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後的薊州萬物凋零,淩冽的寒風中,隻有農家宅院的炊煙嫋嫋升起。


    薊州大營裏卻是另一番景象,全營上下火熱沸騰,已經在做最後的臨戰準備。


    此去高麗,遷延時日乃是必然,具體多久仍未可知,再加上北上高麗萬水千山,故行軍作戰最重要的,便是準備持久作戰的補給物資。


    放在以往作戰,這是將領們最頭疼的問題——後勤保障渠道。無論是古今中外,後勤保障線路的暢通永遠是大於一切的。


    可是現在,這卻並不會對我們造成太大的困擾,因為有了我的海軍作為支撐和保障,後勤保障的壓力呈幾何倍數降低了!


    簡單的說,這就像是在遊戲中開了掛,或者開了金手指,隻要後方有資源,就可以以極小的代價和消耗輸送到前方去!


    但問題是,大明朝內部的叛亂此起彼伏,消耗和牽扯了大明朝這個龐然大物的過多精力,以至於明知道東瀛倭寇的兵力甚巨之後,也僅僅能第一時間抽出四萬多人馬援助高麗,同時從東南沿海的水軍部隊中抽調精銳——也就是十幾艘福級左右的戰船,倉促投入戰鬥。


    在物資上,作為求援方的高麗皇帝李晗以及他手下的窩囊廢們一點兒忙幫不上,這些半島垃圾除了內鬥極為擅長之外,別的幾乎一竅不通!在我方前進之前,兵部曾派兵與高麗皇帝李晗溝通,著他就近提供補給錢糧,以解決後勤補給的難題。


    結果,高麗的蠢皇帝李晗倉皇答道,如今高麗八道已失了七道半,絕大部分國土都喪失敵手。故此幫助協調錢糧是可以的,但是卻完全不能保證!


    另外,由於撤離時——就是逃跑的文雅說法——比較倉促,所以目前皇室已無餘錢周轉,懇請大明天朝上國賜予錢糧,幫助周轉一二......


    所以,大明朝不僅得自己負擔自己的補給,還專門劃出兩萬兩白銀,支援“屬邦”的皇帝渡過難關......


    這段曆史每每讓人想起都覺得汗顏。高立人世世代代都是慫人的代名詞,五百前是大明朝的狗,五百年後是美利堅的狗。小國寡民,放在哪兒真是貨真價實的豬隊友啊。


    因此這次戰前,戶部著力從周邊調集了糧草軍餉,運輸到薊州準備前運。看著那些前來解糧的民夫,我不由的感慨萬千!


    當年,我重生之初,不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解糧來了廣寧,方才有了之後這些年的如是種種嗎?


    吃著十一月方才下來的薊州柿子,眼看著葉思忠美滋滋的將兵馬錢糧一批批裝上我的艦隊,不由的嘖嘖咋舌。自從我提出了“海軍陸戰隊”這個概念,葉思忠這老小子幾乎是雙眼放光!


    原本他和他的騎兵要從薊州壓著錢糧一路北上,趕到邊境與李如鬆的遼東軍匯合。但如今在我的協助之下,他的前進壓力幾乎減少了八成!


    而前方的哨探也傳迴消息,東瀛西軍主力盤踞在義州城以東,隨時準備攻城——也就是高麗國王李晗的最後一塊土地。若是義州失陷,則高麗即可正式宣布亡國。


    李如鬆和他的四萬兵馬如今已經在安東——也就是後世的丹東雙峰島附近完成集結,隨時準備強渡鴨綠江,救援悲劇高麗皇帝李晗!


    戰火一觸即燃,我們也不能再多等待。來不及等候鄧子龍率領的大明朝水師到來,我的艦隊開始運載著葉思忠和他率領的關寧鐵騎北上,目標丹東,雙峰島!


    這一路水程,我們出渤海、入黃海,這天早上天上已經蒙蒙的下起的水霧,嵐跑來告訴我,前麵就是安東水域,再有幾個時辰就能到達雙峰島了。


    鼓號宣示之下,整支艦隊都忙碌起來,為著即將到來的戰鬥做最後的準備!


    時間將近正午,霧氣漸漸的散了,見我們的艦隊到來,前方水域淺灘之處駛出幾艘小艇,徑直向著我方艦隊駛來。


    隔著百多步,彼此對了口令,卻正是李如鬆大軍為數不多的水軍前來哨探。知道是薊州兵馬到了,無不歡欣鼓舞。


    想了想,我讓大軍現在船上繼續等著,我和葉思忠則輕裝簡從,乘坐著救生艇隨著前來接引的水軍登陸,去見這次的作戰總指揮——李成梁長子李如鬆。


    雙峰島乘馬片刻即到,我也不墨跡,直奔著中軍大帳便去。


    如今的雙峰島已經被遼東軍占據,實可謂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見到我穿著都督的服飾,卻又如此年輕,崗哨士兵無不側目,紛紛揣著著我的身份。


    也有一些曾經在與女真人、韃靼人作戰時本就認識的軍官,見到是我,無不熱情激動的向我打著招唿!


    光陰荏苒,這一晃又是好多年,風霜雨雪之下,多少少年郎已是兩鬢微霜,真真是歲月催人老,令人無暇感懷。


    走到中軍大帳前,軍士方一通報,裏麵便迎麵走出一人,盔甲鏗鏘,大踏步走至我麵前!


    我駐足抬眼看時,那樣貌打扮,正是當年李如鬆本人無疑!隻是紀念不見,三十多歲的他看起來卻顯得格外蒼老,想必是也戎馬生涯太過艱辛、久經熬煉之故吧。


    這位叱吒東北的將領與我對視片刻,忽然唿的對我一拱手,朗聲道:“孫都督!當年一別,已經多年。家父常言,如今大明已是年輕一輩的天下,而以其相人之術,天下英才無出孫都督之右者!如今都督海外歸來,我等得以再度並肩作戰,實為大明之幸,天下之幸!”


    我心中暗暗感歎,當年隻知道彎弓射箭、指揮衝殺的毛頭小子,如今已成了見麵就知道給人戴高帽的官場老人,時間和閱曆果然是最好的老師!


    但我也無心與他說這些客氣話,便一拱手迴禮道:“過獎!”


    李如鬆見我幹練,點頭側身,對著帳內做了個請的手勢,口中說道:“孫都督請!”


    我也一舉手:“李帥請!”


    眾目睽睽之下,我們二人並肩而入,進了中軍大帳。


    大帳裏一應將領俱在,看著擺在大帳正中的地圖,顯然正在研究接下來的戰鬥計劃。


    李如鬆走到大帳盡頭,那裏擺著兩張虎皮椅子,一張稍微居中,一張稍微偏左,他也不客氣,再次對著偏左的椅子對我說道:“孫都督請!”


    這原本也是禮儀,他是主帥,我提督水軍,原是他高了半格。更何況我也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便也舉手為禮,利索的坐了。


    見我們坐下,立時有軍士將放著地圖的木板傾斜抬起,角度正好斜斜對著我們二人。


    李如鬆坐定之後,一副大將威嚴,對著下麵重將說道:“爾等聽令,如今朝廷援軍已至,率隊著正是當年在遼東與父帥並肩戰鬥、一舉擊潰韃靼人女真人的孫啟藍孫都督!孫都督總督水軍,並薊州四千鐵騎,一同協助我遼東軍反攻高麗,擊退東瀛宵小之敵!”


    帳中諸將肅然立正,顯然對李如鬆的話語極其上心。這也讓我心中感受極為古怪——友軍統率有著這樣的統一思想和威信,這本是一件好事。但是想想李成梁一家人盤踞東北,更是對女真人努爾哈赤養虎為患,便不由得我不心生他想。


    可是這些話卻不能當麵說,畢竟眼前之敵還不是努爾哈赤,更不是李成梁李如鬆,而是入寇高麗的東瀛人。


    所以我對著將士們揮揮手,簡單說了句:“同心協力,勠力殺敵。”便迴頭望向李如鬆問道:“如今戰況如何?我方何時開始進攻?當麵之敵情況如何?”


    李如鬆也不矯情,站起身來,走到地圖之前指著道:“孫都督,你方來前線,尚不知情,容我簡述。”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地圖上寫著“義州”的位置,朗聲道:“高麗國王李晗極其臣屬,全部畏縮在義州城裏。東瀛西軍羽柴秀吉軍勢大將島津義弘、毛利輝元正圍而不攻,準備待義州城裏斷糧之後,一舉攻下高麗最後一座城池,實現全勝。”


    我疑惑道:“高麗軍兵戰鬥力極其低下,為何東瀛倭寇不趁著之前大勝的氣勢,一鼓作氣攻下義州,偏要圍而不攻呢?”


    李如鬆笑道:“孫都督所問之事甚是在理,據前方線報,東瀛柴田軍勢於釜山登陸後,強攻大邱,次奪漢城,如今先頭部隊已北上至平壤附近。其軍勢主力為柴田、德川、伊達三家,勢力銳不可當!故圍著義州城的羽柴軍勢不敢盲目動作,生怕自己前麵攻城,身後被人掏了後心,故隻能圍而不攻!”


    我點點頭道:“原來如此。”說完便沉吟起來。


    李如鬆見我沉吟,知道我必有計較,卻不便當著眾人之麵說出,便會意的對著眾人吩咐道:“如今義州之戰已迫在眉睫!諸將立即返營做好戰備,我軍將於未來兩日之內,由臨江附近鴨綠江水最為狹窄之處渡江,北上馳援義州!現在各自返營整備去吧!”


    諸將一聲應諾,便各自去了。


    待大帳之中就剩下我和李如鬆本人之時,他才重新坐下,壓低聲音問我:“孫都督,我出征之前,家父曾多次言道,孫都督智勇雙全、多有奇謀,此次戰事當以孫都督智謀為引。方才我見你沉吟不語,想必是有重要事情指教吧!”


    我歎了口氣道:“李家滿門忠烈,實為大明朝肱骨,啟藍慚愧。但說到事情,還的確是有一件!”


    李如鬆雙眼放光:“願聞其詳!”


    我也盯著李如鬆,良久方說出一句話來:


    “這場仗,三分在戰場,七分在幕後。李將軍,你可信我此言那?”


    李如鬆頓時吃了一驚,他率軍來高麗,本是做好了誓死抗戰的準備,忽然聽我說出這麽一番話來,頓時心中疑惑叢生,立即再次湊近一些,用極低的聲音道:“願孫都督指教!”


    我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如此這般對著李如鬆說起了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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