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掃了一眼場間情況後,立馬往玄誠身邊靠近了過去。


    “你怎麽樣?”掃了一眼玄誠身上的血跡後,沈牧之沉聲問了一句。聲音裏,能明顯聽得出其中的緊張之意。


    可玄誠卻沒接話,甚至都沒轉頭看他一眼,而是開口朝對麵的神秘人喊了一聲:“把孩子交出來,我可以保證不幹涉你們在這裏做的任何事情。”


    “可以,不過你得把鎮魂塔交出來!”神秘人聞言答道。


    玄誠略一沉默後,道:“鎮魂塔可以給你,不過你得先把孩子交出來。”


    神秘人忽地笑了起來。


    這時,那婦人也趕了上來,看了一眼場間情況後,並沒有靠近過來,遙遙停在了遠處。


    “你我其實都不相信對方,不如這樣吧,我們打個賭如何?”神秘人往那婦人瞄了一眼後,突然開口說道。


    玄誠擰起眉頭,有些猶豫。


    神秘人則自顧自地往下繼續說道:“讓你旁邊的這位小兄弟,跟我手下的侍女比試一場,要是我的人先死了,我就交出那個孩子,至於你手中的鎮魂塔,我也不要了。如何?”


    這話一出,玄誠的神色變了一下。


    沈牧之看了那神秘人一眼,又轉頭看向玄誠。他微微垂著眼瞼,神色有些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也心中暗自計算著,若他真與那婦人拚生死,他能有幾分勝算。


    以先前的交手去看,至少他現在身上帶傷的狀態下,想要殺了那婦人,幾無可能。但先前那婦人的實力有所隱藏,她是不是能殺了自己,沈牧之卻不好判斷。總的來說,沈牧之並不看好自己。


    若是玄誠同意了此人的這個提議,那很有可能沈牧之與那婦人兩敗俱傷,到時候徐然然依然在那人的手中,卻又多了一個重傷垂危的沈牧之,情況隻會比現在更加劣勢。


    這麽一琢磨後,沈牧之便打算出言提醒一下玄誠,可他話還未出口,玄誠卻突然轉頭看他,那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漠:“你有把握嗎?”


    沈牧之那已經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卡住了。盯著玄誠看了片刻後,答道:“我盡力!”


    玄誠聽後,一字未再多說,轉頭就與那神秘人說道:“行,我賭了,希望到時候你別後悔!”


    神秘人輕笑一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玄誠又轉頭看向沈牧之,抿著嘴沉默了一下後,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隻許贏,不許輸。”


    沈牧之沒接話,深深看了玄誠一眼後,扭身往那婦人的方向飛了過去。


    他知道,徐然然被神秘人帶走,玄誠在怪他。


    那,這一場用他的生命做賭注的賭博,就當是他在還債吧。


    若是輸了,他也不欠了。


    若是贏了,他也不欠了!


    不遠處,婦人站在那裏,看著沈牧之靠近後,麵上忽然流露出一絲淒然之色,開口道:“沒想到,公子看著翩翩人才,卻也是與奴家一樣,生死皆在他人一言之間,真是可憐……”


    沈牧之雖知她是故意如此,試圖來攪亂他的心境,可心頭還是像是突然被針紮了一下,猛地疼了一下。


    他不怪玄誠做出這樣的選擇,他隻是為玄誠因為徐然然被神秘人帶走一事而怪他,覺得心寒。


    他們相識十數年,這十年來,更是相依為命,風雨同舟。不曾想,這十數年的交情,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情,何以堪?


    後麵遠處,玄誠大概是聽到了婦人的話,眼中忽然掠過許多不忍,但也隻是一瞬間,很快這些不忍都被他盡數壓下,隻剩下了平靜漠然。


    就在此時,婦人突然動了。身影如電,迅速欺近沈牧之,而後,一掌拍出,勁風卷著一大團粉末朝著沈牧之撲去。而在這團粉末背後,還有一抹金光緊隨其後。


    沈牧之站在原地,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婦人瞧見,眸中掠過一絲喜色。


    眼見著沈牧之立馬就要落敗,說時遲那時快,一抹紅光突然憑空出現,如閃電一般,咻地一下就穿過了那一團粉末,與那金色銅鈴擦過後,直接就到了婦人身前。


    婦人想要召迴自己的銅鈴已經來不及,緊急時刻,隻得稍微側身,以小傷換命。


    而沈牧之這邊,卻是鐺地一聲巨響,整個人借力往後飄去。勁風四散中,那些粉末也盡數被吹散。


    狂風還未平歇,沈牧之提劍衝上,湛然劍身之上,劍氣四溢。散發著紅光的玉劍,環繞身周,靈活如魚。


    婦人本以為剛才那一下即使不能一下子殺了沈牧之,也能將其重傷,卻沒想到,自己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沈牧之毫發未傷不說,自己還受了傷。右肩的衣衫上,已然有大片血漬出現。


    瞧著沈牧之提劍而來,那氣勢洶洶的模樣,婦人眼中寒光一閃,扭身就跑。她似乎知道沈牧之身上有傷,所以剛才一招落了下風之後,立馬就改變政策,打算跟沈牧之玩拖延戰。


    而沈牧之同樣也清楚自己的情況。他此時不過強撐,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一旦體內傷勢爆發反噬,到時候恐怕都不用這婦人動手了。


    所以,他必須速戰速決。


    想到此處,沈牧之再度咬牙催動體內靈力,速度又快了幾分。靠近婦人之後,玉劍離身而去,在空中劃過一道紅線,一下就追上了那婦人。


    婦人扭身,扔出銅鈴。


    叮地一聲,金紅二色光芒撞在一處,各自彈開後,婦人借勢又往後逃去。隻是,沈牧之並非隻有一把飛劍,另一柄飛劍赫然出現在她的身後。她剛轉身,便是一劍劈下。


    濃鬱劍氣,好似夜空之中灑下的月光,清冷凜冽,一下就將那婦人給吞噬了進去。


    刺目金光在其中綻放,頂著劍氣,難分勝負。


    遠處,玄誠與神秘人都緊緊盯著這邊的情況。見到這一幕,神秘人突然開口:“我剛有件事忘了說了……”


    玄誠聞聲,心中隱約覺得不對,轉頭看他,問:“什麽事?”


    神秘人看著遠處,眉頭微微蹙了一下,沒接話。


    此時,遠處戰場之中,正在膠著的金白二色光華外麵,一抹紅光突然一頭紮了進去。隻聽得噗地一聲輕響,而後,原本熾烈的金光瞬間湮滅,月華傾灑而下,婦人那妖嬈身影在一片紅白交錯的光芒中,突然渾身一僵,而後無聲軟倒了下去。


    不遠處,沈牧之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一直強行提著的那口氣一鬆,臉上驀地一紅,而後一股腥甜從喉嚨中湧出,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他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再次湧上的鮮血,又給咽了迴去。一招手,那兩柄飛劍盡數迴到了他的身前,長袖一揮,收起玉劍之後,他伸手握住另一柄當年趙正光送的長劍,反手當做拐杖,輕輕點在了地上,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然後慢慢轉身往遠處望去。


    遠處,玄誠看了一眼沈牧之的方向,眼裏掠過一絲緊張,又很快壓下了。沈牧之的勝利,讓他將剛才神秘人那說了一半的話給忘記了。他轉頭看向神秘人,道:“你輸了,人交出來吧。”


    神秘人立馬答道:“沒問題……”說著,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有件事我剛忘了說了。那丫頭現在在哪裏,隻有我那侍女才知道。隻可惜,她被你的人殺了……”


    玄誠愣了一下後頓時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耍了!盛怒之下,揮手便是一劍。劍氣猶如暴風雨中的汪洋,卷著滔天巨浪,帶著憤怒嘶吼,朝著那神秘人拍去。


    神秘人見狀,突然抬手一抓,頓時間,頭頂月光忽然暗了一絲。一束月華在他手中凝聚成了一柄長劍,抬手一揮,便是一片熾目光芒,與那滔天巨浪撞在了一處。


    巨浪粉碎,光華破裂。


    神秘人轉身就跑,玄誠提劍就追。


    而不遠處,沈牧之已然站不住,慢慢坐了下來。


    嘴角鮮血不斷溢出,止都止不住。他顫抖著手,從扳指中取出了幾瓶丹藥,隨意倒了幾顆,往口中一塞,胡亂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


    隻是,這點傷藥根本就遏製不住他體內的傷勢。鮮血還是不斷地從他口中湧出,沈牧之索性也不再管它了,趁著這會兒自己還清醒著,拿了一壇子酒出來,拍碎泥封後,拿著壇子就喝了起來。


    烈酒入喉,那火熱的感覺,倒是立馬讓他感覺整個人舒坦了不少。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作用。


    遠處,玄誠已經漸漸從他的視線當中消失了。


    沈牧之又猛地灌了幾口酒,原本因為體內寒氣的緣故,總是喝不醉的他,此刻,才不過幾口酒,卻已經開始有些頭暈眼花了。


    他忽然想起了當初他跟玄誠初相識的時候。


    那是在空山山頂,那會兒玄誠因為玄通大師因他而死的事情,對他的態度很矛盾。既不忍心不管他,又怪他害死了玄通大師。那段時間,玄誠就用不說話來表示著他內心的悲憤。


    就好像這一次,他怪沈牧之沒保護好徐然然,也選擇了用無視來懲罰他。


    想著,便苦笑了起來。


    又是幾口酒入喉,眼皮逐漸沉重,眼前的一切都更加模糊了。


    隱約中,沈牧之恍惚看到那原本已經沒了生息的婦人卻突然站了起來,然後朝他走了過來。


    婦人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嫵媚的麵容上,有笑容綻開,明明美豔不可方物,卻冷得好似數九寒天裏穿過幽暗小巷的寒風,就連最厚的棉衣都擋不住這風中的徹骨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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