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柳四,譚小六都走了,楊淵帶著兩個人就這麽坐在埋著一地屍骨的地方開始烤野雞了,對於從屍山血海裏出來的他們,這就像一朵不起眼的浪花,引不起他們心裏絲毫的波瀾。


    “上京你們不能呆了,那位發現了不會留著你們的,你們也不要多想,他們要做的也是我們想做的,就像換做其他人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哪怕是個無辜的人,我們也會昧著良心去滅口一樣,我們要追做的事情,容不得有絲毫的閃失。”


    雖然這種道理,說過千百遍了,但是楊淵還是想說一說,一方麵是解釋,一方麵是在乎,他們剩下來的兄弟不多了,他們如今隻能活在黑夜裏,連家人都不能接近,他們之間比家人還要像家人。


    “將軍放心,小人們曉得的,為了陳將軍,為了平亂軍,九死不悔。”一個男子爽朗的笑著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你可別嚇著將軍了,就你臉上那幾條疤,笑起來鬼都害怕。”另外一個人開口調侃了一句,他想告訴楊將軍,他們都很好,沒有怨氣。


    “滾,陳大人說過,在戰場受的傷,那都是一等一的勳章,一條疤就代表著你給這座城這個國家流過血拚過命,那就是至高的榮耀,老子喜歡。”臉上有疤的男子並沒有因為他的調侃生氣,反而無比自豪的看著他,好像在向他炫耀一樣。


    “你們都很好,陳將軍地下有知一定很高興。”楊淵從懷裏拿出一個酒囊,打開喝了一口,扔給了臉上有疤的那個男子。


    “將軍,你要不考慮考慮柳四姑娘,我看她對您挺有意思的,咱們這樣的,如今想找個身邊人可不容易。”男子灌了一口酒,扔給了另外一人。


    “小兔崽子,是不是你自己想女人了,敢拿我開腔了。”楊淵想著那個女人笑了笑,伸手拿起一隻烤雞,撕了一塊扔進了嘴裏,還得烤一烤。


    “可不是,當時當兵的時候,他做夢都是立功了就迴家換個地方職,取個漂亮媳婦,給他娘生個大孫子。”說到這,男子有些情緒有些低落了,誰當兵的時候想的不是出人頭地,衣錦還鄉。


    “去邱睢吧,家迴不去了,但是找個媳婦還是沒問題的。”楊淵又從懷裏掏了兩份文書扔給他們,“這是你們新的戶籍,你們現在不能再參與任務了,就到邱睢換個身份活下去吧,也替我,替陳將軍看一看陳家,陳老大人年紀大了,陳將軍那滾蛋小子又是個不惜命的,你們看著些。”


    兩人對視了一下,把戶籍收到了懷裏,跪倒在地,“斥候丁曉(旗官方衛)拜謝將軍,誓死護衛陳家。”


    “起來吧!吃完了你們就上路吧,我走了,就不送你們。”楊淵擺了擺手。


    “恭送將軍。”


    楊淵起身便走了,很難說以後還能不能再見了,他不喜歡那種感覺,也不喜歡表現出來。


    ……


    迴去的路上,楊淵對柳四說的話,柳四記在心上了,但是也沒有說什麽,小六馬上就要去修陽山了,在那陪著娘娘一年的時間,就是想殺也沒得殺了。


    到時候大不了跟再和青狐提一提,以她的境界和天賦,幫小六解決應該問題不大,雖然討厭她冷血,但她還是講那麽點情意的,柳四覺得可能是因為她們更厲害更聽話,就可以幫娘娘做更多事的緣故。


    “四姐姐,如果王仲寅去了柳園……”小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娘娘是不準他們再來往了,可她之前告訴了王仲寅有事去柳園找柳四,萬一他去了。


    “以前一口一個柳四,現在一口一個四姐姐,哎,我能怎麽辦呢?隻要不是什麽大事,能幫的我就幫了。”柳四白了她一樣,裝作很生氣的樣子。


    “以前小六不是不懂事嘛,以後四姐姐都是四姐姐。”


    “行了,我就不跟著你去了,我還有事,夜裏我會帶人上山的,走了。”


    走到一個岔路口柳四就和小六分開了,她還要去準備些東西,夜裏帶著一群匠人上山。


    小六一個人往修陽山的方向去了。


    ……


    “小二,趕緊給找間房,再找個郎中,我大哥馬車翻了。”老道士背著蘇老二進了客棧,扔了一錠銀子在櫃台上,徐彥拉著風鈴跟在後麵。


    “喲,這位爺跟我來!”小二趕緊拿了銀子領著人往樓上去了,看樣子傷的不輕,這位爺也大方。


    老道士背著蘇老二跟著小二上了樓,這是蘇老二囑咐的,進了客棧必須找郎中,不然受了傷不找郎中,就讓人起疑,小二不是報官就是找綠林好漢來開葷了。


    至於郎中來了,就說自己沒事了,讓他看看徐彥就行了。


    “你緊著去,我這侄兒都給嚇壞了,一路上連句話都不會說了。”老道士又拿了一兩碎銀子塞給了小二。


    “好嘞爺,你等著吧,一會就到。”小二拿著銀子一溜煙就跑了。


    徐彥拉著風鈴到一邊坐下,又拉開她的外袍看了看她的傷口,下午風鈴睡醒之後,除了臉有些發白,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了,讓一直提心吊膽的徐彥喜出望外,覺得她身體是真好也覺得老道士的藥真厲害。


    看著傷口都好好的,幫風鈴拉上了衣服,就坐著發呆,風鈴也安靜的坐在旁邊看著他發呆。


    有太多的東西堵在他腦子裏來不及消化了,還有最可怕的是,他迴想起一刀刺入那個人後背的時候,除了恐懼,他還有一絲的興奮,這讓他很害怕,他為什麽會覺得興奮,他以後會不會變成一個殺人狂魔。


    因為這個,他打消了一開始想跟老道士說要和他學功夫的念頭。


    他那時候看到老道士從官道上高高的跳了下來,腳尖落地的時候都沒有多少灰塵,人也隻是稍微彎了彎腿,加上他身上那麽多靈丹妙藥,他覺得他肯定很厲害。


    他後來就想跟老道士說,求他教他功夫,這樣他以後就能保護風鈴和蘇老伯了,但是來的路上,他怕了,他怕學了功夫以後會和那些人一樣,隨隨便便就動手殺人,就像吃飯喝水一樣,他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老道士的身份,蘇老二也跟他們說了,是他花錢請來保護他們的,這是老道士要求的,讓蘇老二不要暴露他的身份,不能讓徐彥知道,不然他可能有很多問題和麻煩。


    “今天我們在這住一晚,明天得加急趕路,不然我怕會錯過了蘇家的貨船。”蘇老二躺著跟老道士說了一句。


    “要不我讓江湖上的朋友給你東家捎個信,讓他在陵業等著。”老道士看著他的樣子,一路顛簸怕是要吃不少苦頭,反正出了上京,也就不著急了,他們能活動的時間和人手也多了。


    “也好,讓他早點知道,多做些準備。”蘇老二看了他一眼,點頭答應。


    他心裏還是有些不理解,既然都已經出來了,還能調動人手傳信,他們直接把人送去邱睢不行嗎?江湖如此之大,誰會盯著兩個小孩不放,如此大費周折。


    “二位爺,郎中給您請來了。”小二敲了敲門,帶來了一個郎中。


    “勞煩您給我大哥看看腿,完了再給我侄兒看看。”老道士把蘇老二的腿褲子都挪了上去,上麵有幾道青淤。


    “小二哥,你去給我拿兩床被褥過來吧,我不放心我大哥也不放心兩孩子,索性都住在一起了。”


    老道士說完,小二麵有些帶難色,四個人,一間屋子,這要掌櫃知道了,非罵死他不可。


    “我們給雙倍的房錢。”蘇老二看著小二插了一句。


    “哎,好嘞,您等著,我這就去給您抱過來。”錢到位了,你就是一個房間住八位都行,還省了地方。


    那郎中給開了些外敷內服的方子,還讓他們去什麽什麽地方抓藥,說那裏的藥材又便宜又好,又給徐彥開了一個安神的方子,最後拿著診金笑嗬嗬的走了。


    “這是拿咱們當冤大頭了,開了一堆沒用的東西。”蘇老二看著藥方有些嘲弄,他就是藥堂掌櫃的,見過的方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一個人吃多少分量,大多數藥材有什麽用他還是清楚的。


    “他開的什麽方子不重要,藥還得抓,給你們補補血,補補氣的。”說著老道士自己開了個方子,等著小二抱著被褥來了,遞了方子讓他去抓藥,還叮囑了他千萬別去那郎中說的那一家。


    抓藥這種事,貴點沒什麽,缺斤少兩沒什麽,隻怕吃到假的,那就是拿命開玩笑了。


    ……


    “陛下。”


    舒妃,不,是舒貴妃娘娘了,隋枝錦神情雀躍,穿著一襲輕紗,端著一盤點心進了勤政殿。


    少了那個賤人的皇宮,連空氣都變得好了起來。


    “嗯,是枝錦啊,你以後掌管後宮,不去好好的盤一下後宮的人和物,怎麽跑過來了。”皇帝笑著扶起她,拉著她坐到了龍椅上。


    “明天還有時間,慢慢算就好了,臣妾惦記陛下,你迴了宮連飯都還沒吃呢!”隋枝錦靠在皇帝身上,拿起一片糕點喂了過去。


    “孤這看到一樣好玩的東西,你看。”皇帝吃了糕點,指著桌上的一副畫讓隋枝錦看。


    上麵是一個巨大的太極八卦陣,裏麵還標注著高高低低的許多小房子。


    “這又是什麽啊?”隋枝錦有些看不懂,她之前還看過那個登天樓的圖,也是看不懂,總之肯定又是什麽神神道道的東西,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兩大愛好,以前是好色,現在是修道,為了求長生,賣官換錢修樓的事都做得出來。


    “這叫紫薇陣,隻要陣法完整,就可以請神仙下凡。”皇帝攬著她的腰,眼裏閃著精光,湊到她耳邊偷偷的說道。


    “哇,這麽厲害啊!”隋枝錦才不信這些,雖然她是女兒家,可也讀過書,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陛下喜歡,那就那她就跟著說好就是了。


    “當然了,這是孤從好多道家孤本裏麵尋出來的,到時候仙人下凡了,孤就問問他們,如何才能長生不老,如何才能登天為仙,到時候帶你一起羽化飛升。”皇帝興致勃勃的說道。


    “好啊!那臣妾就等著那一天了。”隋枝錦突然心裏也有些淒涼,從前以為豔妃如何得寵,下午看著皇帝如何發怒,給她封後,結果迴來以後,他心裏就隻有他的長生大道了。


    “嗯,你現在迴宮去好好的歇著,一會孤去你那歇息,和你聊聊陰陽之道。”皇帝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笑著說。


    “那臣妾就迴去等著陛下了。”隋枝錦羞紅著臉就退了出去。


    皇帝神色一斂,繼續看著桌上的圖紙。


    這的確是“紫薇”大陣,但是它的用途並不是什麽請神仙下凡,而是他準備用來弑神滅仙的東西。


    隋枝錦出了勤政殿,翠微趕緊送上了一件大衣。


    外麵可沒有裏麵暖和,要是隻穿那麽一點,得把人給吹病了。


    “翠微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說吧,想要什麽賞賜。”隋枝錦高興的拉著翠微,賞罰分明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該賞就得賞。


    “奴婢不要什麽賞,奴婢隻想把豔妃拉下深淵,讓她也嚐嚐地獄的滋味。”翠微恨恨的迴答道。


    “翠微,這件事咱們還得從長計議,她現在已經是皇後了,所以,你不能把這件事掛在嘴邊了,對我也不好,畢竟我現在執掌後宮,不能讓人抓住咱們的話柄。”隋枝錦安撫了一下翠微順帶警告了她一下。


    她可不希望她為了報仇把她給拖下水了。


    “娘娘放心,以後這話翠微就爛在肚子裏。”翠微有些喪氣的說道。


    “哎,你也不要不高興了,至少我現在執掌後宮,你也算在這後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多望好處想想。”


    說著說著,隋枝錦又想起來了今天翠微,最大的功臣還有她舅舅。


    “翠微,你幫我想想,怎麽謝謝舅舅,要不是他可能就在修陽山的就是我了,我得好好謝謝他啊!”


    “娘娘不如直接把大人請到宮裏來親自道謝好了,到時候直接問問隋大人,畢竟丞相家裏什麽都有,什麽都不如娘娘的身份尊貴。”翠微直接迴答道。


    “嗯,說的也是,你明天就去下帖子,把舅舅請到宮裏來。”


    ……


    “三爺您迴來了,長青少爺在廳裏等著您呢,老爺等你們問話呢!”


    隋硯迴了上京先去翠香樓找了兩個姑娘壓了壓驚,沒想到剛迴府裏,下人一句話就把酒給醒了。


    “我爹等著我們問話?是因為今天修陽山的事?”


    “小人不知,三爺可以問問長青少爺,他從下午就一直在等您。”下人迴了一句,


    “什麽?他等到現在你們這些蠢貨就不知道派個人去叫我?”隋硯踹了下人一腳,趕忙去找隋長青,他怕的不是隋長青等了多久,是他爹等了多久。


    “三叔,您迴來了。”隋長青看著隋硯匆匆忙忙的跑來,他不緊不慢的笑著施了個禮。


    “父親等著我迴話,你怎麽不差人去叫我?”隋硯氣惱的一把抓住隋長青的手。


    “三叔不用著急,爺爺說的是讓我等你迴來了,叫上您一同去見他,並沒有急著找您問話。”隋長青還是保持著笑容,不著痕跡的拉開了他的手。


    “父親都說什麽呢?是,是不是因為修陽山的事?”隋硯緊張的問道。


    他平時從來不參與政事,每天隻是吃喝玩樂,今天算是假借了他爹的名義,而且豔妃封後,留在了修陽山,這可都不是件小事。


    “是修陽山的事,但是爺爺並沒有多說什麽,收到了消息就隻說了等三叔迴來問問怎麽迴事而已,三叔與我一同去了就知道了。”


    隋長青伸手示意隋硯先行,他是晚輩,得在後麵。


    隋硯緊張的看了看他,抓緊旁邊的一杯茶漱了漱口,又把茶葉倒進嘴裏,一邊嚼著一邊往書房走。


    隋長青搖了搖頭跟在後麵,就這樣的貨色,也配姓隋。


    咚咚咚!


    “進來。”


    得了隋安的允許,隋硯往外吐了茶葉,走了進去。


    “爹,我迴來了,長青說你有話問我。”隋硯躬著身子走到了屋子中央,隋長青站在他後麵。


    “都坐下吧,你跟我說說今天修陽山是怎麽迴事。”隋安抬頭掃了他們一眼,往椅子上一靠,淡淡的說了一句。


    “哎,事情是這樣的,在宮裏起靈的時候,枝,舒妃的侍女翠微給兒子遞了個消息……”


    隋硯仔仔細細,把自己記得的都講了一遍,說了差不多有一刻的時間。


    “在進宮之前,你並不知情?”隋安閉著眼睛問了一句。


    “不知。”


    “今日說話的大臣,你可都記得有誰?”隋安又問了一句。


    “這……記不大全。”隋硯心裏咯噔一下,他一個都沒記住,當時緊張的要命,就記得那個姓吉的給事言官了。


    “行了,你把記得的人都告訴長青,長青你去把今日參與的人都查一查,都下去吧。”隋安睜開眼吩咐了一句,揮了揮手就讓他們走了。


    “就沒別的事了?”隋硯有些意外,他還以為這麽大的事,他還用了相府的名義,少說得被他爹說兩句。


    “怎麽,你還想讓我誇你兩句?說你懂得借勢了?還是罵你兩句,讓別人當刀使了都不知道?”隋安有些嫌棄的看著這個兒子,本事沒有,膽子也沒有,連腦子都不夠用,罵他的心思都沒有。


    “啊?不是不是,兒子沒事了,兒子退下了。”兩句話說的隋硯心裏像一塊石頭落在了井裏,砸的響亮,水花四起,卻又困在井裏不敢出去。


    “孫兒也退下了。”


    隋長青施了個禮,也跟著隋硯退了出去。


    沒有理會一邊的隋硯,出來以後隋長青對他施了個禮徑直出了丞相府。


    現在不是要說什麽的時候,而是查清楚,到底哪些人參與了,是誰的謀劃,說話的百姓,附和的官員,還有那個言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還是不是,他們有什麽目的,這才是爺爺想知道的。


    ……


    比起今天的四方雲動。


    從送走了秦墨生以後,章賀把自己困在家裏一天了。


    他的題目,很簡單也很難。


    何為知行合一。


    這個題目,很多人說過,也有很多人辯過,所以說起來十分容易,但是要說的新穎,讓人耳目一新,就不容易了。


    而更關鍵的不在於題目,在於他的目標。


    梁思琪。


    人物信息記錄的很是詳細。


    國學監學政梁文道之女,年芳十七,容貌姣好,好讀書,因國學無女監,其父便將她送入民間四方書院讀書,喜愛詩詞,花會,常著青衣,淡妝,喜用牡丹坊產的胭脂水粉,尚無婚配。


    這就讓章賀十分的苦惱了。


    單說梁思琪其人,已經是不錯的女子,再加上她父親的光耀,沒有婚配,又是在書院中,那她身邊的人,不用說了,恐怕如同過江之鯽一般,哪有給他上前說話的機會。


    學政是一方之地考學的首腦官員,負責督察學官,各級科考,提調之事。


    而國學監學政梁文道,那是掌握一國考學的人物了,現在學究一道高高的人物了,是他可能一生都難以望其項背的大人物。


    可以說隻要他開了金口,說哪個學生不錯。


    一個舉人,那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所以,她的女兒,那簡直就是天下學習的一把金鑰匙,隻要博得她的青睞,不用什麽鯉魚躍龍門了,輕輕一推,門就朝你敞開了。


    所以章賀想得更多的,是怎麽才能在四方書院和她搭上話,而辯題,隻是隨意做了一些準備,一群童生而已,不是他看不起他們,是眼界和經曆就在那裏。


    他自信能勝過大部分人,因為讀書人也看天賦,不乏天縱之才,小小年紀通曉古今,他沒有覺得自己能夠技壓群雄。


    至於裏麵提到的她的喜好什麽,對他一點用的沒有,他至今未曾和哪個女子有過什麽過多的交往,更別提什麽風花雪月了,連青樓他都沒進去過。


    第二封信給他的身份也是相當的隨意,途經四方學院,聽得辯題,覺得甚有意思,遂進來一觀。


    他的身份,就是個路人。


    那憑什麽博得一方明珠,獨獨青睞於他呢?


    也不知道齊大人怎麽想的,給他一個不懂男女風情的人,找了這麽一個如明珠般的目標。


    他都懷疑他一接近梁思琪,會不會被她身邊那些富家權貴子弟嘲笑的體無完膚。


    簡直是愁上愁腸愁更愁。


    ……


    齊府。


    “老朱啊,明日又有哪幾人上台子的。”齊寺莊坐下開口問道。


    “嗯,有丁樸仁和章賀。”朱洪上前給齊寺莊到了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今天他們去了好幾個地方,看了好幾人的表現,其實除了信裏的安排,不論成敗,最大的機會,就是你都做了什麽。


    因為盯著他們的人很多,隻要你做的夠好,哪怕你失敗了,也會有很多機會。


    如果你不擇手段的成功了,有人不喜,也許你鯉魚躍龍門入了仕,要不了多久也會被人打迴原形。


    今天碰巧,有一場還遇上了隋長青,一同看完了那個學子的表現,雖然失敗了,齊寺莊也隨口誇了兩句,隋長青當即派人去邀請了那人入府,還硬拉著齊寺莊去崇文坊聽了一場政論。


    齊寺莊沒辦法隻能跟著去了,聽到了裏麵提出來的安排,隋長青非要問他如何,本來那個法子還不錯,隻是還有些錯處,漏洞百出,但是隻要稍加完善,便可以組一個大局,可是他哪有那心思跟他們論道,還給他們提意見,那以後煩都煩死了,所以他又隨口貶了幾句,結果隋長青送了他好幾樣禮物,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唔,丁樸仁的時辰太早了,起不來了,章賀那個倒是可以去,也有些意思,一個男扮女裝隱姓埋名的小姑娘”齊寺莊喝了口茶說道。


    “可是您也沒跟人家說小姑娘男扮女裝了,我看那個老實人,估計得吃虧,您不會也覺得他像您,故意的吧!”朱洪笑著說道。


    “呸,我是那樣的人嗎?你就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吃虧算什麽,我那是故意讓他失敗的,年紀輕輕的沒什麽心眼,以後難堪大用,如今沒有時間,隻能拔苗助長了。”齊寺莊勾起嘴角一樂,梁文道怎麽可能讓自己女兒和一個寒門窮小子有什麽瓜葛,關鍵還是自己安排的。


    章賀那小子,怕是要受辱一番了,能不能用他,就看他過不過得了這一關了,要是不堪受辱,那就不用去管他了,要是他能夠隱忍,重新站起來,自己在他任務失敗的時候,又給了他新的機會,還不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給自己辦事。


    “那萬一他要是成了呢?豈不是白忙活了。”朱洪樂道。


    “那就當我送梁文道一個大女婿了。”齊寺莊白了朱洪一眼。


    “老爺,管家,新的文房四寶又送來了。”一個下人跑了進來,府裏都知道老爺喜歡文房四寶,每次來新的都要第一時間稟報。


    朱洪一愣看著齊寺莊,齊寺莊也是一愣,一拍大腿,“可算來了,老朱,你趕緊去拿到書房來。”


    “是,老爺。”朱洪趕緊帶著下人去取東西了。


    齊寺莊心想,剛送過一套怎麽又來了一套。


    一口把茶喝完了,便去書房等著了。


    “老爺,東西到了。”朱洪把文盤擺到了桌上。


    “行,吩咐下去準備些吃的送過來,跑一天了,有些餓了。”


    等到朱洪下去了。


    齊寺莊才開始驗證暗號,打開文盤,這次沒有摔鎮尺了,而是翻過了硯台,往下拍了一拍,硯台中間便掉了一塊出來,還帶著一張略厚的信箋,硯台裏麵鋪了一層假硯。


    豔妃那妖精居然成皇後了,還留在了修陽山,現在由隋枝錦掌管後宮?


    皇帝和她又想幹什麽?


    她會放棄皇宮,放棄皇帝,鬼才信。


    而是她怎麽就能這麽輕易的答應離開皇宮了呢?此事定有蹊蹺。


    除了這個消息,下麵便是密密麻麻的參與官員的資料。


    ……


    十二進了城,走到了城東的小院門口,看著拐角的一個陰影處。


    “下來,開門,我是,十二。”


    拐角處落下一個人影,開了門。


    “屬下無禮了,屬下不曾見過十二大人,請大人出示令牌。”一個帶著麵紗的女人跪在了地上,並未讓十二進去。


    十二從懷裏掏出一個牌子扔了過去。


    那人接住了牌子,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絲絹,上麵秀滿了奇奇怪怪的圖案。


    比對了一會,那人恭敬的交迴了牌子,起身讓開路。


    “給我,送些吃的,要好吃的。”


    路過那人身邊的時候,十二順便要了些吃的,一路疾馳,肚子有些餓了。


    “是,我即刻叫人去附近最好的酒樓買些飯菜迴來。”


    “嗯。”


    十二熟悉又陌生的進了一個小屋,她有一年還是兩年沒來過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幹淨,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她就開始打坐修煉了。


    她這輩子隻有兩件事要做,一件事情是殺人,一個很難殺的人,一件事情就是保護娘娘,在很久以後,兩件事都要她很強。


    所以也可以說她這輩隻有一件事要做,就是不停的變強。


    其他的事情,交給青狐就好了。


    ……


    “娘娘。”


    和柳四分別以後,小六一刻不歇的上了修陽山。


    “砰!”


    她剛進門,青狐一掌就打了過來,速度不快,小六也接住了,但是人給打得退出去了。


    “你幹什麽?”小六怒火衝天的看著她。


    “一身的血腥氣,要麽去山下洗洗換身衣服再來,要麽就去那山上吹夠一個時辰,散盡了這身味道換了衣服再來。”青狐背著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小六想了想,冷哼了一聲便轉身走了。


    一路上滿腹都是委屈,憑什麽你們在外麵自在,誰都是人上人,花著銀子,穿著錦繡,想吃什麽吃什麽。


    自己在宮裏為奴為婢受盡欺辱,還要遭你們的欺負。


    就憑你天賦好,天資聰穎。


    那你們倒是來宮裏陪著娘娘啊!


    做最苦的差事還要受最大的氣,還不敢說,小六越想越煩,衝到一邊的樹林裏拔出軟劍便砍。


    ……


    “小六這些年在宮裏,盡學了些不好的規矩,娘娘也是脾氣變得軟了,讓她越發不知道收斂了。”青狐搖著頭迴到了娘娘身邊。


    “喲,教訓起我來了。”王樂悠白了青狐一眼,你這丫頭才是越發的沒規矩了。


    “宮裏不如你們在外麵自在,明裏暗裏她也受了不少委屈,剛開始那幾年,為了立威,我也沒少責罰她,有些事情我又不能和她直說,你們在外麵受些皮肉之苦,可六兒心裏受的是心裏的苦,宮裏那個地方待久了,心裏難免都會扭曲一些,以後不管她犯了什麽錯,都讓著她些,聽進去了沒有。”


    “該打還是要打,該罵還是要罵,看在她忠心的份上,頂多饒她一個罪不至死。”青狐扒拉過一個筐來,裏麵都是些繡樣,都是小孩的肚兜。


    “說你威風呢,整天把自己當成奴婢,說你不威風呢,這說話做事,比她們誰狠心,不要把自己繃的太緊了。”王樂悠拿起一個繡著鳳凰的繡樣,看著挺順眼的。


    “她們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我不繃著,不放心,娘娘你老看這些鳳凰啊,花的,萬一咱們的是個小公子呢?”青狐挑了一個雙龍戲珠的繡樣出來,反正也是陪著娘娘,她也跟著繡一個。


    “唉,生個兒子,想著是挺高興的,可是他長大以後呢?像陛下那樣,太苦了,成也罷,敗也罷,都過得不好,我還是想要個女兒,給她挑個好夫婿就行了。”王樂悠也是有些許心有不甘的,誰不想要個兒子,文韜武略,頂天立地,威風淩淩的像他爹一樣驚豔,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又逢大世將亂,成也罷,敗也罷,注定一生都不太平,不如生個女兒,遠嫁一平凡之家,再加上三小,足以平安一生了。


    “娘娘那是心疼陛下了,可不是心疼兒子,看得出來,您還是想要兒子的。”青狐覺得娘娘想的太悲觀了,以陛下的宏圖大誌,還有娘娘的輔佐,她相信陛下一定可以的,就算輸了又何妨,那也不枉此生了,男兒當如是。


    “你那麽想要兒子,你去找人生一個好了。”王樂悠笑著戳了一下青狐的腦門,便拿起那個鳳凰繡樣放在了一張紅肚兜上,用繡框壓好,開始繡了。


    “唉,見過了陛下的神武,我覺得這世間男子都沒什麽好的了,不如娘娘生個小公子,我給他做童養媳如何?把他養成陛下那樣!”青狐沒心沒肺的打趣道。


    “行啊,那就這麽說定了,要是個兒子,你就給他當童養媳吧,我看不錯。”王樂悠笑的合不攏嘴,要真讓青狐做了她的兒媳婦他也是樂意的,這天下去哪找一個這麽才智武功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女子。


    “嗯,好呀!”


    ……


    “嗯,你們郭家這金瘡藥還挺好使的,快落痂了。”陳玄飛看著換藥的時候已經有邊緣的痂開始翹起來了,有些癢癢,但是沒去碰它。


    小時候受傷了,結了痂,一癢癢就想撓,一撓又破了,久久不能好,就是好了,也會落下疤印。


    後來在書院喜歡上了何蕊,他就再也不敢撓了,因為落了疤印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了就配不上何蕊了,就不敢去找她了。


    “那是,這配方可是打仗打出來的,用了十幾萬將士的經驗配出來的,能不好嗎?”郭韞自豪的說到。


    不是說郭韞年輕就這樣說,不尊重那些死去的將士,而是每個郭家的人,郭家軍的人都不會避諱這個,這金瘡藥,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他們的榮耀。


    “哎,說到打仗,你知不知道十年禁武的事情?”陳玄飛聽到打仗,問了問郭韞這個他一直沒有找到結果的問題。


    “十年禁武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嗎?百年一輪迴,天門大開,為了乞求上天庇佑,諸國約定十年禁武。”郭韞疑惑的看著陳玄飛,不明白他怎麽會這麽問。


    隻有像你一樣的傻子才信。


    “行行行,我就是忘了,隨便問問。”陳玄飛沒有再多問什麽,看樣子他就是不知道了。


    十年禁武,十幾個國家都同意了,就為了乞求上天庇佑,三歲小孩才信這個。


    就像地上有一百兩銀子,誰搶到是誰的,一群人打的不可開交,突然跟你說有神仙,大家一起停下來拜一拜再接著打,然後大家還都同意了,不管地上的銀子,和和氣氣的一起拜菩薩,拜完了又接著打,你信嗎?


    他也是聽聞這幾年邊境戰事減少,收縮防線,才突然的意識到這個問題的。


    打的你死我活的兩個國家,說停就停,就為了乞求上天庇佑,那還打什麽仗,有什麽事情和和氣氣的商量不就完了?少死幾十萬人還比不上上天庇佑?把軍費都用在其他地方不好嗎?


    再說了,十年禁武一結束立馬開打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可為什麽這麽大的仇恨,每次都硬是忍到了十年禁武結束?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大問題,而且很幸運的是,因為好奇,他查過時間了,還有不到九年就是十年禁武的時候了,聽說天門大開的時候,整個洲都能看到,百年一遇啊!


    他覺得根本不是因為什麽乞求上天庇佑,上過戰場的人,隻信手裏的刀,更別說那些踩著屍骨上位的將軍皇帝了,信神就能贏,那還要什麽兵。


    肯定是因為天門大開裏麵,有什麽巨大到所有人不能無視的利益,這樣他們才會放下眼前的利益,去爭更大的利益。


    而且據書裏記載,禁武十年,雖然諸國不動兵戈,但是這個時候又是江湖百年的巔峰,每到這個時候,不論是突破還是修煉都異常的快,一流高手比比皆是,還有野史記載,楚國曾經在禁武期間,出現過後天巔峰踏入傳說中的先天之境,一拳斷山的事跡,還說有仙人降世將那位踏入先天境界的人接入了天門之中,實在是令人神往之。


    不過他相信一定沒有那麽簡單,隻是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既然他陳玄飛生逢這種百年一遇的神跡,他到時候必定要去一探究竟的,死他都不怕,那還有什麽好怕的,萬一真有什麽神仙中人,再求到點什麽靈丹妙藥的,豈不是更好。


    當然不怕死不代表他就願意死,他還等著完成了自己的夙願以後去迎娶何蕊呢!這九年,他覺得他一定還能再強上兩個台階,到時候就去一探究竟。


    看看那天門中,到底有沒有那傳說中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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