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頭,“也好。”“朕扶懷瑜哥哥進去。”謝瑾白未曾拒絕。“朕沒想到,懷瑜哥哥竟還記得永定宮的路。”永定宮是季雲卿未登基之前的太子寢宮。自季雲卿登基後,永定宮便一直無人居住。當然,便是無人居住,因著曾為天子寢宮,裏頭自然也是日日有宮人定期打掃。平安手持宮燈,行在最前頭。“前頭有階梯,懷瑜哥哥小心。”季雲卿並未因為謝瑾白先前並未接他的話而有任何不悅。他扶著謝瑾白,溫言絮語地提醒著他小心前麵的階梯。“懷瑜哥哥可還記得?在朕還是太子之時,有一迴,父皇在宮中賜宴,朕在宴會上備受冷落,喝多了,懷瑜哥哥也是這般,扶著朕迴宮,提醒朕,小心宮門階梯”身旁之人並未出聲,也不知是酒喝多了,不想說話。還是……純粹是不想接他的話頭。更甚而,在心裏頭籌謀此刻該如何脫身?季雲卿扶著謝瑾白,一步步走上永定宮宮門階梯。“父皇”稚嫩的童聲自夜色裏想起。季雲卿扶著謝瑾白的手忽地一頓。季雲卿轉過身,眉眼含笑地望著朝他走來的皇後顧知薇,過了年才滿四歲的小太子季初,“皇後,太子,你們怎麽來了?”結發五載,顧知薇如何瞧不出她這位天子夫君麵上雖是笑著,笑意卻未曾抵達眼底?她心底發冷,手心裏的小手給了她無盡的勇氣,她似真似假地抱怨道,“還不是初兒,一個勁地吵著,鬧著要父皇。我被他鬧騰不過,隻好問了宮人,這才一路尋來。謝將軍?謝將軍這是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仿佛此時才注意到由天子攙扶著的謝瑾白,顧知薇關切問道。“在宴會上喝多了,讓聖上同皇後見笑了。微臣告辭。”手臂自然而然地從季雲卿手中掙開,向帝後行了行禮,躬身而退。背影颯落,由始至終,未有半分留戀。季雲卿冷冷睨著皇後,“皇後,你逾越了。”皇後慘然一笑,“想要喚自己遲遲未歸的夫君迴寢宮歇息,也算是逾越麽?”“朕今晚便宿在這永定宮。皇後帶太子先行迴去吧。”說罷,命平安關上永定宮的宮門。太子望著緊閉的宮門,眼圈發紅,“母後,父皇是不是不喜歡初兒?”顧知薇蹲下身,摸了摸太子被冷風吹得冰涼的小臉蛋,柔柔地笑道,“沒有的事……初兒莫要多想。”母子二人的對話,聽得身後的幾個宮女都不由地鼻尖一酸。“咳咳咳”謝瑾白獨自走在夜色的皇宮當中。宮牆重重,前路漫漫,似這人生之路,迢迢沒有盡頭。終於,遞交腰牌,出了宮門。宮門之外,空空蕩蕩。不必猜,定然是爹爹吃醉,邀請禮部尚書上了他的馬車,將他這個親身兒子給落了。果是個別開生麵的元宵之夜。從宮中迴太傅府的路,謝瑾白上輩子不知走過多少迴。這輩子,倒是頭一迴。謝瑾白行過護城橋,來到親禦街。親禦街兩旁是光禿禿的柳樹,於燈火瑩瑩中,似鬼影重重。隻要再往前,行過白石橋,便是燈火瑩瑩,人聲鼎沸的玉河街。狠厲的殺意自四麵八方而來。謝瑾白本能地抽出腰間的劍是了,今日入宮為的赴宴,哪裏攜帶什麽刀劍,即便是帶了,也入不得宮門。“咳咳咳”謝瑾白彎腰咳嗽,身子一動未動,似是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