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成日裏說我沒正經嗎?”容羽拉下他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垂眸對上那溫柔雙眼投來的殷切關懷之時,麵色威嚴不變,卻是試探著說了句孩子氣的話,道, “長夜淒清,孤枕寒涼, 我不纏你便是,你就留在我身邊,我給你暖被窩也行。”葉知秋驀地就笑了起來,從容羽懷裏退開些, 又走到那櫃前收拾起自己的衣物來, 看到那件被抓皺了的白衣,他愣住了一瞬,複又微笑著收好了,轉身看向容羽, 道:“我倒是才明白過來。”“嗯?”容羽似也剛迴過神。葉知秋雙手捧住容羽的臉, 往下拽了拽,可這人今日還真是心思頗多, 就連這樣明顯的暗示都沒配合,他隻好“不情不願”地踮起些腳,在對方看來是有些突然地吻了過去。這樣的接觸並不多久,可葉知秋顯然是不滿意對方的反應的,呆住了是什麽意思,平日裏那麽主動的一個人,怎麽被人主動碰一下還和當年那分神化身一樣,一抱就躲,一碰就僵。葉知秋雙臂圈住容羽的脖頸,站穩當了自然就碰不上對方的唇了,隻仰起頭,好不氣惱地瞧著那猶自動容,不知迴應的男人,怨懟道:“你可不是滿心生離死別的情景,還當作我是吻別,該有些淚染衣襟,期期艾艾之色?”“我……”容羽一時語噎。“我也不妨大大方方告訴你,”葉知秋眼角眉梢染上些傲慢之色,下巴昂揚起來的模樣倒不像是在仰望人家,那雙可溫柔可狠厲的眼眸,此刻驕矜有之,不羈亦有之,一字一句道得恣意輕狂,“我若是決意赴死,真要與你死別,可不是縱容你在我身邊任性胡為,也不是安排什麽臨終托孤,聽好了,我會把你按在冰冷的地麵,徹底與外界隔絕,極盡享受,奪取,不管日月更替,人間幾何,定要讓你永生難忘,人也好,身體也罷,我就要讓我的愛情鐫刻在你的骨頭上,浸透入你的骨髓裏,即使有一日這世界沒了我,你塵骨化仙骨,你生命裏流淌的每一滴血,跳動的每一次脈搏,都會讓你時時記得那不眠不休的歡愉。”容羽本以為葉知秋要說出什麽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什麽生生世世,萬載輪迴,可這一番話,分明在說死別,他卻是可恥的有些的興奮了,怎麽能有人頂著這麽純情的臉蛋,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來。“容羽。”葉知秋預想的自己一番言論,好歹對方也該配合一下情緒,低個頭繼續,他當真是不怎麽喜歡踮腳,顯得自己就不那麽高大什麽的,但對方的反應怎麽是……“容羽,你流鼻血了。”容羽抬手碰了碰臉,還真是沾了一手的血,覺察到葉知秋要鬆手,他一手將人攬了迴來,一手趕緊取帕子擦淨了血,麵上還能做到沒有半點尷尬,用極為正經的語調說道:“寶貝,對不起,你說的那麽慷慨激昂,我一下子就有畫麵了。”“什麽畫麵?”葉知秋蹙了蹙眉頭,“我死的畫麵啊?”“我知道不應該,但是你這氣勢,好像是要把我吃幹抹淨,再甩開似的,”容羽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眉頭一挑,隱隱還有些期待之色,道,“你何曾這麽威武霸氣要人纏過,試試看,主動一次,說不定不用沒日沒夜,我就讓你在白骨上銘刻姓名了。”主動一次?哪裏沒主動過?容羽留下的靈蝶可不是就讓他發了次瘋,做了次傻事,這人分明都猜到他能做到什麽份上,還來討要,真真是故意順杆爬。“你的離情別緒呢?”葉知秋在對方心口拍了兩下,還一副有些失望的模樣。“因為你不喜歡看到,就隱藏起來了。”容羽答得坦誠,笑容溫和。“撒個謊,就說我表現得特別好,你信了又如何,”葉知秋退開幾步,轉身緩緩向門邊走去,聲音悠悠懶懶的,不似在推拒,仿若在勾人,“我想好了,不離開這裏,但你那鼻血可不是什麽虛不受補,我在丹室等你,你,冷靜冷靜再來,我要見的是師尊,要嚴肅的。”“你要煉丹?”容羽這一下子的情動忽然就涼了不少。葉知秋推開門,一手扶在門框上,指尖輕輕敲打,寒風將他微熱的麵頰恢複成柔和的白,發絲飄逸,風吹著衣衫貼著身形優美如畫,他這語調正經話不正經,倒是和容羽學了個七八成:“師尊若能在短短兩月,將弟子從一個二流丹師教導成一個外人瞧不出破綻的頂級丹師,剩下的時光,弟子倒是以為,與師尊一起在丹室與世隔絕一下也不錯。”言罷,這將“與世隔絕”暗示得風情萬種的人是頭也不迴的就走了,獨留那前一刻才勉強是按耐住欲念的人,即使是寒冬的風吹著,也鼻尖又是一股腥氣,心中隻道這早先還怪自己不知憐香惜玉,害他在自己懷裏無力哭了的幾迴的人,怎麽一撩起人來,半點不計後果的。要不眠不休。要極盡享受。以自家寶貝的天賦,煉丹,這可不是難題,是邀請了。……丹室裏。葉知秋正擺出自己的丹爐,思忖著不知自己這計劃通不通,他也是想著不與容羽分開就該尋些兩人都能專注的事才好,這一想就想起了煉丹,他若是能煉製出與容羽一般無二的丹藥,那想要前往無妄崖就不難了,還能借|刀|殺|人,一次讓那魔主基業覆滅。可這煉丹不是舞劍,還能擺個花架式,就算有大師密集訓練,也至多求個形似,這些年雖然他也沒放下丹術,可水準最多也就達到個五階丹師,早知道,就該更努力些了。“一個人想,是想不出進境的,為師以為,丹術陣法本就有異曲同工之妙,隻需稍加結合,煉製出掌門要的天階鑄魂培靈丹並不難。”葉知秋轉身看向那果然已是白發如雪,一身氣度若冰霜的男人,分明是才分開了不久,可這人偏就能轉換自如,那一臉的淡漠疏離,目光清冷,可不就是讓他這個半點不懼親近的人,都不好意思再去與人說笑了。容羽手一揮,就將自己的丹爐擺好,又一手擱在葉知秋的身前,說道:“知秋可願將七星陣盤交予為師一用?”“好。”葉知秋應了一聲,從額間靈台將陣盤取出交到容羽手上。就見對方一手覆在陣盤之上,闔上雙眼靜思,那陣盤就在容羽掌心輪轉,也不過片刻,容羽睜眼之時就已是了然神色,將陣盤還給了葉知秋,說道:“你可是想在仙門大會上參加丹術比拚?”“你前日告訴我掌門請你煉製丹藥用來做劍修比拚的魁首獎勵,我希望你可以應下。”葉知秋不知道這麽一小會,這人就研究出了什麽,隻很是詳盡地把自己的計劃道出。片刻後,容羽聽完頷首,並無多少驚訝之色,隻頗為認真地瞧著他那躍躍欲試的模樣,問道:“你執意要做的事,為師難以動搖,可若是有人要傷害你,你不能阻止為師翻臉動手。”“那你方才拿著我的陣盤又是琢磨出什麽來了,說來聽聽,”葉知秋見自己的計劃得人支持,心中歡喜,習慣性的就去牽人手,卻沒承想,容羽竟是一巴掌拍在他手背,抽迴了手,他滿臉莫名,沒好氣地道了聲,“你自己打人,倒不對自己翻臉。”“喊師尊,自稱弟子,這是本分,既要學習,就要專心致誌。”容羽這一下師尊的威嚴出來,倒是顯得葉知秋這個要求人家嚴肅又主動與人親近的人沒正形了。葉知秋責怪之語到了嘴邊,卻是半個字都沒吐出來,隻掌著陣盤孤零零地走迴到自己的丹爐前,他可不傻,前日裏是怎麽被這人當成小娃娃教育了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呢,哪能再給機會做那等羞恥之事,不就是做個好學生嗎,若不是容羽這師父不正經,他葉知秋本就是天底下最尊師重道的好弟子。“請師尊指導,弟子如今的水準也隻能勉強煉製地階上品,成丹至多一枚。”容羽點點頭,伸出手,道:“拿給為師看看。”“沒有了,”葉知秋可以想象對方定是一副又被戲弄了的神色,他可不管,為徒者本就該實話實說,既是要看他的本分,他就不妨說清道明了,“早些時候想吃來著,遇到一隻暴殄天物狼崽子給弟子拍土裏了,師尊以為,是不是著實可惡?”“你說狼嗎?”容羽問道。葉知秋抿了抿唇,這問話當真不想迴,不是容羽附靈的狼可惡,難道還能是自己可惡不成?“罷了,也是為師給你備的不周全,倒把地階丹藥當寶貝了。”葉知秋聽了這話,可不是強忍的怒意都爆發了,氣鼓鼓地瞪著對方,說道:“藥是弟子煉的,狼瞧不上也就罷了,怎麽連你,不,師尊也瞧不起嗎?”“若是你煉製的丹藥讓為師服下,哪怕是個黃階凡品,為師也會視作天下至寶,可若是你自己要服用,為師以為必須是天階上品,才稱得上合適合用,”容羽瞧他生氣,卻是半點不為所動,唯有心中隱隱有些高興,葉知秋從前可不是個急性子,這樣對自己一兩句話上心,可不就是自己慣的、寵的,自己看著竟還有些得意,“你讓為師嚴肅,為師可是壓著心火呢,若你再……”“我再任性,怎麽了,你還敢再打我一迴?”葉知秋方才還說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一時情急就有恃無恐了起來。“為師會忍不住把知秋你給的好處提前,反正,結合陣盤之力,你學會這丹藥,煉製出與為師一樣的丹紋可用不了兩月之久。”容羽一手背在身後,走到他跟前,一手覆在陣盤上,以靈力催動,化出星圖,指尖輕點星光,這過程看似繁雜無序,但落在葉知秋的眼裏,卻是一個上佳的用以結合丹爐的陣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