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棠其實有個屁的把握。他自己也才剛被擄上船,情況知道的都沒林子多,能有把握才有鬼了。隻是這個時候,不管能不能成的吧,先把人忽悠上再說唄。唐小棠擺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勢,“那必須。小爺我可是江湖中人!從小走南闖北的,哪兒,哪兒沒去,去過?這小小一艘破,破船,也能困,困得住小爺?”林子狐疑地盯著他。實在是唐小棠這一身細皮嫩肉的模樣,瞧著跟走南闖北的江湖人對不上號。唐小棠也不惱,更沒急著證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學著謝瑾白平日裏審犯人時不冷不淡的模樣,漫不經心地問道,勾唇笑了笑,“怎麽,懷疑啊?”他這麽一笑,林子倒是瞧不透了。瞧……瞧著可能是有兩下子的樣子。“你,你有什麽法子?”唐小棠一聽,魚兒上鉤了。“你先告訴我,我們現在是在哪裏?你們都是些什麽人?如何來到的這船上?在這船上待多久了?知道這船上有多少人麽?別誤會啊,我沒審你的意思。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總得摸清楚情況,才能製定完美的計劃吧?我要是什麽都不了解,就跟你說我一定能帶你出去,你也不會信啊,是不?”唐小棠語速一快,說話也不結巴了。他這麽一通話砸下來,砸得林子是雲裏霧裏的。他隱隱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大對勁,又覺得唐小棠所言有些道理。涉世未深,加之迴家心切,林子也沒問清楚唐小棠的身份,就把他知道的都給說了。“我,我們都是扶,扶風縣的。我阿爹經商的,像是沈俊,也就是同我們吵架的那個,他阿爹是參軍,阿寧,也就是我邊上的他家是做木活的。其他人也差不多,基本上家裏做什麽的都有。我,我們幾個都是家裏多餘的那一個。比如我,我阿娘是,是大娘的陪嫁丫鬟。自小,阿娘就天天以淚洗麵。她總是對我說,如果當初沒有懷上我就好了。她說當年家裏人已經給她談妥了一門親事,結果,她害喜得嚴重,懷有身孕的事再沒能瞞住,被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便做主,將她抬進了門,成為阿爹的第九房太太。阿娘怪我不夠機靈,不會討阿爹的歡心,爭不過我其他的哥哥弟弟,她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人。我也想討阿爹的歡心!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我書念得不好,功課總是背不下來,也不會說一些嘴甜的話。可是阿娘不聽我的解釋。她還是不停地責備我。有時吃多了酒,還會對我動手。我便,我便漸漸有了想要離家的念頭,我不想要再在那個家裏待下去了。一日,我在街上亂逛……”按照林子的說法是,他是在街上亂逛時有人將一張字條,塞入他的手中“是否厭倦了當下的一切?跟著光明之神走吧。神會指引你抵達心中最平靜的地方。”林子起初自是沒有理會這種神神叨叨的話。可迴到家,麵對醉酒的母親無休止的撒潑和打罵,他漸漸地動了心思。他想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嗎?神明所住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沒有爭吵,沒有打罵,隻有一片祥和?於是,再三猶豫之後,他又迴到那條街上,又有人往他手裏塞了張紙,這一次,字條上的內容更玄乎了。“子時三刻,月滿於天。樂武巷陌,攜子於歸。”樂武巷陌,便是林子家所住的那條巷子的名字。子時三刻,月滿於天,無疑便是時間。攜子於歸,分明是要帶他離開的意思。林子的心砰砰跳得厲害。他從未對誰說起過他要離開家的念頭,可是對方竟然知曉了他心中所想。至此,林子再不懷疑光明之神的存在。他開始心心念念地盼著月圓之夜的到來。終於,天上皎月趨圓。他趁著家裏人都熟睡了,一個人偷偷地從房間的窗戶爬出,從家裏的後門溜了出去。門外,果然有一駕玄色馬車等在他家後院。“我上了那輛馬車。不知是不是太困了,上馬車之後沒過多久,我便昏睡了過去。醒來之後,便在這船艙裏。最初,我們人,人不多,行動亦是自由的。一日三餐,都有人給我們送吃的。每日早晚,還會有光明使者過來,教授我們光明教的教義。起初,那些教義無非隻是教我們如何獲得內心的平靜。後來,漸漸地變得有些奇怪了。比如說什麽人的身子是汙濁的,應當每日除去衣物,衣不蔽體,讓陽光,月光去除我們身上的汙濁。光明使者告訴我們,光明之神住在蓬萊仙山,我們要通過光明使者的考驗,才能去往仙山,去見光明之神。衣不蔽體這種事情……實在,實在太教人難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