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硯終於鬆開了邱雲朗的胳膊,改成抓著他的後衣領,他往前走了幾步,紫色的電光刷地便圍出一圈,家仆們沒有一個敢靠近他。莫惜音便跟在他身邊不急不緩地往裏走,他好像也使了什麽法子,離他遠的人便看不清他長什麽樣子。不過此時他正抱著林瀟硯的一隻手臂,親密且無害,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雙方之間的關係。林瀟硯覺得有點別扭,試圖拔出自己的胳膊。拔了拔,沒拔動,又不好意思當著別人的麵讓莫惜音鬆開,幹脆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好了。這個時候,邱雲朗後知後覺抓著自己的好像不是普通江湖俠客。他愣了愣,忽然大喊:“你特娘的該不會是道士吧!”已經進了他家大門,外人注意不到,本就打算查女鬼案子的林瀟硯笑道:“叫道長。”邱雲朗的腿一下子就軟了。一個囂張跋扈的小少爺整天惹事卻還能健健康康活到二十歲,最重要的是爹是否最有錢有勢嗎?不是的,其實依靠的,是他欺軟怕硬的本性和眼力勁兒。他絕對不會去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奈何對方走親民路線裝低調。邱雲朗連忙對仆人說:“關、關門啊,快叫我爹!”林瀟硯有些詫異地鬆開了抓著邱雲朗後衣領的手:“你現在倒是挺有眼色。”邱雲朗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連滾帶爬往前躥出幾米去,嗖地躲到了管家身後。管家心裏苦,不停地對林瀟硯賠笑。邱老爺姍姍來遲,對比起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和戰戰兢兢的仆人們,他的態度要大方多了。“仙人忽然駕臨府上,可是小兒惹了禍?”說著,邱老爺便狠狠瞪了一眼邱雲朗。惹誰不行非要惹修士,就他們這種小門小戶沒甚能耐的,真惹急了人家,指不定要付出什麽代價呢。看看這位道長的表情,唉呀媽呀,他都腿軟!林瀟硯道:“邱鎮長客氣了,在下此番前來與貴公子無關。其實,這事兒是這麽一迴事……”林瀟硯幹脆利落地把話一講,邱家一家子上上下下全都鬆了口氣。邱老爺笑道:“我這邊確實是有記錄失蹤案的案底,這便派人找去。兩位道長還請入內等候片刻,實不相瞞,伏虎山山神廟本就是當地人愛去的地方,現在荒廢了委實可惜,現有二位道長願意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感激不盡……”伏虎山那裏雖然鬧鬼,卻一直沒有鬧出大亂子,故而得不到重視,也就沒人管。如果這長相兇惡的修士能幫忙,確實是好事一樁了。不過,邱老爺想不明白驅鬼和失蹤案有什麽關聯。在客廳喝茶的功夫,林瀟硯把女鬼所說轉述給了邱老爺,邱老爺恍然大悟,之後十年前左右的失蹤案案底被送了過來。林瀟硯翻了翻,基本確定失蹤的就是張漢的前妻張劉氏,張劉氏本名劉姝,父母健在,十年前年歲二十六,忽然失蹤不知去向。“可那張漢報案的時候,並沒有提起與張劉氏上伏虎山山神廟祭拜,會不會是猜錯了,要不再看看別的?”邱老爺捋著胡子如此說道。林瀟硯搖搖頭說:“別的都對不上。”已婚多年無子婦人,父母健在,娘家夫家都是鎮裏人,十年前夏季(雷雨天推測)失蹤……全都吻合的隻有劉姝。其餘在這一年失蹤的,要麽是冬天丟了的,要麽有孩子。隨後,林瀟硯又問了邱老爺劉姝父母家所在地,以及當年看管山神廟的人是誰,如果還能找到,希望邱老爺幫忙把看山神廟的人找迴來。邱老爺無一不應,然後疑惑道:“道長不準備將這件事告訴劉姝的丈夫?”林瀟硯道:“張漢那邊不急。”這種事情不是一晚上就能全部解決的,在知道林瀟硯和莫惜音還沒有住的地方後,邱老爺便邀請兩人在邱家住下。左右還得靠邱老爺幫忙找人,林瀟硯也就沒有拒絕,謝過他的好意,和莫惜音到了被安排的客房內。兩個人,兩間房。風餐露宿許久,終於能好好休息一晚上,林瀟硯舒舒服服地泡澡,竟然直接在浴桶內睡了迴去。片刻之後,有人輕輕敲門。“硯哥。”見屋內許久無人迴應,側耳細聽,唿吸平穩,莫惜音輕輕推開了門。他無奈地看向掛著衣服的屏風,心想,幸虧今晚來的是自己,否則他這般沒有防備,豈不是太危險了。莫惜音的氣息微弱到幾近於零,他沒有發出絲毫腳步聲,輕輕繞到了屏風後。浴桶裏的水已經變涼了,莫惜音伸手撩了下水,墨綠的眼瞳愈發幽深,他忽然縮迴手情不自禁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墨綠豎瞳攸而縮成了一條線,像是要把視線內的男人關進自己的眼睛裏。尖銳的牙齒在皮肉上撕摩,莫惜音身體輕顫,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睡在浴桶內的青年歪著腦袋睡的正香,側臉都被浴桶邊壓出了一個印子,脖頸胸膛的皮肉上還掛著沒有落下去的水珠。水麵之下,是修長有力的身軀,薄薄的肌肉蟄伏在骨皮之間,仿佛在等待什麽人將其喚醒。滴答滴答……幾滴鮮紅的液體落入水中,莫惜音一怔,慢吞吞直起身,把被自己無意識咬爛的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