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阿爹將其安排進府衙,原本是盼著他吃了公家飯之後,便同昔日那些狐朋狗友斷了往來。哪曾想,這何鴻進了府衙之後,不但沒有學好,反而暗中同扶風縣各大山匪勢力交好,更是悄摸地同那嚴虎拜了把子。此事衙門上下,人盡皆知。倘若大家都是白的,出現何泓這麽一個墨點,自是早早便將其趕出府衙。隻是這扶風縣衙,原也沒有幾人幹淨。何鴻之流也得以一直留在縣衙,又因同嚴虎寨走得近,也無人敢輕易將其開罪。何鴻的父親兩年前去世,何鴻也便更加變本加厲。原先也隻是偷偷摸摸同那些匪人有往來,如今基本不做任何遮掩的了,行事身為高調。何鴻本就不喜行事太過古板的主簿葛洲,被他這般當麵訓斥之後,麵頰當即一陣青一真紅,到底是顧忌謝瑾白新任縣令的身份,未敢太過放肆。他看著端坐在上首位置,相貌姝絕的新任縣令,嘴邊扯出一抹極為輕浮的笑容,眼神挑釁,“何某不過是如實傳話,想必謝大人定然不會怪罪小的。”這何鴻長相還算是白淨俊逸,就是一股子服浪之氣,給人便感覺十分輕佻,尤其是他看向謝瑾白的眼神,可以說是十分不敬,全然沒有一般衙役麵對縣令時該有的敬重。蕭子舒已然起身,手握在腰間劍鞘之上,悄聲推開劍鞘。謝瑾白朝其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蕭子舒冷麵,將劍鞘推迴。唐小棠眉頭緊擰。這個嚴虎未免也太囂張了!一個山匪,竟到身為縣令的小玉哥哥的洗塵宴上,當著府衙眾人的麵,邀請小玉哥哥前去一敘。若是拒絕,他日那嚴虎定然暗中找小玉哥哥麻煩。若是答應,堂堂一縣之長,當著一眾文武吏人的麵前去見一個土匪頭子,今後小玉哥哥還要不要在這扶風縣立足了?唐小棠心裏頭氣憤,全然沒有了動筷的心情。一塊晶瑩剔透的馬蹄糕出現在他的碟中。唐小棠轉過頭,卻見謝瑾白沒事人一樣,對他溫柔叮囑道,“趁熱吃。”唐小棠是見識過這人氣人的本事的。他當即明白了謝瑾白這是故意無視這位何捕快呢。是了。不過一區區捕快,還這般粗鄙無禮,自是不配小玉哥哥給與迴應。什麽叫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之兵?!唔,看來,夫子送他的孫子兵法,他還需要好好在研習研習。唐小棠當即心情大好,用箸子夾了那口軟糯的馬蹄糕。這馬蹄糕裏應是加了羊奶,咬下去,奶香溢口,加之馬蹄的甜味,味道可謂是相得益彰。好吃!唐小棠兩口便吃進了嘴裏,眉眼滿足地彎起。謝瑾白見他吃得歡,便又舉箸給他夾了一塊。豈有此理!何鴻自此時自是也明白了謝瑾白是有心故意給他難堪。自嚴虎在扶風山占山為王之後,何鴻是狐借虎威,便是前幾任知縣都無不對他客客氣氣。這位新縣令,好生不識抬舉!何鴻待要發作,隻見謝瑾白眉眼微抬,似是此時才注意他,唇角漫不經心地彎起,“傳話?敢問何捕快,傳的是何人之話?”“自是……”那何鴻剛要心直口快地迴答,自是傳的嚴大當家的話,話已到嘴邊,又生生吞了迴去。像是何鴻這般踏在黑白兩條道上的人,行事自是不是憑的一股子衝動。這個當下,他並未忘記自己官差的身份。一個吃朝廷俸祿的衙役,替一個山匪頭子傳話……這事莫說傳出去要遭人瞧不起,被吐唾沫,便是他自己也覺得不占理。何泓倒自小混於市阱,鬼點子素來不少,當即靈機一動,“迴謝大人,是那嚴虎派了人前來傳話。隻不過方才酒過三巡,小人正要前去如廁,恰好撞見那傳話之人。未免那粗鄙之人唐突到大人,故而才冒然來到包廂,傳話於大人。畢竟嚴虎在此地素有勢力,得罪了他,日後恐麻煩不小。”如此,既將自己同嚴虎寨關係匪淺這件事在新知縣明前給遮掩了過去,言語之間,更是隱隱有威脅之意。分明是在警告謝瑾白這位新任縣令,若是不應邀前去,日後這縣令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謝瑾白之前的幾位縣令,也曾在收到過嚴虎的邀請。隻不過那時嚴虎行事尚且未曾這般囂張。便是相請,也是私下悄摸地派人同縣令聯係,何曾有過這般大剌剌的,直接在洗塵宴上著人相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