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如此,容羽也不忘叮嚀他要將兩人道侶的信物簪在發間,畢竟這是一個極品的壓製魔息之物,葉知秋也不去計較對方那點男人都會有的占有欲,若是被人惦記上的是容羽,想必他,他倒不是一個會讓人在身上掛滿定情信物的人,但大概會打死這個不長心的人吧。他已有多年未曾踏足這間屋子了,記憶裏較深刻的也就是牆上掛著的巨幅畫卷,以及書架上整整齊齊擺放的竹簡和上麵隨風飄蕩甚是好看的流蘇。淡淡熏香繚繞,因為久無人生活在此,這屋內給人的感覺有些冷清,容羽說他將何清曉與薑楚帶迴雲中峰後,是以寒冰將二人凍結,這樣的做法無可厚非,能緩解魔種的影響,也能防止這二人在掙紮中自傷自爆。可當葉知秋親眼目睹這屋內正中地麵上的巨大冰塊之時,他還是著實驚了一把,往前進十步,就是一張足以放下兩個人的床榻,往左五步好歹也有一個柔軟的坐墊,可他的好師尊,這樣一位可以為徒弟出生入死,細心周全的好男人,居然就把人丟在了地上。他有那麽一瞬,居然想起了自己拜師之初,還以為師尊考驗自己,舍棄了舒服的大床和蒲團,毫不猶豫睡地的時候,那時容羽還問自己是不是喜歡苦修。這人該是多氣兩名弟子不爭氣,才把人也扔在地上苦修了一迴。葉知秋兩手燃火,將包裹著那二人的冰層融化,在兩人蘇醒的一瞬,就兩手分別擊向二人的心脈,一道靈流打出,迅速感知,在何清曉的身上擊了三掌,又在薑楚的身上擊了兩掌。何清曉雖被作為陣眼,但實則身染魔種並不嚴重,而薑楚卻是被魔主降身控製,識海早已是一片黑汙,葉知秋一掌正要拍向薑楚的額頭,忽然就被這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的人製住了手腕。想也知道,這不就是容羽所說的,隻要他出手,這位魔尊就會來驗收自己挑撥的成果,葉知秋狠狠瞪向這占據了自己師兄意識的魔,怒道:“你有話就用自己的軀殼來說,不要用我熟悉之人的手,做這麽有失身份的事。”薑楚睜開眼,雙目赤紅如血,瞳孔有一輪轉的漩渦,似利刃,將麵上迅速變得血跡斑駁,隻見他口在張合,發出的聲音,卻是另外一個人的,道:“這樣是不是就不像你熟悉的人了,哦,不對,你年少之時在思過崖也見過這樣的臉。”“你有話快說,我也沒有什麽耐心。”葉知秋未被製住的手,又是一掌襲了過去。這一掌人家卻未躲,隻用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說道:“這是我煉製作為魔種宿體的存在,你這一掌,可是會要了他的命的。”“你想和我提出什麽條件?”葉知秋掌心懸在薑楚額前,那一道掌風震的薑楚的額發飛散,足可見此一掌的威力之大。“掌門設宴慶我等精英弟子迴歸,你師尊在氣頭上不見人,我要你來赴宴。”薑楚唇角微勾笑得痞壞。葉知秋看見這樣的笑容,也是難免想起薑楚自己的笑容是什麽模樣,想這人端著清冷這麽多年,唯一一次好看點的笑顏還是別人用他的臉笑的。“這麽簡單?”葉知秋一臉將信將疑。“不簡單,我會在宴席上,讓掌門成全了你我,看我什麽安排都告訴你了,是不是對你很好。”薑楚笑道。“用威脅逼人就範,還有臉說對我好。”葉知秋嗤笑一聲,再次一掌襲了過去,這次卻是力道更大,貼向額間更近,那人依然未躲。隻見薑楚笑得得意,又以一句話就打斷了他的動作,說道:“你不過就是來吃一杯水酒,就可換得自家師兄安全,不對,他如今應該也算作是你的弟子,魔種宿體可不好處理,你又來處理的這般晚,就連我都是要廢些功夫的。”“話說,”薑楚意味深長地打量了一下葉知秋,忽又一本正經收斂了笑意,說道,“你師尊可是狠狠地罰過你了?”第94章 閉關在即“與你何幹。”葉知秋冷言道。“與我無關?”薑楚一臉狂傲, 戲謔道,“難道他不是恨我恨的牙癢癢,卻又奈何我不得, 因為你不會讓他衝動, 還會勸他壓下怒火。”“怎麽不說話了, 被我說中了?”薑楚傾身向前拉進些與他的距離, 一手撩下他顯然是刻意拉高過的衣領,眸光一凜, 道,“你們玩的很大嘛,我看著好像都能共情了。”“不想做掌門了?”葉知秋向後退開。“老匹夫惡念深重,軀殼卻是下等,這世界不是還有最上等的軀殼等著為我所用嘛, 我不妨實言告訴你,我現在一想到那人是怎麽讓你伏在身|下, 無法自拔,就興奮得難以入眠,”薑楚輕鬆避開了葉知秋再次擊來的一掌,一臉無所謂道, “總是狠不下心來的, 你倒不必連擊我三掌。”“有人要打你。”葉知秋冷冷道。“殺我也是殺了自己的徒弟,你……”薑楚話未說出完,就被人一巴掌拍向一邊,那下手的人聲音還有些大病初愈的虛弱, 語氣卻是兄長威嚴, 怒道:“薑清楚,你怎麽和小師尊說話的!”薑楚正要發作, 葉知秋已然一掌擊上他的額頭,力道不輕不重,正好將人打出一口黑血,葉知秋看著他漸漸黯然的眸光,說道:“薑楚嘴巴雖壞,但為人正直,如何做得魔種宿體,試你三掌隻為看看何等力度才會激起本能自保,我也都告訴你了,是不是對你很好?”“打死了?”何清曉嘴角下巴滿是烏黑血跡,眼神震驚,指尖還有些抖,定定看向葉知秋,道,“小師尊下手也,太狠了。”“你喚我什麽?”葉知秋還未從對那魔尊放狠話中全然迴過神來,就是神情都還是故意學做人家早先問他好不好時的模樣,於是他說這普普通通一句問話的樣子,落在何清曉眼裏,簡直就是邪性至極,沒和問他還要不要命了差距多少。以至於當葉知秋想要好好與這位二師兄解釋一下的時候,這人竟是先一步就換了個稱唿,說道:“師娘,是弟子不敬了。”葉知秋幹咳了兩聲,哪能放過這個來之不易,難得聽著順耳一點的稱唿,說道:“小師尊挺好的,等薑楚醒了,記得也教給他。”雲中峰大殿,夜晚亥時。葉知秋正閉著眼睛趴在枕頭上休憩,聞著滿室縈繞著的清新蓮花香氣,聽著身邊之人說著前日與他一同接觸陣盤之時的感悟,說起自己曾為葉知秋沒有金丹元嬰擔憂過,但如今卻是通過這異於常人的靈氣周轉心有所悟,合道期就是先輩走到過的最高境界,前路為何,無人知曉,若是半仙之體尚無需靈台元嬰,想來飛升之境亦是如此。容羽滿懷期待地說著,葉知秋也就安安靜靜地聽,能以自身所得讓容羽走出瓶頸於他而言,自然是滿心歡喜的,可同為修士,得到感悟意味著什麽,他自然心裏有數。葉知秋緩緩睜開雙眼,看向不遠處擺放的一朵朵粉色蓮花,麵上有一瞬的無奈,卻也不是為了悟道之時,隻輕歎了一聲:“你可是要去閉關?”那日他心知容羽取出靈脈必不容易,這種在皇宮內的一池蓮花曾也是容羽日夜惦記過的,蓮子甜湯,他是記在心上了,但有些事他在意了是心思細膩,可人家卻是半點無心,還在他出門之前就討了納戒去,迴來之後還自以為浪漫地擺了一房間。心意難得,就算不是遂了自己所想,也不好太過打擊了人,所以他自晚上迴了臥房看見了,就幹脆閉眼了事,也好過還得變著法的表示自己喜歡,還擔心要被人看出了端倪。容羽理著他的頭發,溫聲說道:“不會很久,我也可以化一分神陪在你身邊的。”“不妥,”葉知秋翻了個身,看向那個或許也是因為花香醉人,眉目柔和溫情了許多的男人,倏然有些嚴肅,說道,“你本就是為了感悟分神本體化一之事才前去閉關,全心感悟才是正途,我在滄瀾道宗並無大事,人家魔尊看上的也是你的軀殼,陪伴我有何用,早些去閉關,早些迴來才是正經。”“他今天說的話,你還是信了幾句的。”容羽說著話,又伸手從床頭取來一朵蓮花,掐下一片花瓣尖。葉知秋眼見這人摧殘了一朵好生生的花,沒好氣地瞥了對方一眼,又偏過頭挪開了視線,語氣多少還是因為早先的情緒影響,冷漠中透著些不愉快,說道:“他能放棄仙樂城陷害你的事,自然不可能是為了我,他想要保留一個人的名聲,就和掌門當年會去考慮自己要奪舍的弟子必須是沒有汙點的心情一樣,這些是我心中所想,與他今日說了什麽,並無幹係,一個要滅世的魔,說出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知秋,”容羽輕喚了聲,見他迴過了頭,就立刻將自己指尖撚著的一點粉色放在了他的眉心,又反應很是快的按住了他的手,說道,“蓮花在雲中峰我種不活,其實你放在納戒中也保存不了太久的。”“嗯?”葉知秋目光疑惑地瞧向他。“留下一些煩請你為我熬羹湯,餘下的,就讓它在還算賞心悅目的時候,好好綻放罷。”容羽眼中笑意溫柔,低頭輕吻了下他的眉心。“隻是為了讓我瞧著好看嗎?”葉知秋在他略微起身後,晃了晃手腕,一被鬆開了手,就觸向自己那點落在自己眉心的花瓣,說道,“說實話。”“不是,我瞧著你也賞心悅目啊,”容羽見他將花瓣拿下,輕聲一笑,眼神倒有些小心翼翼,說道,“其實還有原因,我想到你失去了仙蓮,難免會想著,多瞧瞧,多看看,說不定看這凡花模樣膩味了,也就不想了。”葉知秋翻過身背對著這人,分明是被取悅了,卻仍是掩了笑意,故作冷淡道:“我想著一朵花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