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者或氣或惱,都急得不行。

    可偏偏李清芷卻跟沒事人一樣,她甚至還安慰著朝寧,說她們真是大驚小怪。她這個年紀了,其實也該考慮她的親事了,但是萬萬也沒想到,她竟然給自己做了主,突然間要去選秀,這意味著什麽,可能孩子還不太懂,李朝寧歎著氣,到底是心疼多於憤怒,跟她講了厲害關係。

    許多百姓家的姑娘,都將選秀看成是改變自己人生的希望,甚至還抱著期許,想一下飛上枝頭。可事實上,枝頭和枝頭也不一樣,皇子皇孫哪能那麽容易搭上枝兒,多數都是選去後宮,有些老死也未能得到寵幸,下場各自不同。

    上有皇後,貴妃,即使得了寵幸家世不成的,又有幾個能站穩腳跟?

    好好的姑娘,去選什麽秀!

    李朝寧給清止按了身邊,仔細端詳著她:“這幾年不在你們身邊,可也沒放任不管,這件事可玩笑不得,晚點會過了信陵君,再問問他有沒有什麽法子,將你的名字抹去,天子麵前,萬萬不能提及的。”

    李清芷搖頭,隻是笑:“姑姑,選秀這件事吧,我早已想過一千遍一萬次的了,你們誰也不用勸我,我是一定要去的,不做那人上人,如何甘心?我爹娘都叫山匪殺害了,問你哪個山頭哪些人,姑姑也從來不說,雖說是亂世,但是好好的大活人,怎麽能說殺了就殺了?我偏要站在高處去,將來查明真相給爹娘報仇雪恨,所以今日就誰也別勸我,選秀的結果,我心裏有數。”

    李朝寧微微怔住,卻是心驚。

    亂世之中,她兄嫂都被人殺死,其實這麽多年了,當日的氣憤和不甘也早被時間磨平了去,卻沒想到清芷還記著。

    親人們的一一離去,讓她倍加珍惜身邊的人,一把握住了侄女的手,朝寧垂眸:“你年紀還小,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往前看,好好走自己的路,聽姑姑的,選秀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知道嗎?”

    少女搖頭:“姑姑,我算看透了,男人們呢,也沒幾個好的。嫁人呢,也沒什麽意思,今日有人欺你,辱你,隻能是因為有人高人一等,有些人生來就是高人一等的,有些人隻能等待機會,選秀就是一個機會,我非去不可。”

    她說這話,竟是叫人無言以對。

    李朝寧隻覺頭疼,更是惱怒:“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去的,你什麽都不懂……”

    話未說完,清芷卻也揚起聲調來:“我怎麽什麽都不懂,我看見他看我的眼神,就什

    麽都明白,隻要我動一步,往前一步,就能做到。男女之間無非就這麽點事,現在窗戶紙早就捅破了,昨日見了我,皇上還問起了,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了!”

    李厚聞言大驚,朝寧也如遭雷擊。

    姑侄二人無不震驚,清芷自己到了鏡子麵前貼花,卻是一派怡然自得模樣,倒顯得那兩個人白操心了。

    才迴到燕京,李朝寧平靜的心,便是不能再平靜下來了。

    從清芷的屋裏出來,她迴到房裏收拾東西,將自己反鎖在裏麵,麵壁思過。父兄都已經不在世上,她萬萬沒有想到,侄女竟然讓她教成了這樣,可明知道是錯的,卻無力迴天,胸口猶如壓著大石頭一樣。

    清芷尚且這樣,寶兒又當如何?

    她煩惱無數,然而此時的林寶錚卻還一絲煩憂沒有,她的小白兔放進園子裏,不知道跑了哪裏去,她被林十三拽出來,就開始尋找。東院和西院本來就鄰近,想大聲唿喊又不知道小兔子叫什麽名字,開始找起來了,才想到這個問題,寶兒一邊走一邊想,找到兔子給它起個名字。

    她在院子裏來來迴迴地找,西院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東邊院子倒是有動靜,寶兒側耳細聽,能聽見小廝們嘻嘻哈哈的笑鬧聲,她剛好走到牆邊,索性就爬了上去,翻牆對於她來說,再輕鬆不過。

    跳下牆去,才剛站穩,身後一個掃地的小廝就叫了起來:“誒我的娘誒!寶姑娘有門不走,幹什麽跳牆啊!”

    他在收拾林間的枯葉,此時一叫頓時吸引了亭子裏人的注意。

    原來在東院的院裏,兩個侍衛正拿著劍比試,一旁幾個小廝歡唿著,亭子當中的顧蓮池半躺在在躺椅上麵,白色的一團就蜷縮在他的腳下。

    寶兒眼尖,一眼看見了,衝著亭子就衝過去了。

    她正好在兩個比試的侍衛當中穿行而過,跑得飛快,旁邊的小廝們嚇得都差點叫起來,就連顧蓮池也坐直了身體,目光灼灼。

    林寶錚一口氣跑到他的麵前,伸手拎起了小兔子:“我的小乖乖,你怎麽在這啊!”

    喜童在她身後拍著胸口:“寶兒啊,你真是嚇死我們了,刀劍無眼啊,要是傷到你了怎麽辦?”

    小姑娘不以為意:“一看他們兩個就是假裝在比試,根本傷不到人的,我跑得快,不會有事的。”

    喜童:“……”

    顧蓮池本來也是懨懨的,此

    時見她這呆樣,也勾唇笑了起來:“你這個呆寶,倒很有眼力見。”

    寶兒懷裏的小兔子探出頭來,少年站起身來摸摸它的頭,眉眼間竟也一團和色。

    林寶錚從來不記仇,見他似乎也喜歡兔子,也是笑:“我想給它起個名字,蓮池哥哥,你說它叫什麽好呢!”

    她聲音軟軟的,顧蓮池的目光就落在她的笑眼上:“我從前也想養個好寶貝,名字都起好了,想叫二呆來著,可惜後來沒養成。”

    寶兒抬眸:“二呆?這名字不好聽啊!”

    他伸指弾在小白兔的腦門上,神態愜意:“你懂什麽,沒聽老話說嗎?養阿貓阿狗什麽的,叫的名字越是輕賤,越是能活得長久。”

    林寶錚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喜笑顏開:“原來是這樣,那就叫它二呆吧,這名字還好起,以後再養了別的還可以叫小三小四的。”

    少年別過臉去偷笑,再忍不住轉身。

    寶兒逗弄著小兔子,二呆二呆的叫著它,園門口忽然出現了表姐李清芷的身影急忙忙地對她招著手:“寶兒,快迴來!”

    她應了聲,趕緊跑了迴去:“姐,怎麽了?”

    清芷著急迎上來幾步遠,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快跟我迴去看看,姑姑把自己一個人鎖在屋裏,我怕她出什麽事。”

    二人匆忙迴到西院,李厚隻在門口打著轉轉,寶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直要撞開門去,外麵嚷成一團,李朝寧的聲音才在屋裏響起:“我沒事,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不要進來!”

    林寶錚將兔子放在腳邊,伸手敲門喊道:“娘!娘你怎麽了?你為什麽要一個人靜靜,我陪著你好不好?”

    李厚也苦苦相勸,急的不行。

    朝寧歎著氣,也不出來,也不許他們進來。

    李清芷知道姑姑是因為她愧疚,走了窗口邊靠住了:“姑姑何苦跟自己過不去,現在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要去的,也不用再勸我,以後就叫你和我哥還有寶兒都過好日子,不看別人白眼才是真格的。”

    她從來剛烈,話已說盡,竟然也甩了袖子走了。

    寶兒看著她的背影,不明所以:“這都怎麽了,有話就說,才迴來都生的什麽氣啊!”

    李厚早就勸過了,心知肚明的事情:“算了寶兒,咱們走吧,讓姑姑自己坐一會兒。”

    林寶錚莫名其妙拎起了兔子:“表哥,到底

    是怎麽啦?”

    李厚推著她往院裏走:“你表姐不甘人後,非說想做點什麽一步登天的事情,我管不了她,姑姑也勸不聽。”

    寶兒迴眸:“什麽事情?為什麽非要做點什麽事情?”

    李厚歎著氣,臉色落寞:“人長大了,總得知道自己的心,想幹點什麽事就幹點什麽事,為著自己想要過什麽樣的日子,就做什麽,總不白活這一迴。”

    寶兒心智才開,猛然間聽見這樣的話,忽然迷住了心竅一樣,蔫了一樣站住了。

    她懷裏的兔子一下掙脫了,跳了地上去,幾下就沒了蹤影,李厚向前兩步,推了她兩下:“寶兒,你怎麽了?”

    林寶錚幾乎是懵了一樣,站著不動喃喃自語:“想幹點什麽事就幹點什麽事,為著自己想要過什麽樣的日子,就做什麽,總不白活這一迴……我也不想白活,那我幹點什麽事情呢!”

    她的腦袋裏,猛然間竄進了一個人影,顧蓮池好像就站在麵前,冷笑著看著她,他在說什麽,說什麽成親生娃子了,生親生娃子了,這句話猶如驚雷一下霹在她的頭頂,胸口又似壓住了大石一樣悶疼。

    李厚見她雙眼圓瞪,臉色蒼白很不對勁,狠拽了她兩下:“寶兒!”

    她用力揮了兩下手,猛然間像是做了一場夢似地,才是清醒過來。

    表哥就在身邊,寶兒仔細看著他,半晌才叫出聲來:“表哥?”

    李厚點頭:“表哥在,你怎麽了?”

    少女如夢初醒,目光終於堅定起來:“我也不能白活,對,不能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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