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徹氣定神閑地看著對麵自己三皇兄的臉色,看到後者臉上那抹一如既往的慘白後,他眉宇一挑,銳利如鷹凖般的眸子之中劃過一抹嘲弄。


    兄弟五個之中要說最叫他瞧不上眼的莫過於眼前這位三哥。


    太子雖說身子羸弱,常年安於東宮並無外出,可他是皇後所出的嫡子,是先皇遺旨上指定的儲君,更是滄州君家一貫簇擁的對象,這一點就是他父皇也改變不了,誰的地位都能動搖,但太子的地位關乎國之根本,若非有大過,誰都撼動不了!


    至於二哥百裏璃,那小子確實是個勁敵,誰不知道他心機暗沉手段狠辣?而且燕貴妃在宮中頗為得寵,加上還有燕王府,就算是他都不敢對百裏璃有所懈怠!


    而還未長大的五皇弟有個手段極佳的荷妃,小小一個嬪妃,連皇後都得對她禮讓三分,這種女人教出來的兒子豈會差到哪去?這五皇弟將來怕也是個勁敵!


    摒去這幾個兄弟,剩下的就是他這三哥,跟其餘兄弟比起來,名副其實的廢柴一個!


    不說其自小身體有頑疾,就說他的母妃,那是所有妃嬪之中最叫他們父皇厭膩、憎惡的女人!而他就是這個女人所出,單論這一點這位三哥就已經被父皇排除在皇位之外!


    從小到大父皇對這位三哥視而不見的態度,也證實了這一事實。


    既是如此,那他還用得著將他當成對手嗎!若不是他的母妃白貴妃被這位三哥的母妃欺壓,他當然不屑於跟這麽一位皇兄計較!


    百裏暮的母妃是當年寵冠後宮的麗妃,不過在麗妃進宮之前,白貴妃才是第一寵的當之無愧,可麗妃進宮後,百裏玹這位皇帝的注意力就全落在麗妃身上了,白貴妃豈能不恨?而且那時候白貴妃腹中懷有龍胎,一次賞花宴卻被麗妃不小心撞倒在地失了龍胎,偏偏這件事被百裏玹幾句話就揭過,麗妃連一句責罰的話都沒接到,新仇加上舊恨,白貴妃簡直是恨不得將麗妃抽筋扒皮!可偏偏麗妃被百裏玹護著,根本動不了手腳!


    後來,不知為何麗妃觸怒百裏玹,一夜之間麗妃失寵,百裏玹再沒看過她,生下百裏暮之後的不久,麗妃香消玉殞,從此坤麗宮變成後宮一大禁地,至今沒人膽敢踏進去!


    當年冠絕後宮的麗妃如何失寵竟是一夜成迷,雖有人好奇,可卻無人知曉個中緣故,但是麗妃死了,她的兒子卻還活著,白貴妃恨透了麗妃,沒來得及叫她生不如死她就短命沒了,那就讓她兒子來償還她欠下的債!


    白貴妃自不可能親自出手對付一個還未長成的皇子,雖然這個皇子十分不受待見,但不代表自己可以去教訓,可自己兒子就不一樣了!


    從小白貴妃就給百裏徹灌輸他這三哥的母妃是個至賤之人的概念,讓他別給賤人的兒子好臉色!


    年少的百裏徹抬頭,皺眉道:“三哥的母妃怎會是賤人?”雖然年少,但他也知道賤人是什麽意思,那個三哥他見過,身上都是髒髒的,像是好些天沒洗澡了一般!但他的母妃若是賤人,父皇怎麽會要她?


    白貴妃摸著兒子幹淨稚嫩的小臉,冷笑著解釋:“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在外麵跟野男人私定終身,這種女人不是賤人是什麽?!”


    年少的百裏徹眼中頓時閃現出厭惡:怪不得父皇這麽厭惡三哥,原來他的母妃是這般不要臉的女人!


    白貴妃冷笑,口吻充斥著譏誚與不屑:“那賤人舍棄她那情|郎一心想著進宮,明明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可她卻欲拒還迎!見了你父皇偏偏哭著求著說不想進宮!”她的眉眼盡是諷刺:“那賤人裝什麽清高,以為別人不知她用這等最低賤的手段勾引你父皇麽!不過是想博得你父皇憐惜而已!徹兒你有所不知,就因為母妃說了一句她的不是,從此母妃地位便是一落千丈!若不是後來又懷了你,母妃如今怕是……”泫泫欲泣的模樣。


    年少的百裏徹氣紅了小臉:“那女人死了活該!”


    白貴妃抹完淚,眼中閃爍著陰厲,想起那個還未出生就沒了的皇兒,她就怒不可遏!


    “母妃你別傷心,你還有徹兒。”雖然有點遺憾,可年少的他已經懂得皇位的重要,沒了哥哥,其實也……沒關係。


    白貴妃自沒注意到兒子的神態,咬牙切齒地說:“徹兒,要不是那賤人,母妃也早就是皇貴妃!你的身份地位豈是一般?而母妃又豈會被皇後欺負至如此地步!”


    於是,在百裏徹心中就有了一個念,母妃一切的不快都來源於這位三哥的那個賤人母妃,如若不然,他的母妃就不會這麽傷心,可是那個賤人死了,他對付不了她,那他就把報複加在這位沒出息的三哥身上!


    他有父皇的寵愛,想要這落魄無用的三哥難看簡直易如反掌,而他也確實做到了,一係列的欺辱報複都叫這三哥啞巴吃黃連!當年推他入冰湖就是想要了他的命,就當是給他那哥哥報仇,可誰知道他命大竟然沒死成,不過這三哥也被父皇認為是故意栽贓構陷自己,最後父皇還賞了他諸多好東西,而這個三哥,連藥都被父皇停了!


    在宮中被父皇厭棄,就算他是皇子又如何?連最低賤的閹奴跟心理扭曲的老嬤嬤都能拿他出氣!若不是太後那老家夥腦袋一熱收留他,他還有命在麽!


    雖然時隔十幾年之餘,可要說這位隻有一個禹王封號,還被父皇趕到紹興郡那個窮兇極惡之地‘養病’至今才得以迴來的三哥敢跟他抗衡,百裏徹隻怕會嗤之以鼻!


    當年他能把這無權無勢的三哥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敢有絲毫怨言,如今他戰功顯赫,照樣能叫他不敢絲毫反抗!最好他是識相點,否則休怪他心狠手辣,送這位三哥一程!


    掩去心頭冷意,百裏徹呷了口茶,斜睨著他,淡道:“三哥覺得四弟這主意如何?”


    已經收迴心神的百裏暮像是沒看到他的輕蔑,微微垂眸,一臉‘弟弟說了算’的神情,說道:“四弟體諒三哥,三哥自是高興,這幾日三哥身子不適,正擔心不能完成父皇交托,四弟來的正是時候。”


    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可聽著他這謙遜不敢在自己麵前有絲毫倨傲的口吻,百裏徹神色不由得揚起一抹神采,他放下茶盞,笑道:“如此四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三哥放心,這份人情四弟記下了!”


    招待三國使者與那四大隱世門派的嫡傳大弟子,這種機遇豈是一般可以獲得!


    看到他那飛揚的眉眼,百裏暮唇角一掀,但稍縱即逝,輕聲道:“有勞四弟了。”


    “三哥身子不適應當多加休息,四弟就不打攪了。”百裏徹起身,因為得了這份拉攏人心的好差事,他態度也好了不少:“三哥就安心養病吧,這次宮宴我不會叫父皇失望,定會叫使者們感受到我龍翔國的善意!”


    “好。來人,送燕王殿下。”百裏暮語落,外麵便走進來一小廝。


    百裏徹擺擺手,便帶著自己的人馬一路出了禹王府。


    看著他昂揚得意離去的背影,百裏暮狹長的眉眼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


    魏淩與魏蘭雪兄妹倆自裏房中出來,剛剛他們兄弟倆的一番對話自是聽在他們耳朵裏的。


    百裏暮與魏蘭雪一笑,示意他們坐,仆人送上沏好的茶後便退下去。


    入座後,兄妹倆對視一眼,魏淩凝眉道:“如今殿下已不是他可以力敵,為何還跟他低頭?”


    百裏暮喝著茶,淡然一笑:“時機未到,無需著急。”說話間,他茶色的眸子閃爍著一道懾人的光芒。


    百裏徹對他如何輕蔑與鄙夷他會不知麽?年少時期是明目張膽,如今長大了,他這‘好’四弟倒是懂得收斂一二,隻不過在他眼裏,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軟弱可欺,要不也不會這麽張狂地上門來奪了他的差事,要知道,這可是他長這麽大以來,他的‘好’父皇交給他的,唯一一件差事!


    百裏暮眸中嘲弄之色不掩,當他不知道他這‘好’父皇對他生疑,想利用此番試探他到底有沒有拉攏別國使者之心麽!


    四弟,三哥會叫你知道到底誰才能笑到最後,以前你對三哥做的那些事,三哥一定會一一迴報給你,就是不知從小養尊處優的你到時候能不能熬得下去!


    “殿下覺得他可能拉攏得住胤王?”魏蘭雪清澈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百裏暮示意她喝茶,一邊溫雅道:“無需擔心,憑他那點手段可入不得人家的眼,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不說這位自小被慣大的四弟手段低劣,根本拿不出叫人家心動的條件,就憑他跟襄陽王府有關係、而襄陽王府卻跟輕兒勢不兩立這一點,君家那個護短護地毫無道理的男人也不會對他有絲毫好態度!


    百裏暮喝著茶,神色淡淡,現在輕兒被他護著也好,至少不用被百裏玹盯上,等他計劃展開,那個時候,他會親自給予輕兒一生平安富貴!


    魏蘭雪看著他追憶的臉龐,稍稍一怔,眼底帶過一抹黯然……


    ……


    胤王府外,一輛超豪華馬車已經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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