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負傷的九鬼政孝等人在客棧修養,我便準備上街去轉轉,散散心。


    幾個姑娘的情緒都不太好,所以到了出雲,正好趕上夏日之祭,我就帶著她們去了神社附近的大市,想讓她們散散心。


    這一天的出雲,可以算是一年當中最熱鬧的日子之一,整體相當於西方的複活節那麽個意思,各種各樣的祭祀活動十分的熱鬧,平日裏看不到人的街道上也擠滿了人,放鬆心情什麽的最好不過了。


    除了嵐對出雲神樂感興趣之外,別的我們幾人都沒有興趣欣賞那詭異的舞蹈和音樂。聽他們哼哼唧唧,還不如我自己哼個小調來的有意思。


    不過華梅和鳶對舞獅子倒是十分感興趣,倆家夥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不再愁眉苦臉,漸漸的在歡鬧的人群裏也開始有了笑容。


    我的注意力看似放在周圍的熱鬧上,實際上卻時時緊盯著幾人的情況。見她們心情舒緩些了,方才自內心的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麽呢?說白了,還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家人更幸福?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再努力、再提高,又有什麽意義呢?


    時間看看的就到了中午飯點,我一問,幾個人都餓了,就準備帶她們去吃飯。


    出雲這一代還是嵐更熟悉,她說前麵不遠就有一個老字號的飯點,叫做“嵐之山”,整體上相當不錯。


    我不清楚這些門門道道,見幾人都挺有興致,得!咱就吃嵐之山!


    七扭八拐的,我們鑽進了一條長長的街道。我饒有興致的左右觀瞧,卻是一條食品商業街。


    街道上熱鬧極了,賣藝的、賣貨的、唱曲的、拉客的,徹底改觀了我對東瀛西北人丁稀少的感官。


    這仨姑娘也來了興致,這邊兒攤上看看,那邊兒人群裏瞧瞧,心情看起來似乎好了不少。


    我知道,她們是看出我的焦急,故意這樣做來讓我減輕壓力和負擔,我又怎麽會不懂這些呢?


    於是我也大方極了,一路上但凡幾人看上的東西,或者更準確的說,隻要她們手指掃過、或者目光停留過過三秒鍾的東西我全買了,不為別的,就圖個高興!


    嵐之山離得也不遠,算上顛來倒去買東西的時間,也不過半個小時就到了。


    掀開門簾,進了飯點,一股濃鬱的和風餐飲的氣味撲麵而來。店家是對五十多歲的中年夫婦,見我們從外麵進來,又是外國人打扮,都表現的十分熱情。


    老板娘負責烹飪,在廚間裏對我們點頭微笑著,老板則負責跑堂,一躬身,把我們引進了一個別致的雅間裏。


    等我們一坐下,老頭兒就扭頭對外麵喊道:“貴客四位!櫻子,先端酒來!”


    “哎!”門外一個年輕的女聲應了一聲,老頭兒便出去了。


    嵐笑著對我們道:“這是老夫妻二人的女兒,算來也有十三四歲了,可以幫助父親跑堂了。”


    我們都笑。不大一會兒,一個留著妹妹頭型的小姑娘端著一個大大的盤子走了進來,我抬眼看時,卻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客人請慢用!”櫻子放下盤子,將酒壺、酒杯、小菜一樣一樣端出來放在桌上,脆生生的說道。


    我們向她點頭致謝,剛要說話,忽然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孫先生,我是黑田長政!我可以進來嗎?”


    黑田長政?羽柴秀吉手下的新生代重將,黑田如水的兒子,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又如何盯上我的呢?


    我看了華梅她們一眼,示意不用緊張,隨即笑了笑道:“是長政啊!請進來吧!”


    門簾掀開,進來的是一身武士打扮的黑田長政,櫻子驚訝道:“客人,你們認識?”


    我笑道:“老朋友了。”


    櫻子這才微微放鬆一些,開店的,最怕客人在店裏解決私人仇怨,聽到是朋友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於是她對著我行了個禮,又對著黑田長政行了個禮,方才躬著腰退了出去。


    黑田長政等她退了出去,方才幾步走上前來,在我對麵的榻榻米上坐下,對我行了一禮,,叫了聲孫先生,又轉頭問了句三位夫人好!


    隨即才再次看向我道:“正是好巧!居然在這裏又遇到了您!”


    我笑了笑:“是好巧。我也很好奇,你是怎麽找到我的,畢竟我早上才到出雲。”


    黑田長政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家主公就在隔壁包間用膳……並非主動尋找您的!畢竟您的聲音我們想忘都忘不掉,嗬嗬。”


    我和華梅三人麵麵相覷,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原因才被現,於是我開口問道:“秀吉他……”


    黑田長政表現得異常客氣:“主公說,您方便的話請過去麵談,或者他過來也並非不可。”


    看來秀吉確實有誠意,於是我點點頭,對華梅她們笑道:“既然如此,你們先吃,我去聊聊便就迴來。”


    說話的同時,給了她們一個安心的眼神。三人明白我的意思,便都笑逐顏開的道了聲:“快去快迴!”


    我站起身,黑田長政立刻起立,對著我行禮後在前麵引路,我們一前一後除了單間,又一前一後進了單間。


    屋裏一共四個人,看見我進來,坐在中間的秀吉立即哈哈大笑:“啟藍!快來!坐在我旁邊!”


    我抬眼看了看,周圍幾人是黑田如水、羽柴秀長、石田三成,仔細看時,才現羽柴秀吉身邊還跟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


    這樣看來,加上我一共七個人,這七個人除了黑田長政帶著武士佩刀,其他人都是文人打扮。就算是帶刀的黑田長政,真實的實力也就那麽迴事。


    而我的實力秀吉是多少知道的,帶著這樣的陣容敢叫我坐他旁邊,看來他是真的有誠意談事情。


    不知不覺之間,我現我已經完全相信了秀吉,這讓我不由得暗暗心驚!說秀吉是東瀛戰國最擅長拉攏人心的人絕非妄言,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就已經將人心牢牢捏在手裏,果然可怕!


    “真是有緣!真是有緣!我們真是有緣!”秀吉哈哈大笑的拍著手,在我坐下以後一直不停地嚷嚷著。


    如果不知道他是這東瀛最有實際的人,沒有之一,隻怕任何人都會認為他隻是個熱情而重義的鄉紳大叔吧。


    “是啊,秀吉公,正所謂人生無處不相逢,有緣者走到哪都能見到。”我笑著答道:“前日之事多謝啦!”


    羽柴秀吉知道,我說的是他應我之約、佯作大舉進攻的事。隻見他和和親弟弟羽柴秀長相視一笑,方才轉向我道:“啟藍不必道謝,這件事我們乃是互利互惠,實在不必為此致謝的。”


    我笑了笑,沒說話,羽柴秀長開口笑道:“柴田氏餘部仍然能量甚大,更有諸如伊達政宗這樣的人傑,想要收服著實要費功夫。”


    一旁的石田三成更是接口道:“而且大明軍逼迫甚緊,若不是借著這個幾麵夾攻的名頭,隻怕我們想要從高麗順利撤出難度很大!”


    羽柴秀吉哈哈大笑:“正是正是!來!為了我們共同的勝利,滿飲此杯!”


    說著幾人一起端起杯子來,本來我打算不喝酒,但是此情此景,盡管人家說著不必感謝,咱做人還能那麽不懂事嗎?


    於是我也端起杯子,雙手舉到胸前朗聲道:“幹!”


    幾人一起舉杯,仰頭幹掉,隨即一同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這一刻,我的心裏忽然有些喜歡這些東瀛的家夥了。盡管大家並不同宗同族,但是在他們這裏,我卻能感受到比在大明更像家的感覺。


    有時候人與人的彼此感覺就這麽奇怪,前一刻還是敵人,一個契機之下,就成了無所不談的朋友。


    喝了幾杯,我笑著對秀吉道:“秀吉公,我那三位夫人還在隔壁,恐怕我無法多陪,不如改天我再來找你喝酒敘話!”


    秀吉一愣,隨即哈哈笑道:“啟藍娶了三位夫人?”


    不等我迴答,他又繼續說道:“隻娶三位?太少了!我有十七位夫人,這次大都隨了我來出雲觀禮。”


    說著,他迴頭對著身後的屏風喊了聲:“茶茶!”


    不大會兒,便有一個盛裝女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我抬眼看去,眉清目秀,她就是傳說中的茶茶,淺井長政和阿市的女兒、淺井藍翔的姐姐。


    秀吉看著她笑道:“啟藍和我偶遇,我們不醉不歸。你去請三位弟妹,和家裏女眷一起吃喝,也是熱鬧!”


    茶茶顯然知道我是誰,若有若無的對我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便行禮下去了。


    當年我幫助過她的母親和弟弟,顯然她也之情。讓華梅她們跟這些女眷在一起也好,至少她們就不擔心了。


    沒了後顧之憂,我們喝的更為盡興,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暢敘成敗、談古論今。不過一中午的時間,我們就喝掉了三壇子酒。


    雖然這清酒度數不高,但是數量多了喝進肚子裏一樣會頭暈目眩。


    等到除了我和秀吉之外、其他人已經喝的七葷八素之後,我和秀吉對視一眼,他對我招招手道:“啟藍,你隨我來。”


    說著他站起身來,引著我出了這間屋子,去了裏麵更隱秘的一間的小屋。


    我一進屋,他轉過身來輕輕的關上門,指了指地上的榻榻米道:“坐!”


    等我坐了下來,秀吉正色看了我半天,忽然開口問道:“啟藍,上次說過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我沒有作聲,秀吉立即對我行了一個大禮,抬起頭來說道:“拜托了!我隻能托付於您!”


    我與他對視著,良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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