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重感情了, 從前這幾個字葉知秋隻以為事關太上忘情而已,自己入不了無情道,這是一早就有的覺悟,可如今已然成為丹雲子弟子的自己,已是不再以此衡量能否入得師尊的眼,而是,這樣的性情是否當真左右了自己什麽。容羽起身走到一邊書案前,拿起上麵擱置的三本書冊,掌心霎時騰起火焰,將其燒了個幹淨,轉身看向已然是坐起身,滿目不解的葉知秋,說道:“此書對你無益。”“容羽,你……”葉知秋還未翻看過,但他知道的是這書記載的是友情,容羽此舉要燒毀的到底是什麽,他掀開被子,赤足走近些,目光追著對方的雙眼說道,“你也認為我該去修無情道?”容羽本能想要扶住葉知秋手臂的右手卻是一揮背到了身後,眼瞧著葉知秋衣衫單薄,臉色因為先前服藥受傷還有些未褪去的異常的薄紅,此時看向自己的目光真誠熾烈,他瞳孔微縮,緩慢地眨眼避開。這世上誰都可以得到葉知秋這樣的眼神,但偏偏就是自己不可以。非是他要讓葉知秋修無情道,但顯然太重感情就是葉知秋現在心境最大的障礙,葉知秋與葉幽,必有一人就是天道法旨所示之人,若是葉知秋止步於人情,而看不透事理,又如何能參悟天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但你,我希望聽到的皆是發自真心。”容羽本想循序漸進,嚐試以朋友相處去了解這個人,但如今,薑楚看見葉知秋追去的是什麽?葉知秋又究竟想要替人隱瞞什麽?若能坦誠,或許……“我可以說,但你一定不會信。”葉知秋曾將魔物之事告知過葉幽,當時卻是被當作胡話看了,其實實話實說,讓容羽知道內情,也未嚐不可,隻不過是再鬧一次笑話罷了。“坐著說,”容羽瞥了眼床榻,這人還真是一旦接受了一種親近,就很難不去注意對方站在地麵冰冷的雙足,他跟到床邊,麵上仍似覆著一層寒霜,語氣也未見暖上了多少,“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相信。”所以自己若還真心在意,就要斟酌出口的每一個字嗎?葉知秋訕笑低頭,對方卻是鉗住他的下頜,迫視雙眼,嚴肅道:“方才還目光咄咄逼人,怎麽要說實話了反而不看我了。”葉知秋握住容羽的手腕,不讓他退開,身體前傾,迅速貼近他眼前,目光灼灼直視,直到對方氣息微亂先一步挪開視線,方才鬆開手,說道:“我看了你又躲,當真是好為難。”這樣的反應讓葉知秋心中不知何處又被撓了一下,心情竟是轉好了許多,他現在倒是更服了自己那位外表高冷的三師兄了,就連問話要人對視都與容羽有異曲同工之妙,難不成還真是如自己所想,容羽與師尊那層麵關係,導致他們多多少少有些相似。逗人要有度,見好就收才能百試不爽,葉知秋端坐好,一派正氣清了清嗓子,道:“世上非隻有凡人與修士,正道修士所圖大道是為飛升,然所謂天界為何界無人可知,我們稱居上界者為仙神,有離經叛道的修士,有人稱之為走火入魔,亦或是成了魔修,然魔為何物,世人皆未見,隻道是心中惡念,乃是無形之物。”“可大千世界,非你我所見之世界,有仙神者維係天道,亦會有魔神者違逆天道,不見仙而非仙無實形也,不識魔然魔已降世焉,我所述之物即是魔,不知其源自何方,眾生惡念皆可為其滋養,以魔種植入識海,惑人心神,燃其惡欲,以欲|念,殺戮,貪婪,怨恨操縱行止,能如生者留存靈力者為活傀,身形已僵無生息者為死傀,而荒澤之中二人皆為活傀,霍明心思歹毒,惡念難消,已然是魔種滋生的宿體,沒有蘇醒的可能了,寧思維卻不同,他心中尚有道心,本是有善心之人,若能找迴,或許……”或許還有活下來的可能,可如今卻是徹底消失了。“你所說的魔物,散發的魔息是否與你年少之時見過的那位合歡宗魔修有些不同?”容羽神色認真,先前背在身後有些疏離的手已然放在了身側。葉知秋眉頭輕挑,本就明亮的雙眼如綴星光,年少,原來容羽記得這麽清楚,他端坐好雙手撐著腿,抿唇點頭的模樣讓人看著說不出的乖巧,說道:“應該說是隻有些微相同,他們散發的氣息有共性,但卻相差甚遠,所以我們能察覺到的隻能說是微弱的魔息。”“所以……”葉知秋歪著頭瞧著容羽的眉眼,手指輕掃過自己的鼻尖,說道,“容羽你相信我說的魔物是真實存在的嗎?”容羽迴得坦誠:“我向來說話算話,世間萬物非盡數為吾輩所識,既為追求大道,就該接受探尋未知的存在,而不是否認。”葉知秋追問道:“那你可想要我修無情道?”“曾想過。”容羽目光篤定。“那現在呢?”葉知秋專注著對方眼神的變化,雖表麵波瀾不驚,但哪怕有一絲漣漪都不想放過。“隨你心意。”眼見這人神色淡漠,話一說完就要走,葉知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轉身之時擺起的袍袖,言辭懇切地說道:“我所言非虛,但葉幽未必就看清了魔物,非是我因重感情,是非不明,而是這世間本就有許多冤假錯案,寧思維非自願入魔,但若我那日不曾進入禁地,誰也不會知道真相,我隱瞞不為袒護,隻是人言可畏,我不想葉幽重蹈覆轍。”“薑楚杖刑已受,葉幽得掌門庇護,想必流言難侵,你也不要想著再去歸一峰領罪了,真相總得自己眼見為實,”容羽沒有轉身,目光清冷地看著前方,盡量不顯刻意地抬手從他手中抽出衣袖,“薑楚既是要在宗門養傷,這些時日也可盡些師兄的本分,知……你成為三階丹師之前不必再來大殿了。”“不必……是不必再見你了嗎?”葉知秋低頭恍惚再一抬眸之時,屋內已沒了人影。這就走了,這一次又要從自己生命裏消失幾年?“三階丹師,當我天資如師尊嗎?還是你根本就不在意與我多久不見?”雲中峰,大殿。薑楚聽見來人動靜,趴在雲床上是唉聲歎氣:“師尊,弟子是不是您撿來的,人都說家裏還是幺兒好,古人誠不欺我。”“你與葉知秋相處了幾日,話就變得這般多了。”容羽推開門,冷眼瞧著薑楚那虛弱趴著的姿態,搖了搖頭。“師尊不是喜歡小師弟話多嗎?”薑楚轉過臉看清對方那一臉寒霜和冰冷刺骨的目光,他立刻撐著半殘的脊背坐直了,說道,“弟子不也是追隨著師尊的步伐,和您一樣被他帶偏了,可是方才小師弟說錯了什麽,惹您不痛快了?也是,他膽子大得很,還敢找那種談情說愛的書給您看。”“隻怕是我今日讓他不痛快了,”容羽此話說得極輕,未待薑楚反應再多語,就取出一個淨白瓷瓶遞給他,說道,“迴自己的住處養傷去,不把葉知秋教成三階丹師就不許下山。”“師尊,弟子的一品樓離不開弟子,”薑楚本想討價還價,又見師尊臉色,肅容應道,“小師弟天資聰穎,弟子定會傾囊相授,不負師尊期許。”“隻是,您的身份,弟子……”“他若問起,實言相告,若未問起……”容羽話語停頓了片刻,又道,“過上幾年也足夠他忘記了。”兩日後。葉知秋再見薑楚之時,當真是心懷愧疚,他這位三師兄從來都是個好顏麵的,這次見到也不例外,竟是強撐著傷重的身體,滿麵冷汗,還勉力擠出了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相迎。“小師弟還是第一次來為兄的院落坐坐,可惜我有傷在身,招唿不周了。”薑楚倒不覺得多疼,隻是不知何故服了師尊的丹藥傷勢好轉,但卻聲音虛浮,成日裏冷汗津津,“小師弟迴來後可與人提起過為兄?”葉知秋見他這般虛弱,連忙攙扶了一把,說道:“也隻提過一次,說來慚愧,我那日聽聞師兄背我迴來,有些不信,還說一直以為師兄厭惡於我,卻是辜負了師兄的一片善心了。”“師兄?”葉知秋見他路也不走了,更是憂心他哪裏不適。薑楚拭過額上冷汗,心裏終於是明白了,“我對師尊說自己待他很好,我說謊,我活該,我一定是撿來的。”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師傅避開是因為身份,小劇場來自作者放飛自我,與劇情無關。滄瀾道宗匿名論壇,熱帖討論d(^_^o)樓主:送我書,對我好,你說這是你想要的感情,你卻為他那麽用心,可惜我們不能是我和你。(定位:雲中峰xx殿)1樓:哇塞,看我發現了什麽,分手現場嗎?2樓:雲中峰,會不會是葉師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