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哲故意問了那樣一句話。 他冷冷地看著秦哲，覺得他真幼稚。 都是被拒絕的人，也不知道秦哲在高興什麽。 不過雖然手法幼稚，但是很有用，洛欽的的確確被林知夏一句“跟洛欽有什麽關係”傷到了。 他又一次無奈地確認，林知夏不喜歡他，之前每一次見麵時林知夏的溫和和笑容也不過是一種妥協，而不是對他這個人本身。 洛欽很沮喪。 這種沮喪在他之前的人生中從未出現過，他是天之驕子，自幼就備受矚目，人生順意，幾乎沒受過什麽磋磨，就連之前跟喬如許在一起，他也不曾有過這種滋味。 可林知夏成了他的例外。 明明看起來是那麽柔軟一個人，卻比誰都堅硬。 當初離婚的時候也是這樣，說要走，就真的消失的無聲無息，洛欽以為這些年自己早把他當包袱一樣遠遠丟開，卻沒想到不知何時心裏被他種下了一棵種子，重逢之後他以為他對林知夏應當還是從前那樣鄙夷，可是卻不能自控地被全新的林知夏吸引，尤其在知道當年自己誤會了他之後，那顆種子便春風化雨，破土而出。 屋內林知夏跟秦哲還在說些什麽，洛欽沒聽清，他看到林知夏要轉身，下意識地往立牌後麵躲了躲，其實躲藏的方式漏洞百出，但是因為林知夏喝了酒，又剛被人當麵表白所以暫時有些暈乎，居然沒發現洛欽。 等洛欽從立牌後麵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林知夏抱著已經睡迷糊了的可愛，跟秦哲並肩的背影。 洛欽佇立了很久之後，才離開。 秦哲果真沒在咖啡館再見到洛欽，不過不是因為他說的那番話，而是洛欽在別的城市的項目突然出了點問題，他要去跟，必須要離開桐城幾天。 雖然洛正嚴前兩天沒什麽動靜，但是洛欽也不敢保證洛正嚴接下來會做什麽，他找了小齊，讓他幫自己照看著，有事兒就立刻通知他。 於是，林知夏的小餐館裏突然多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早上九點就到了，點了一杯茶，然後就開始玩電腦，中午點了份炒飯，一坐又是一個多小時。 收銀的妹子湊到林知夏身邊，“老板，你看那個人，好奇怪啊……” 林知夏這才注意到這個看起來頂多二十歲的男生。 他特別瘦，皮膚沒有血色的蒼白，帶著耳機，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腦屏幕，手邊還放著一盤一點沒動的炒飯。 確實是有些奇怪，不過也沒什麽，林知夏對收銀的妹子說，“你再去給他添點茶吧。” 收銀的妹子應聲去了，男生跟她說了聲謝謝，收銀的妹子指了指林知夏，男生便抬頭衝他笑了笑，林知夏也迴贈他一個微笑。 突然，店裏最裏麵的那桌人發出了一聲尖叫，然後一團鬧哄哄的聲響。 “老板！你這個菜裏怎麽有蟑螂啊？！” “我靠，老子剛剛吃過了那道菜！這他媽什麽店啊，衛生這麽差！” 那桌坐了三個中年男人，身形壯碩，都是陌生的臉孔，看起來暴戾的狠，林知夏有些怵，但還是走了過去，探身過去看了，還沒看清，“砰”地一聲，桌子就被人翻了，盤子碎了一地。 林知夏愣住了，一旁玩玩具的林柯艾被嚇得哇哇大哭，林知夏趕緊把寶寶送到後廚讓大廚們幫忙照看一下，他再走出來，一句話還沒說，就被那中年男人推搡了一把，整個人後退幾步，差點跌倒。 “看什麽看，老子還能誑你？” 另外一個男人則對著店裏剩下的幾桌人煽風點火，“這家店衛生太差了，那麽大一隻蟑螂，鬼知道別的菜裏還有什麽，我說為什麽我上次來這兒吃了頓飯之後迴家就拉肚子了，大家可千萬別再來了！” 食客們議論紛紛，也有經常來吃的熟人反駁的，一位阿姨看不過眼，替林知夏說話，“我們經常在小林這裏吃，小林這裏的菜可都幹淨著呢，從來沒有這種事兒發生過。” 中年男人立刻衝他們瞪了眼睛，猛地一拍她的桌子，“什麽意思啊，意思老子在這胡說八道訛人是吧？” 他長得一副兇相，這樣吹胡子瞪眼的更是嚇人，那位阿姨立刻噤聲了，眼看這架勢是要越鬧越大，剩下的食客們也不敢再說什麽，紛紛結賬走人。 店裏很快就剩下那一桌中年男人跟剛剛的男生。 男生坐在位置上也不動彈，似乎沒看到周圍的動靜，他低頭，發了一條短信。 洛欽還沒到機場，就收到了小齊的短信。 “洛哥，有人找我嫂子麻煩啊。” 洛欽立時坐直了身子，對著司機低聲說，“迴頭。” 林知夏上前，“不好意思，是我們店的倏忽，這樣吧，咱們去醫院檢查一下，費用我來出。” “去什麽醫院？”中年男人猛喝道，“老子剛剛一點都沒吃，能檢查出來什麽東西？” 橫也不是，豎也不是。 林知夏心裏明白了，這是遇上碰瓷兒的了。 他開店這麽久了，客人都是周圍的居民還有大學城裏的大學生，從來沒在飯菜上出過問題，頭一迴碰上這種事情，未免有些慌張。 “那您想怎麽辦呢？” “賠償啊，精神損失費懂不懂？”中年男人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坐到林知夏麵前的座位上，兩腿叉得老開，一副流氓作態，“開開心心來吃飯，現在心情全被毀了，你不得賠啊？” 林知夏愣了一下，而後問道，“您想要多少賠償？” 中年男人伸出兩根手指頭晃了晃，“兩萬。” 林知夏原想著如果能用錢解決，賠償了也就算了，可這人拋出的這個數字著實讓林知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兩萬？” “對啊，嫌多啊，”中年男人用小拇指挖耳朵，“我要不是看你這店生意也不咋地，兩萬塊錢我還嫌少呢！” “兩萬，”一旁的男生突然笑了，“你就是把那蟑螂吃了，也不用賠兩萬吧？”第24章 解釋 中年男人怒喝道，“你再說一遍？” 男生笑著聳了聳肩，林知夏趕緊上前一步，擋在他麵前，“還是報警吧，我們自己也說不清楚，還是報警好一點。”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你以為報警我們就怕了？我告訴你，我們哥幾個可閑得很，沒事兒就能來你這兒坐坐，這警察還能天天來？” 男生嗤笑了一聲，“不要臉。” “有你他媽什麽事兒，一邊兒待著去，輪得到你在這兒插嘴？” “很多年沒見過你們這樣的潑皮無賴了，覺著稀奇，”男生輕蔑地看著對方，“真是長見識了。” “操，小兔崽子，你找打是吧？” 林知夏攔在二人中間，對男生說，“這位先生，你先迴去吧，謝謝你了，但是別真打起來，再傷到你。” “我說嫂，不是，老板，你脾氣也太好了，這不明擺著來訛你的嗎？哦，連蟑螂影都沒見到張口就來，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這種無賴，真他媽不要臉，我看不過眼，”男生對著那幾個男人翻了個白眼，“我看這幾個流氓也就隻能嘴上逼逼，真打起來還不一定誰贏呢。”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男人猛地一腳踹開了椅子，又是一聲巨響，林知夏聽到後廚林柯艾的哭聲又炸開來了，心揪得緊緊的，但是礙著麵前這兩人還對峙著，怕男生出事兒也不能走開，他心亂如麻，看了一眼後廚，再迴過頭時，兩人已經快打起來了。 洛欽趕到的時候場麵一陣混亂，店外麵圍了一堆人在看熱鬧，店裏砸的亂七八糟，隔壁的老板在幫忙勸架，而林知夏正站在中間，他擋在小齊前麵，倉皇著一張臉，小齊在他身後還在高聲嚷嚷著什麽，對麵的中年男人臉更黑了。 突然，他看到旁邊一直坐著的男人拿了一個碎了的酒瓶朝林知夏走過去。 洛欽立刻衝了上去。 突然被人拉到了懷裏，林知夏整個人身體都僵住了，他立刻轉過頭去，看到的居然是洛欽。 洛欽一腳踹開剛剛那個男人，然後冷眼看向男生，怒聲道，“齊名遠，你就是這樣幫我看著的？” “不是，洛哥，你不知道，他們欺人太甚，”齊名遠嚷嚷，“我就是想幫我嫂子出口氣……” 他看著淩亂的店，聲音越來越小，轉頭對上洛欽黑沉沉的臉，撓了撓頭迅速認慫，然後驚叫道，“洛哥，你的手！” 林知夏這才迴過神來，他下意識地去看洛欽的手，發現他的手正在流血，再在看到地上那個碎啤酒瓶，林知夏一下子明白了。 洛欽把手往身後藏了藏，對著那幾個中年男人冷聲道，“我已經報警了，並且會直接起訴，趕緊聯係找你們過來的人吧，看他還能不能撈你們出去。” 洛欽衝他們晃了晃鮮血淋漓的手，低沉的嗓音擲地有聲，“不過，依我看，很難。” 這氣勢一下把幾個人怔住了，他們對視了一眼，低聲罵道，“真他媽操了，誰讓你真動手的！” “我就想嚇唬嚇唬他……誰知道他突然來了，我就沒刹住車……” 齊名遠跑到門口，大聲喊著，“別看了別看了，再看待會兒警察來了一起帶走啊！” 人群散去，林知夏從洛欽的懷裏掙出來，很明顯這個男生跟洛欽是認識的，他神情複雜地看著洛欽，“你怎麽會在這兒？” 洛欽欲言又止，齊名遠湊過來，“嫂子，你先幫我哥看看手唄，這血流的，好嚇人啊。” 林知夏這才注意到齊名遠一口一個嫂子，他還沒出聲，洛欽先罵了，“你亂叫什麽？” 齊名遠一縮脖子，“好嘞，我閉嘴。” 洛欽的手上被劃了一個挺深的傷口，裏麵還有些碎玻璃紮在肉裏，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林知夏知道他是為自己擋的，一時間心情非常複雜，低聲說，“去醫院吧，你這傷口需要處理。” “對，洛哥，趕緊去醫院吧，別手上再留下疤，”齊名遠在旁邊繼續叨叨，“那什麽，老板，你陪我洛哥去一下吧，這店裏我幫你們看著，你放心，一個都跑不了。” 林知夏沒吱聲。 “爸爸……” 林可愛在後廚探出小腦袋來，臉哭成小花貓了，驚慌無措地看著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開始滴滴答答了，林知夏過去把他抱起來，心疼地拍著可愛的背，“寶寶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洛欽沉默地看著他們，想上前，但最終還是垂下眼瞼，轉身離開了店裏。 他走出去沒多久，林知夏追了上來。 “等等，”林知夏叫住他，“我跟你去醫院。” “寶寶呢？” “已經不哭了，我讓隔壁大哥幫我先看著，”林知夏低聲說，“怎麽說今天也是你幫了我，不想欠你的。” 他說完就叫了一輛出租，二人坐上去，洛欽的手還在滴血，林知夏幫他用紙巾擦了擦，洛欽看著他，沒有出聲。 林知夏的手很小，也很暖。 他比齊名遠大了幾歲，但看上去比齊名遠還要稚嫩。 他也不會故意顯示自己的脆弱，相反，在洛欽看來，林知夏是個很喜歡逞強的人。 可是他看著他安靜的側臉，心裏保護欲就突升。 “知夏，”洛欽突然開口，“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林知夏頭也不抬，“想叫就叫唄。” “知夏，我有話想跟你說，我們談一談，可以嗎？” 林知夏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低聲說，“等去醫院把傷口處理完了再說，不然我怕我會控製不住讓你傷變得更重。” 洛欽聽他這麽說，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林知夏白了他一眼，然後放下他的手，往離他遠的那個方向挪了挪。 一直到把傷口處理完了，林知夏也沒再跟他說話，等醫生出去，林知夏才問他，“你要跟我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