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冤枉我。”陸寧初瞪他。  龍淵見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打算繼續解釋。有些事,一旦牽扯到“情”字,就會說出來比做起來難。  “好了,我向你道歉。”陸寧初仍是生氣,龍淵躊躇片刻,低頭親他。  “乖些。”  “哼。”陸寧初舔舔嘴唇,勉勉強強原諒了他。  臨到龍淵不得不離開的時候,陸寧初卻又黏人起來,抱著龍淵的腰可憐兮兮地問:“我下次離開太上天宮的時候,你還會來找我嗎?”  “會。”  “那再親親?”  龍淵依他。  然而一吻結束,陸寧初還是抱著他,磨磨唧唧地不肯撒手。  “再親一會?”  已經有過經驗的龍淵,當機立斷再次低頭,然後充分發揮龍族的優勢,把人親得暈暈乎乎站不住,再抱到床上後,才終於成功離開。  *  飛舟降落,各“天”各有人前來迎接,離恨天來的是陸寧初的三師姐白霓雲和葉雨辰。  龍淵在時,陸寧初尚可暫且忘掉李雲琅身死的難過,但迴了離恨天,他卻必須麵對。  “白師姐,葉師兄。”沒能保護好李雲琅的愧疚,亦可延至麵前二人,畢竟前世他也確實沒有保護好他們。  岩上城發生的事早就傳迴了太上天宮,白霓雲覺出他的愧疚,輕輕拍他兩下:“辛苦你了,先迴離恨天吧。”  葉雨辰也道:“小師弟,對不起……”  陸寧初搖頭:“葉師兄跟我道歉幹什麽?”  葉雨辰道:“如果我去了織夢靈境,你就不用遭受……”  “葉雨辰,你不許說話。”白霓雲出聲喝止,瞪他一眼,又看向陸寧初,“小師弟,你別放在心上。”  陸寧初牽出一絲笑意,道:“我沒事,謝謝師姐。”  他這絲笑意,固然是為了讓白霓雲放心,但亦有幾分真心。  他明白白霓雲、葉雨辰在小心翼翼什麽,他們不想他難過。也是因為這份溫柔,思及前世之事,他更覺愧疚。  迴至離恨天時,旁人亦是這般溫柔,半句不提李雲琅之事,隻道他辛苦,或替他委屈險蒙不白之冤。  離恨天,離恨天,雖是這般名字,卻是他最溫柔的家。  陸清月等在劍主殿中,旁人可以不問李雲琅之死,但他身為劍主,亦身為李雲琅之師,卻是不得不問。  陸寧初與旁人盡數打過招唿後,終於入得劍主大殿。  寬廣的大殿之中,點滿高高低低、燈腿細長的長明燈。而陸清月便在大殿深處,靜靜又點一盞新燈,身影寂寥。  陸寧初步步走近,行至陸清月近前,再難忍耐心中愧疚、悲傷,轟然跪下道:“師父在上,徒兒陸寧初不肖,未能與師兄守望相助,互保平安!”  李雲琅是陸清月第一個徒弟,相處近百年,李雲琅身死,最難過的當屬陸清月。  陸清月卻像驟然迴神,趕緊俯身來扶陸寧初:“你這孩子,曆練難免意外,你何錯之有。”  “師父……”陸寧初卻不願站起,掙開陸清月,取出一個長方木匣舉起,“這是大師兄的遺物。”  陸清月愣怔片刻,取過木匣卻不打開,隻輕輕撫過,便是收起。他見陸寧初不願站起,幹脆就地盤坐於冷硬地麵,道:“你且和我說說雲……”  他微微停頓,改口道:“織夢靈境中發生了什麽。”第33章 識靈劍 勿負此劍威名。  陸寧初知道陸清月是想問李雲琅怎麽死的,相處近百年的徒弟沒了, 為人師父怎麽可能不在意。然, 即便如此,陸清月卻也沒忘了顧及他的心情。  “師父……”陸寧初低低喚了一聲, 才開始述說。  說至掃空靈境殿中藏寶室, 他便將藏有那時所得和薅來雞毛的儲物戒指上交。陸清月問他是否留下己用的部分, 得到肯定的答案才又讓他說。  然,聽得李雲琅死因,陸清月卻未置一詞,隻似聽過便罷,又對陸寧初道:“在岩上城,你受委屈了。”  他歎息一聲, 眼中浮現無邊落寞:“終是我們劍修沒落,使得旁人以為我們人人可欺。”  陸寧初忙道:“師父寬心,我已給過他們教訓,沒有吃虧。”  陸清月溫潤的眼中忽地蕩起湖波, 隱隱透出幾分壓抑和期盼,似有什麽深藏許久的東西想要噴薄而出。  “寧初啊, 你可知……”  陸寧初覺出陸清月似有要事要說, 正洗耳恭聽,陸清月卻突然頓住,生生止住。而後他又一點陸寧初額頭,斥道:“當眾渡劫,怎可那般莽撞?”  陸清月用了些力氣, 陸寧初被點得後仰,他捂住額頭探迴來,道:“我這不好好的嗎。師父,你剛才要和我說什麽?”  方才陸清月眼中的壓抑和期盼,此時已全然不在,似是錯覺。他瞪了陸寧初一眼,有些沒好氣地道:“沒什麽。倒是要恭喜你突破金丹了。”  “師父?”陸寧初總覺得陸清月剛才是要說什麽很重要的事。  不過,陸清月卻不給他追究的機會,又是歎息一聲:“你這般年紀便能突破金丹,是天大的好事,為師自當為你高興。但如此天資亦是鋒芒太露,恐成許多人的眼中釘。”  他麵露擔憂:“得知魔道將你視作必殺之人,我便後悔此前思慮不周,未能瞞下你歲寒劍法大成之事。你如今迴得門中,不如別再離開,待到突破元嬰再考慮外出可好?”  陸清月身為離恨天劍主,自然知曉劍修有越境殺人之潛力。以陸寧初之天資,若能突破元嬰,哪怕遇上分神期都可自保。  陸寧初一怔,心知陸清月是為保護於他,但他仍不能答應。  前世仇敵還在外頭,離恨天弟子仍需外出,他不能賭,對方會因他不在,就不對離恨天的旁人下手。  他搖頭道:“師父,我不願意。若因畏懼危險便龜縮不出,恐有損道心。”  陸清月亦覺出自己所言荒謬,劍修以劍求道,道心當如劍,如何能自鈍鋒芒?  他自嘲一笑,道:“是為師想岔了。”  不能阻止陸寧初外出,那自然要想別的辦法保護他。  陸清月又道:“你的秋虹已毀,便隨為師去試試劍閣靈劍,看看能否得某位前輩認可,願作你本命靈劍。”  說著他便要起身。  陸寧初卻道:“師父,我已經有本命靈劍了。”  陸清月疑惑:“你何來時間鑄劍?”  見得陸寧初神色,他幡然醒悟,道:“你得了靈劍認主?”  “是。”陸寧初召出輕雪。  輕雪劍上血煞之氣,易引人誤會,不過認主之後,便可令其收斂血煞之氣。  他欲問陸清月此劍如何,卻見後者竟是一副震驚之色。  “輕雪!”  不待他說,陸清月便是道出輕雪劍名,眼中又現此前壓抑之色。  陸寧初微微愣怔,小心問道:“師父,你知道輕雪?”  陸清月伸出手來,似欲觸碰輕雪,卻又躊躇不前。  陸寧初見狀,主動將劍遞出,不防陸清月卻是如遇火燒,未及輕雪劍身,便飛快收手。  “師父?”他從未見過陸清月這般情狀,很是納悶。  陸清月怔怔看了輕雪許久,又看陸寧初,聲音未啞地問道:“你從何處……得來輕雪?”  實話當然不能說,陸寧初隻能道:“織夢靈境所得。”  陸清月卻又問:“你此前怎麽未說?”  “這劍是我於迷宮所得,此前是……”  陸寧初想推說忘了,然而陸清月卻先打斷他。  “好了,我知道了。”  這是恐他想起李雲琅之死,心生難過。以此蒙騙陸清月,陸寧初覺得愧疚,但也隻能無奈為之。  和龍淵的事,他和龍淵都解釋不清,更別說是和陸清月。  陸清月又看著輕雪出神,陸寧初隻能再問:“師父,輕雪以前是誰的劍?和劍閣裏的前輩比怎麽樣?”  他忽覺驚詫,隻因陸清月再抬眼時,眼中竟現他從未見過的傲氣。  “劍閣之中,無一可比。”  “而其原主,”陸清月的傲氣中不知為何多了兩分愴然,“名號小劍尊。”  陸寧初隻覺得處處古怪,先不說“小劍尊”這名號,離恨天從未有過記載,陸清月的態度亦是十分反常。陸清月看似是在看他,然而他卻覺得陸清月看得是更遙遠的東西。  “師父,小劍尊是誰?怎麽從未聽說過此人?”  而陸清月卻不肯再說,隻沉沉看他,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勿負此劍威名。”  陸寧初再問幾遍,見陸清月沒有再說之意,隻能相告退走。  然,離開之時,他還是忍不住好奇之心,借劍主殿中光亮的長明燈壁,暗窺陸清月之舉動。  陸清月靜靜看他許久,直至他將離開劍主殿大殿,才終有動作。  隻見陸清月忽然抬手,對殿中長明燈深深施禮,而後又取一長方木匣於懷。木匣打開後,雖難辨陸清月神情,卻可見其動作悵然。  陸寧初腳步微微一頓,終是離得殿外。  不過,他並未繼續走遠,隻下得幾級台階,便在劍主殿前石階上坐下,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如何。第34章 糖葫蘆 我欲與君相成友。  前世他在岩上城的地牢中關了三個月。後來不知陸清月做了什麽交涉,付出了什麽代價, 使恨不得把他斬立決的袁啟容鬆口, 同意放他出去,送往正魔兩道屬地交界之處的戰場戴罪立功。  正魔兩道屬地交界綿延千裏, 屬正道白慶國和魔道夜照國相交之處打得最兇, 不僅凡人常年累戰, 還常有修士參與影響戰局。  各處戰場本多是僵持之態,偶有得失,也保持著你攻一城,我贏一城的平衡。然魔道突然改變策略,暗中抽調各處魔修聚於白慶、夜照戰場,竟是企圖發起突擊, 以求強攻破國,切入正道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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