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和殷惜墨聊天集中注意力:“我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鬼王手裏有什麽陰陽調和的功法……等等,該不會你說的就是《陰陽坤乾術》吧。”殷惜墨輕輕咬了他一口,沒吭聲。林瀟硯隱約察覺出他不對勁,卻又不知是怎麽迴事:“怎麽不告訴我呢?”那咬在頸上的四顆小尖牙便輕輕磨蹭著刺了刺。林瀟硯輕歎:“想想就知道很危險,惜墨,你這樣我不太好受。”“為什麽?”殷惜墨問他。林瀟硯懊惱道:“我的事,卻叫你這般辛苦麻煩,要你麵對許多危險,我何德何能才——”殷惜墨捏住了他的嘴,說:“既然愧疚,那之後就對我再好些吧。”林瀟硯掙不開他的手,隻能瞪大了眼睛唔唔。殷惜墨的心情變化極快,就好像五月的天氣一樣時好時壞,林瀟硯完全猜不透他,更無法得知他看向自己時那些深沉痛苦的眼神代表了什麽。他往往會陷入一個人的迴憶中,明明現在大家都好好的,他卻仿佛看到了什麽別的東西一樣。小半天之後,林軒烈終於從塔內出來了。殷惜墨忽然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林瀟硯身上連點幾下讓他陷入昏迷。林軒烈忽然看到這一幕,心中驚駭不定,還以為他忽然翻臉不認人了。但下一刻,殷惜墨便將懷裏的林瀟硯交給了林軒烈。“照顧好他。”“那你呢?”殷惜墨拋了下手中的令牌說:“我思來想去,縱然做了許多準備,如今情況也早已不同,卻依舊放不下心來。所以你一定要看好瀟硯,切莫讓他去往鬼王宮。至於我……我要去鬼王宮,這事兒烈陽真君可有異議?”讓魔頭送死,白撿便宜這種事,哪有不幹的道理?隻不過……林軒烈已經沒有放下警惕:“你到底都知道多少事情,為何……”殷惜墨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忍耐著什麽:“我知道的比你多就是,烈陽真君何必再問。你們去九幽潭等我,一旦我出來,立刻返迴人間界。”他所知道的是什麽呢。其實也沒有什麽。隻不過上輩子林瀟硯就死在鬼王宮罷了。要不是沒有林瀟硯的血脈,就喚不醒沉睡多年的琉月,要不是舍不得離開林瀟硯片刻,生怕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出事……他是斷然不會讓他來冥界的。上一世,他們來冥界的日子遠比現在晚得多,其中過程更加複雜辛苦。那時也並不知道什麽陰陽坤乾術,來到冥界,單純是因為發覺了鬼族的陰謀以及意識到鬼王狀態不對,於是眾人決定消除隱患罷了。溫玉澤和秦子昊是那時的主角。他殷惜墨,作為他們的半個朋友,同時想要研究林瀟硯半鬼之體可否有解決的辦法而來到此處。而林瀟硯本身一開始沒有打算進入冥界,因為那時人間界與鬼族之間的矛盾越演越烈,林軒烈並沒有透露出琉月的真實身份,也是後來在冥界拖延的時間久了,他擔心不過才來的。畢竟他的身體已經很差了,即使殷惜墨一直在照顧他,卻也挽迴不了太多。他們曾有過一段十分快樂的日子,即使那是在林瀟硯極其虛弱的情況下度過的,但他們都沒有想過,林瀟硯最終竟然不是順其自然的病逝,而是死在了那種陰森寒冷的地方。那之後,溫玉澤發現了自己體質的特殊之處,與秦子昊迴想起了轉世之前的身份。於是他試圖用自己的白蓮之心淨化鬼王,讓其被汙染的神智重歸清明,然而,溫玉澤的生活大多順遂理想,最大的挫折也不過是來自於與林瀟硯的失戀之苦。沒有經過千磨百煉的白蓮之心,並沒有完全盛開達到最完美的狀態,淨化失敗,鬼王沒有完全清醒,反而生出了幾分冷靜的瘋狂。他意識到自己隻靠鬼族勢力已經無法達到目的,於是,鬼王設計汙染殷惜墨,他要將這個最強悍的敵人也拉下水,讓所有人都感受到自己的痛苦。溫玉澤因為淨化失敗身負重傷,殷惜墨被邪穢汙染陷入癲狂與理智的掙紮,鬼王得意,要將殷惜墨收為己用,要把溫玉澤當著眾人的麵殺死。就是那一天,林瀟硯死了。要不是他將南明離火給了他,或許他就不會死,他本已經奄奄一息什麽都做不了了,卻偏還能想起來釋放體內的南明離火將鬼王宮燒了個幹淨。隻是這番舉動,又與自殺有什麽區別呢,他在死之前,讓那火燒了個痛痛快快,南明離火榨幹了他的全部生命力,最終卻湧入了殷惜墨體內,將那些陰暗怨毒一俱燃燒。林瀟硯死之前一直在笨拙地勸他,許是因為知道清醒之後殷惜墨會十分痛苦,所以他把責任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一開始沒按照劇情走,現在小溫就不會失敗了。隻不過……我還是沒辦法,因為這個就眼睜睜看著小溫無辜受罪,所以說知道不知道的……總歸是我的錯。既然是我的錯,當然要由我彌補,況且還連累了你……惜墨,我本來就要死了,不如把你們換迴來,這樣更劃算哈……你一定要好好的啊,你那麽厲害,還要活很久很久,以後飛升了就更厲害了,就不必記住我這個沒用的病秧子了,不值得……惜墨,跟你沒關係,你別怪到自己身上,我是因為……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你……你不要多想……”他絮絮叨叨的聲音終於還是停下了,尾音被大火焚燒時的劈劈啪啪聲吞沒,那溫暖的火鑽入殷惜墨體內,將他的邪念燒淨重新清醒的時候,他卻又險些陷入新一輪的瘋狂。南明離火不僅讓他重新清醒,還幫他提煉了血脈,他本是燭龍後裔,天生善火,隻是血脈雜亂。有了南明離火相助如虎添翼,讓他很快便蛻變成了新的燭龍,離飛升成神隻有一步之遙。但他遲遲沒有選擇飛升,或許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原因。林瀟硯本隻在他生命中出現了極為短暫的一瞬,他理應忘記他繼續走下去,況且,他神誌不清時隻記得林瀟硯死之前滿口的小溫。林瀟硯就那麽在乎小溫,心裏可還有殷惜墨的位置?百年時光,那座墳便舊的不像樣子了,更何況千年過去。溫玉澤極少出現,他們碰麵的機會十分渺茫,也許是因為殷惜墨一直嫉妒他,嫉妒林瀟硯死之前還在想著他。可是那天溫玉澤出現在林瀟硯墳前了,他們碰到了。殷惜墨譏諷道:“我以為你早就把他給忘了。”溫玉澤垂首,說:“這麽久過去,忘記不也很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