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他暗自捏住手中的細劍,“方才那話作何意?”“我是……”薛紫衣垂了垂眸,道,“區區一介命修。”-------------------------------------魔界的夜幕降臨極早,宛若天女撒下黑色薄紗,將天地蒙入混沌幽微之中。屬於昊焱尊者的車輦疾馳於夜色中,頭頂一輪明月,浩浩湯湯向著少鹹山而去。與此同時,另一批魔修繞路穿梭於叢林間,借著夜色的掩護,逐漸靠近都元的車輦。斥候來報:“還有十裏到達少鹹山,昊焱尊者未見異常。”秦關抱臂而立,臂膀肌肉緊實,身後百千劍拔出一道縫隙,雪色映月,冰冷皎潔。四君之一見他有出戰之意,勸道:“殿下,都元還在全盛狀態,我們現在上去隻怕兇多吉少。”但秦關知道,十裏對於修士和上佳的飛行法器來說,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問題。若都元迴到少鹹山開啟護山陣法,必將易守難攻。介時大師兄的安危將是個未知數。他心中暗罵:霍唯怎麽還不來?“不等了。”秦關百千劍出鞘其三,“魑離殿諸君聽令,此役勢必斬殺都元。——殺!!”隨他而來的三十五人皆為魔嬰以上的精銳,戰令一處,秦關一馬當先,化作一道劍光衝出。諸魔修各顯神通,如漫天虹橋般,陸陸續續襲向昊焱尊者的車輦。隊伍遭遇奇襲,頓時如散沙般驚逃分散。下一瞬,劇烈的爆炸聲響起,車輦分崩離析,從熊熊火光中,露出一個人影來。“本尊一個甲子的效力,便如此沒有吸引力麽。”都元冷笑道。他一出現,車隊立刻軍心大定,逐漸找迴了組織和進攻節奏,與魑離殿眾人展開激烈交鋒。“無需等六十年。”秦關昂首,桀驁道,“今夜,就是你徹底殞命之時。”“是麽?”都元哢哢轉動著脖頸,睨視著眼前年輕的狼王,俊朗的眉宇間升起了暴戾。他背後的血色焰紋如活物般扭動,化作一道紅芒落入他手中。光芒激漲,如紅纓般獵獵鼓動,被熱流揚起時,露出一柄九曲長|槍。“本尊本想放你一條命,奈何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別怪我不顧已逝魔尊的顏麵。”他冷漠道,“更何況,你與他,除了長相外,沒有一處相像。”“承你吉言。”秦關一揚下巴,挑釁道,“我可不願像一個強|奸犯。”話音剛落,九劍開其五,雪亮的劍群如暴雨般,從四麵八方向都元當頭砸下!乒乒砰砰聲不絕於耳,銀色的劍雨將其包裹得密不透風,在秦關的操縱下四下裏橫衝直撞。一個魔嬰期的嘍囉躲閃不及,被吞噬入內,登時被利齒剔得幹幹淨淨。待銀浪離去後,隻餘一塊人形的肉沫,徒然在空中爆開。然而秦關的臉色並沒有放鬆下來,白眉緊皺,警惕地盯著劍群中央。第一縷血光從劍群中滲出,其勢如蛋破,縫隙在血光的撕扯下越來越寬闊,下一瞬,劍群被一股巨力轟然炸碎,猩紅的火焰燒蝕天際。焰光正中乃一隻血色圓盤,不斷發出疾風破空之聲,卻是九曲長|槍極速掄舞所致。掄舞之速稍歇,槍身微頓,猛然衝秦關飆去。九曲槍勢如破竹,於夜空中殘留下一抹弧光,血點剛映照在秦關眼瞳中,下一瞬便點在他心口。百千劍迅速迴轉,不阻九曲槍,至刺都元。秦關爆嗬一聲,手臂肌肉賁張,皮膚表麵浮現起一層金屬色澤,雙手虎口直接卡緊蛇形槍|頭!血焰燒蝕下,附著在皮膚上的金靈氣迅速消退,鮮血四濺。傷口瞬間被燒成焦炭色,血液中的水蒸發,凝固成血痂。百千劍吮吸著他流出的血液,紅芒閃耀,最後兩柄長劍陡然出鞘!以秦關之力,百千劍無法完全臣服於他,唯有以西北蠻族強悍的血液祭奠,才能壓製劍中冤魂,短暫地為其所用。都元用出全盛之力的時間有限,他也同樣。這是一場時間的賭局。昊焱尊者毫不留手,血煞的魔氣如洪流般傾瀉而出,肆意揮霍,頃刻間便在秦關身上留下數道焦黑的傷口。而以百千劍九千九百枚劍刃之眾,竟無法在都元身上留下一道痕跡。他全身鮮血淋漓,青黑無數,眼中卻現出狂野的血性,虎牙森然,沾染著他自己的血跡。每一柄劍毀去無關緊要,會有下一柄劍補入。他如劍一般,像一個永遠無法被折斷的劍。“接著來。”他啐出一口淤血,“還不夠。”“如你所願。”都元哼笑道。九曲槍再一次攪散劍群,銀瀑四分五裂,裹挾於焰搶周圍,卻無法寸進一毫。火焰龍卷刺碎無數銀劍,其勢不可擋,長奔於秦關麵前。他正欲全力抵擋,那九曲槍卻緩緩停駐下來,焰光驟然熄滅,縮迴一朵焰紋槍纓。百千劍讓出一道通途,隻見劍路盡頭,都元維持著投擲九曲槍的姿勢,從腳至首,寸寸化作木雕。靈氣使用會大幅度加劇魂魄的消耗,瑤草所聚凡魂業已耗盡,都元縱有千鈞之力,也無法再操控返魂木。他們終於熬到了。眼尖的顧蓉發現此景,揚聲喊道:“都元現乃強弩之末,斬其魔嬰者封地千頃,位列四君之上!”“殺——!”群魔狂吼,百種術法齊聚,殺氣的終點,是屬於都元的返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