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當然知道那是破勢丹,還是他們賣給易無憂的破勢丹,用以聯絡的靈蝶也是早就放出去了,可讓他停留在此,枯坐幹等,他是斷然做不到的。“方才你若是能在境界上壓製對方,也不用以水龍障目,你的朋友想必也是滄瀾道宗的弟子,何不聯絡宗門,再做打算呢……”溫筠見他不聽,抬手就要拽住,誰知,身後卻是傳來了一聲冷厲話語,直教人立刻收迴了手,再不敢冒犯。“你若再近一分,我便斷你一手。”容羽足下靈劍自他落地之時,環繞周身一圈沒入了納戒。葉知秋哪還顧得上他們在說什麽,趕緊幾步跑到他跟前,細細瞧了瞧,說道:“沒事吧,那易無憂可別把人家房子都拆了。”“他白吃了一顆破勢丹,又折損了一個傀儡,會不會一氣之下把這偃城都拆了,我是不知道,”容羽冰冷的目光如刀剜向那溫筠,“倒是這位……姑娘,你不妨說說想借我滄瀾道宗之手做些什麽?”第47章 寬以待己“這位仙長好生麵善, 若非是黑發,又看著風華正茂……”溫筠躬身行了一禮,態度謙和, 可這客套的話還未說完, 隻眼角餘光一瞥, 就見那二人早目無旁騖地相攜走開了。容羽麵色不虞, 說話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垂眸教育人的姿態頗有些長輩之風, 他肅容說道:“才一眼沒看住,你就被人拐到這荒郊野外來了,也是我少叮囑你提防陌生人,又慣的你衝動不知顧忌。”“我多大的人了,還需得你這般小心, ”葉知秋聽這人話說的倒似年歲大過了自己好幾輪,早先喊一聲哥哥, 這人還真是端起了長輩架子來了,他拍開對方還真要牽過來的手,說道,“你當我兩歲的娃娃還得人牽著走, 也不怕人瞧見議論笑話?”“哪有人?”容羽不管不顧地將手伸了過去, 預料之中地又被拍開了。“兩位仙長?滄瀾道宗的二位仙友?”溫筠跟在他二人身後咳了一聲,人家不理,她就自顧自地說起了意圖來,“滄瀾道宗乃是第一仙門, 門中修士自是超凡脫俗, 不問世事,可這位, 我也不知該如何稱唿的小仙友為人俠肝義膽,就連初次見麵之人,都能不顧自身安危出手相救,若是我說自己親眼目睹逍遙門正在隱秘修煉一種邪術,不知二位可否聽我一言?”容羽看似不甚在意,卻是先葉知秋一步迴話道:“平陽城到底還是受無量仙宗庇護的,溫氏子弟卻不奉其為第一仙門?”“仙長如何看出我的身份?”溫筠停駐了腳步,謙和笑容僵在了麵上。容羽沒有理會,那溫筠沉默了片刻,終是耐不住僵持的氣氛,說道:“實不相瞞,我確實出自平陽溫氏,而我溫氏與逍遙門易門主乃是姻親,可誰能想到這易門主好歹也是名門世家,卻也會學那些凡夫俗子折騰起三妻四妾來。”葉知秋聽到這話,淺笑著搖了搖頭,仙門世家又如何,若論心性還不一定比得過許多凡夫俗子。“你也覺著這易明川可笑?”容羽看向葉知秋。“嗯?”葉知秋迴過神,瞧著容羽的眉眼似月牙微彎,輕歎道,“不覺著可笑。”容羽神色又嚴肅了起來,說道:“修行之道,唯心念至純,他們這般隨心所欲,娶妻納妾,何談道心,修的又是哪門子的道,簡直是白日做夢著白日飛升,倒不如好生過活,生兒育女罷了。”“這話倒是不錯,”葉知秋轉身麵朝著容羽,耐心解釋道,“像這樣的情況在世家修士中很常見,他們大多並不指望修成大道,修行更多的是為了穩固所謂的勢力,其實這天下大多數人在修行之道上是難有進境的,比如道宗那些上了年歲的外門弟子,若是有機會離去宗門,或許也會選擇娶親生子,難道你不認為,這其實也是一種認清自我,放下執念嗎?”有多少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又有多少人守著心裏的那隻老虎,終其一生都看不透呢,其實無論向著好的還是壞的,固執都是一樣的固執,世家子弟若有天資絕佳的,正如溫氏,自然是早早就被無量仙宗擇選了去,機緣,天賦,本就缺一不可,退一萬步講,這樣的世家或許還能誕生不少天才。“所以,換作你,也會在難得進境的時候這樣選擇嗎?那你……”容羽微蹙了眉,當年知道自己那兩個不成器的大弟子和二弟子戀戀凡塵之時,自己也隻是失望居多,可葉知秋不同,他的經曆和心魔皆說明他曾經的境況不比如今萬一,他說能理解,那他會不會……“二位仙長……”溫筠也不知怎麽自己一句話,這兩人就又聊到一塊去了,最為難的是他們之間的氛圍還真不是一般人插得上話的。容羽麵色一冷,斜睨著溫筠,道:“說重點。”葉知秋心道是這溫筠若不被提醒還真是有可能從易夫人怎麽嫁過去說起,此刻卻也是被容羽這幾番情緒變化惹得偏過了頭,隻為了不因為自己的笑顏礙著這好不容易迴到正題的談話又轉了風向,他將一隻靈蝶送到對方掌心,傳音道:“我道心穩固,少胡思亂想。”溫筠見二人眉目舒展,忽又一致轉為詢問的目光看來,她也不再尋思著怎麽說清那猴年馬月的關聯,隻撿著要害說道:“那妖女名為湘竹,來偃城不到半月就成了門主的妾,今日這婚宴就是為她辦的,我與易夫人交情甚篤,早在這妖女入了逍遙門之時,就收到了夫人的傳信,卻說門主心性不至於此,不知是被妖女使了什麽邪術,還告知我務必前來一探究竟。”“於是我便化名竹均入府做了湘竹身邊的侍女,也就是今日,他們都在忙著喜宴,我方才發現了逍遙門裏有處山洞,也是趕巧正好就看見了一隻算不得人的東西衝了出來,卻也一時不慎被人發現了蹤跡,這才一路被人追殺到了客棧裏,我很確定那怪物絕非尋常,滿麵都是血,身上更是腐爛著,分明是個沒有生機的,可足足耗了三名守衛才得以控製住。”溫筠見他們聽了這描述,半點震驚的神色都沒有,倒顯得自己大驚小怪的了,又說道:“二位出身不凡,想必是見過大世麵的,隻是今日這事……”“我們會去。”容羽與葉知秋對視一眼,肯定道。“當真?”溫筠驚詫道。“若非出了你這檔子事,我們本可以名正言順地走進去的,”容羽取出一個墨綠色的瓷瓶,往掌心倒了三枚丹藥,說道,“此乃化容丹,可變換容顏。”“一定要吃嗎?”溫筠猶豫著沒有伸手。“最多也就褪去你女子嬌柔,倒不至於長出胡子來。”容羽不由分說地把丹藥塞了過去,又將葉知秋帶到一邊,將剩下的兩顆分了,輕聲勸道:“吃吧,沒事的。”葉知秋看著手裏的丹藥,難得的露出嫌棄神色,將信將疑地迴頭瞧了一眼,卻見那溫筠竟已是化作了男子貌,本就寬鬆不顯身形的衣衫,如今看來,說是男裝也不為過。這藥,莫不是當真有這男女變換的作用,世上真有這種奇物,他一想起容羽曾言平生愛好不過是尋些怪異丹方,忽地更是堅信了幾分心中所想。他初時還以為這丹藥就是自家大師兄所說的那種,不過就是老幾歲,長幾條歲月刻印的皺紋,現在這般,如何吃得,可不是要丟死人了。“我……”葉知秋支支吾吾地用手托起一隻靈蝶,想說要不就借他那身黑鬥篷穿穿好了,可容羽卻是一把握住他的手,將那靈蝶生生按散了去,眼神真誠直視,說道:“相信我。”葉知秋被這目光注視得一時鬼使神差,抬手就將丹藥服下了,味道還將就,心卻是七上八下,第一反應就是低頭瞧了瞧,那預想之中的變化自然是沒有出現,唯有一把長須撞進了眼裏,原來還真是能長胡子的?“咳咳,看來你還真不適合留胡子。”容羽道。葉知秋轉過頭,看了眼身邊這個容貌談不上多大變化,但氣質分明已天差地別的男人,按理說也不過是頭發恢複了雪白原貌,人稍顯得成熟了些許,一雙眼睛美則美矣,卻少了許多平日裏的靈動,他忽然覺得這個人好像不是容羽了,至少麵對這樣的氣度威嚴,他是半點生不出親近之意的。“你這是什麽眼神?”容羽點了下葉知秋的額頭,忽又覺得自己與他此刻的模樣,這樣的動作怪好笑的,可就是沒管住手,又點了一下,“是太久沒看我白發了?”葉知秋點點頭,抿著嘴唇瞧人的模樣和這長須成熟的外貌是半點不搭,頗有些滑稽又違和的可愛,他扯了扯對方垂在身前的一縷散發,揶揄道:“倒不是頭發顏色的問題,而是……你如果再過上幾年,會不會變成一個嚴肅的大家長啊,感覺惹不起。”“就是過上百年,也不會讓你惹不起,至多躲不起。”容羽輕笑著在麵上覆上了那個金色麵具,又取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給葉知秋帶上。這下葉知秋倒是奇了,也不計較容羽這容貌的變化,隻扶了扶遮住自己半張臉的麵具,說道:“你怎麽什麽東西都有兩份,該不會是小時候丟三落四慣了,養成了這有備無患的好習慣罷?”“從前如何不知道,現在是覺著一雙一對才好。”容羽說著這話,麵上是半點不羞,一雙方才還漠然無情的眼睛,此刻卻是盈著誠然而溫柔的笑意。他二人這樣融洽的畫麵,落在此地唯一的旁人眼裏,當真是刺目難受得緊,陽光明媚,摻雜著淡淡青草香氣的微風輕輕拂過人麵,將柔軟的長發驀地吹起,眼見黑白交織化作纏綿情意沒入風裏,那閃耀著金色光輝的麵具下,一個是長須老者,一個是白發仙翁,真是讓人不得不道一句最美不過夕陽紅。葉知秋見容羽伸手過來拽自己的胡須,沒好氣地拍開手,雖說他從未蓄須,但估摸著這滋味不會比拽頭發好上多少,如今二人之間既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他也不去折騰那隻一被召出就被人找著機會握手的靈蝶了,隻以神識傳音道:“你自己都喜歡雙雙對對,還嫌人家娶親生子,算不算是寬以待己了?”容羽道:“道侶是要一生一世的,怎可相提並論。”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師尊的雙標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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