嫁給他……”


    倩倩酡紅如醉,九十年代,流行西式的浪漫,見證下,她羞澀的點點頭,戒子戴上。


    許琛的歌聲,畫上了完美的終止音:“手牽手,跟我一起走,過著安定的生活……”


    …………


    “臥槽,牛逼啊,兄弟……”


    酒吧後台。


    許琛滿頭大汗,連續兩首歌,後背都濕透了,吉他的牛皮帶子勒緊皮膚,極為難受。


    老板驚為天人,忙幫著接下吉他,豎著大拇指:“我老張開了十幾年酒吧,從沒有見過駐唱唱成演唱會的,兄弟,你不出唱片,太可惜了……”


    許琛接過小博子的水杯,喉嚨幹啞,濕潤後,笑道:“老板,怎麽樣,八百不虧吧,就衝今晚效果,男男女女以後肯定場場爆滿,生意長虹。”


    不虹也沒轍……


    “借兄弟吉言。”張老板很高興,許琛今晚太燃了,酒吧借此,說不定成為酒友的“聖地”,他臉笑出褶子,熱情說:“兄弟,以後都來哥哥這裏唱,我給你一千一次……”


    許琛動作一頓,一晚上一千:“張老板,大氣!”


    “兄弟,你值這個錢……”張老板望著許琛,恭維說:“兄弟,哥哥我是看出來了,你不是池中之物,以後出了名,還望著今日的情分,抬舉抬舉。”


    許琛兩首歌,都是傳唱極品的金曲,長相英俊,老板不傻,順水推舟,提前做人情。


    “一定,一定。”許琛沒有擺譜,不要說紅了如何,現在他隻是個駐唱。


    …………


    張少求婚成功,非常大氣,全場酒水,張公子買單。


    酒吧的氣氛烘托的太好了,陸續有人,自發上去唱歌。


    許琛反倒閑下來了,黃博在台上唱歌,他不敢出去,怕麻煩,背靠著牆,搜尋著周訓的下落。


    心思活絡。


    這個時候,周訓的男朋友是竇捧吧???


    許琛不敢篤定,畢竟,鐵打的周公子,流水的男朋友……


    如果是竇捧,許琛的第一張專輯穩了!


    竇捧是華語歌壇歌手。作曲人,生平最優秀的作品,就是他有個親大哥竇惟。


    魔岩三傑……


    地位,這麽說吧,天後王妃這時候,給竇惟倒夜壺,真倒,不是開玩笑。


    許琛心裏計較,報紙上說,周訓耿直率真、豪爽大氣,朋友不多,但如果她認定,那就是一輩子的真心朋友。


    投其所好。


    許琛兩首歌,自信給周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隻是要釣這條魚,還要一些餌料。


    許琛不是心思險惡的小人,隻是機會稍縱即逝,囚困現在的困境,周訓的確是千載難逢的破局機會。


    酒吧霓虹如迷醉,燈紅酒綠……


    許琛細致的理好淩亂的衣服,走廊的玻璃,倒影著許琛挺拔的身姿……


    衝著玻璃微笑……


    許琛決定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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