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龍君明知他在演戲,卻並不戳穿於他,反倒順著他的心意與東方昱針鋒相對。這般配合定然有詐,說不準就是想以此作為要挾,逼他做不願做之事。  他絕不能承認!  有龍君無奈歎氣,取下發間月見幽,邊於手中把玩,邊道:“陸小友既然不知,那我便隻能去問問東方道友了。”  陸寧初頓時額角一跳,有龍君若當真去找東方昱,那可是會禍及離恨天。他隻能咬了咬牙,恨聲認下:“你敢!”  有龍君卻似不覺他的怒氣,頗是雲淡風輕地繼續逗人:“怎的陸小友突然就聽明白了?”  以為自己拿捏住了旁人,不想被拿捏住的卻是自己。陸寧初越覺氣惱,忽地冷笑一聲,反擊道:“東方昱此人眼高於頂,十分自大。有龍君猜猜,他若得知你明知我是故意,卻還配合我耍弄於他,是否會放過你?”  陸寧初是為威脅有龍君,以保他不會將此事告知東方昱。  然而有龍君十分坦然地道:“左右東方道友都敵視於我,他知不知道有何差別?”  “你!”方才東方昱被堵得無從開口,陸寧初還覺得解氣,卻是不想這麽快就報應迴了他的身上。  或許是還是少年的緣故,陸寧初生氣時臉頰會微微鼓起,頗是惹人手癢,令人想要捏上一捏。  有龍君自然更是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就要伸手。  陸寧初當即後退,臉上滿是戒備:“離我遠點!”  這有龍君之前便是毛手毛腳的流氓習性,如今抓住了他的把柄,誰知會做出什麽惡心之事。  然,他還未如何拉開距離,便被有龍君忽地欺到近前。  他欲做嗬斥,抬頭之後卻是驟然怔住。  “陸寧初……”有龍君低頭看他,柔和了神色不說,聲音亦甚是溫柔。  因為矮上些許,陸寧初整個人都被籠進有龍君的陰影之下,這一抬頭,二人的距離便近得有些驚心動魄。  他未及迴神,便先覺耳側傳來酥癢觸感。  是有龍君將先前那支月見幽插進了他的發間。  心髒忽地重重一跳。  有龍君隻覺他仍是怔然之色,又顯無奈笑意,歎息道:“你當真一點都沒……!”  話未說完,陸寧初便先臉色大變,重重將他推開不說,還扯下發間月見幽胡亂砸迴,而後竟是飛快逃進洞府,還設下結界阻外人進入。  這等慌亂令有龍君都頗覺驚訝。  他方才未能說完的話是你當真一點都沒認出我?  他疑心陸寧初認出了他,可瞧見手中月見幽,卻又覺得不是。  若是認出他來,以這小騙子無法無天的性子,不狠狠鬧他都該謝天謝地,怎麽可能會倉惶逃跑,這月見幽也不可能會被砸迴他的手中。  他欲尋原因,便仔細迴想陸寧初的種種舉動,隨後忽地一怔,神色間浮現難以掩飾的古怪之色。  無論是有龍君還是魔尊龍淵,傾慕他的人都不在少數,他自是見過許多怦然心動的神色。而陸寧初方才,便是露出了這般神色。  陸寧初竟對有龍君生出了心動之意?  有龍君越發覺得古怪。  “有龍君”於陸寧初而言,全然是另外一人,他對另外的男人心動,魔尊龍淵應當生氣。可是思及這男人就是他自己,陸寧初也全然不能接受自己竟然心動,這氣便如何都生不起來。  同時,他竟還覺出一絲欣喜。  感情麵前沒有絕對的強者,他亦不能幸免。他不知道陸寧初為什麽會喜歡他,為什麽對他的情誼如此深切,陸寧初也始終不曾給他合理的解釋。即便陸寧初對他熱烈異常,但沒有源頭的感情猶如無根浮萍,仍是會令他惴惴不安。  然而今日,他卻見到了陸寧初心動的瞬間。  他本欲坦白身份,可是現在他卻又不想了。  他想知道陸寧初是如何喜歡上他,想把無根浮萍變成深根大樹。  有龍君是他,龍淵亦是他,陸寧初對誰動心愛的都是他。  陸寧初對有龍君的排斥不比旁人少,但仍會心動,除了因為有龍君便是他,他想不出別的理由。  他知道真相暴露的那天陸寧初定然會生氣。  但他願意用一輩子來哄。第56章 建議  懷疑又起。  遭到嫌棄的月見幽被裝入玉匣收起。  有龍君走到陸寧初洞府門外,想說點好話哄哄他。他想要陸寧初喜歡上“有龍君”, 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一味地欺負, 何況他也不想氣壞了他的小騙子。  不過,他沒來得及開口, 就被儲物戒指中的動靜打斷了。  這動靜他很熟悉, 是通靈紙鶴來了信。  有龍君一愣, 嘴角勾起淺笑,又遠離至花海外圍的一棵樹下,設下隔音結界後,邊看著洞府那頭的動靜邊取出紙鶴。  “龍淵”少年拉長了聲音撒嬌,語氣中透著顯而易見的委屈,“你到底什麽時候能來看我啊?”  有龍君笑意更深, 拖延片刻才裝模作樣地歎著氣道:“我盡快。這麽委屈,是又遇上什麽事了?”  陸寧初那頭也隔了一會,才哼哼唧唧地迴信:“哼,還不就是那些纏著我的煩人精, 要不是還要顧著離恨天,我早把他們一個一個的都打廢了。”  雖然剛剛才欺負過, 但聽到陸寧初這般說, 有龍君還是忍不住又想逗他。畢竟他也算在要被打廢的“煩人精”裏。  “嗯?不是說那些人被你耍得團團轉,淨顧著狗咬狗了嗎?”  “可是天天聽瘋狗亂叫也很煩。”陸寧初不滿道,“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問你什麽時候來也總拿‘盡快’敷衍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  “怎麽會。”有龍君這迴是真心歎氣了, “若萬無一失的方法,我貿然前來不僅會給你招禍,還會殃及離恨天。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離恨天你總在乎的是不是?”  雖然已身在離恨天,但有龍君這話倒也不算撒謊。  “有龍君”的身份多要接觸正道,遇上分神大能的可能也在考慮之中。故而從魔尊龍淵到有龍君,並不像陸寧初那般隻有一張麵具,除卻改變容貌外,他還改了身形,壓製了修為,轉化了靈力,並且對自身施以重重障目之法。  如此為之,金城他險些現出原身之時,方才沒有驚動千鶴君。  他能以“有龍君”的身份進入太上天宮,卻不能剝去身上的重重偽裝,自然也無法以原身去見陸寧初。“有龍君”以往向來不與人深交,耐不住陸寧初總是撒嬌,才有今日拜訪之事。  他上門來,便是存了坦白身份的心,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  無論是什麽理由,“不能來”的迴答必然會讓陸寧初不高興。所以陸寧初一時沒有迴信,有龍君也不覺著急,而是靜靜等待。  陸寧初確實是不高興。  不過,除不高興之外,他還想起了之前的一個推斷龍淵能通過有龍君知道他的近況。  有龍君的拜訪其實頗有疑點。  當初在金城分別前,有龍君被他冷落了好幾日都沒見著急,後來分別之時,也沒有依依惜別的戲碼,著實不像情根深種的模樣。要說有龍君是為了他上門拜訪,打破持續百年的習慣,他可不怎麽信。  但要是就著之前的推斷,猜測是龍淵派了有龍君來,那便都解釋得通了。  隻是如果真是這樣,這小龍也太傻了。派了人來看著他、防耗子,怎麽就沒想過他派來的人才是最大的耗子呢?明明之前還因為誤會他看上了有龍君,狠狠吃了桶醋。  想到有龍君的種種所為,陸寧初不由心中嘀咕。  若事實確實如他想的一般,那龍淵實在有些過分信任有龍君。明明之前還因為誤會他看上了有龍君,狠狠吃了桶醋。但細究金城的那些時日,凡是需要有龍君匯報的事,龍淵似乎從未有過驗證的想法。  陸寧初又覺出不滿來了。  他不喜歡龍淵這麽信任另外一個人,尤其是有關他的事都如此信任對方。  “我不管,我煩死那些纏著我的人了,你要不能來就給我想個辦法。”他又哼一聲,威脅道,“我能耍得他們團團轉的前提,是我一口一個地喊著‘師兄’吊著他們才好煽風點火,但時間久了肯定有人懷疑。為了不被看穿,到時候我說不定還得跟人抱一抱甚至……”  “甚至”後麵跟著的是“親一親”,但陸寧初說不出口。光是想想要和東方昱這種人接觸他都覺得惡心了,更莫說更親密的事。  他壓了壓喉頭想吐的感覺,故作意味深長地道:“甚至要做什麽,你明白的。”  最後兩句話中的嫌棄過於明顯,有龍君不僅沒被威脅到,甚至還有些想笑。不過傳訊的時候,他頗為縱容地配合道:“不許做那些事。這樣的做法,出了紕漏確實不好收場,並且時間越久後果就越嚴重。”  隨後,他又壞心眼地出起了主意:“這些人之所以糾纏,是因心屬於你。若要擺脫他們,唯有讓他們知道你已心有所屬。”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可惜我與你的關係並不能說。如此這般,似乎隻有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做戲的辦法。”  有龍君的算盤打得啪啪響,陸寧初現在已被“有龍君”識破,要找人做戲自然隻能找“有龍君”,不然若是“有龍君”拆台,整個計劃都會泡湯。  以陸寧初方才的表現,他若不出這等主意,小騙子接下來肯定想盡辦法躲著他走。  然,陸寧初卻是又生疑心。  竟然讓他找人做戲?連他分個糖葫蘆都要吃醋的人,怎麽突然這麽大度了?  他越發覺得自己之前的猜測正確。  信得過,誰信得過?  就著之前龍淵十分信任有龍君的推斷,龍淵簡直像是在暗示他找有龍君做戲。  何況能纏著他的人,都地位不低,修為不淺,因是如此他才不好果斷拒絕。他真要找人做戲,就得找能在地位或者修為上壓住這些人的。若是找個不如他們的人來做戲,不僅容易激起他們心中的不甘,甚至還可能連累無辜之人。  他跟龍淵念叨過好幾次,龍淵不可能考慮不到這點。  而有龍君修為雖然不夠,聲名卻很顯赫,東方昱等人再看不起他,也不敢冒著犯眾怒的風險輕易動他。  上迴詢問被全盤否認,若龍淵當真隱瞞於他,此時再問想必也得不到真相。  關鍵還是在於有龍君的符紙。  陸寧初眸色微沉,迴答龍淵的語氣卻是天真無奈:“那我便試試吧,真是煩透了那些人。不過你也不能偷懶,你要是敢一直不來,我就假戲真做給你看。”  花前樹下,有龍君顯出柔和笑意:“好。”  打著壞主意的男人並沒有聽出,陸寧初最後那句話除了威脅之外,還存了試探的意思。  陸寧初聽到他如此平靜的迴答,自然是懷疑更甚。  不過他意在先找證據,也沒再多問。  “我很想你。”紙鶴停頓片刻,傳出溫柔的低歎。  陸寧初愣了愣,深思之色頓時盡去,又撒著嬌道:“我也好想好想你。”  *  直到有龍君離開,陸寧初都沒有再出去。  雖然說他的那些小伎倆已被有龍君看穿,真要做戲隻能找他,可他還是有點過不去自己竟然對龍淵之外的人動心的坎。  他既覺得愧疚,也覺得困惑,他明明討厭有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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