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蘇華眼中的祈求打動的,還是被她那句‘他解除了契約’所說服的,總之他點了頭。


    小靈劍閣前。


    樂山與沈奇峰見沈牧之遲遲沒出來,有些不耐煩了。


    樂山眉頭剛一皺,沈奇峰立即會意,轉頭朝著趙正光譏聲說道:“這麽久都不出來,你那寶貝徒弟不會是在跟那個什麽玄誠商量著該怎麽從這裏逃走吧?”


    趙正光冷冷盯了他一眼,哼聲道:“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沒腦子嗎?”


    沈奇峰被趙正光這麽一嗆,不由羞惱,紅了臉剛欲還擊迴去,沈牧之和玄誠從小靈劍閣內走了出來。


    樂山掃過並肩而來的兩人,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後,冷冷問道:“現在能走了嗎?”


    沈牧之點頭,隨即邁步到趙正光跟前,認真地朝他鞠了三躬,而後便直起身子,走向樂山。


    “樂掌門,可以走了。”做了決定的沈牧之,此刻無比地坦然鎮定。


    這倒是讓樂山微微意外了一下,不過,在他眼中,這般‘不穩定’的因素,即便再優秀,也始終是不適合留在門中的。何況,這沈牧之雖然品性看似不錯,但也並沒有那麽優秀。


    樂山立馬就抹去了心頭那僅有一絲的欣賞,而後轉頭吩咐沈奇峰帶上沈牧之,便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抹微風吹過時,忽然帶來了一絲香味。


    這一絲香味,頓時讓在場的樂山和沈奇峰皺起了眉頭,二人相視一眼後,原本準備要邁出去的腳步,頓時就停了下來。


    趙正光也察覺到了,看到二人竟然不走了,頓知不妙。


    果然,很快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忽然從不遠處那些圍觀弟子的頭頂掠過,隨後落在了樂山他們跟前。


    趙正光看到竟是白宇帶著蘇華過來的時候,本就心煩氣躁的他,更是大怒,脫口就斥道:“白宇!你怎麽迴事?”


    白宇有口難言,其實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有些後悔了。可是,後悔歸後悔,一想到蘇華說沈牧之把契約解除了,白宇心中同樣擔心。


    沈牧之一眼就看到了蘇華。她會找到這裏,他不算意外。他解除了契約,蘇華肯定會察覺,肯定會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肯定會來找他。可是他沒想到,她會來得這麽快!


    現在樂山和沈奇峰都在這裏,蘇華此刻撞上來,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送上門的機會的。


    果不其然,樂山目光掃過白宇之後落在了蘇華身上,眼睛微微一眯後,就說道:“既然這妖女也來了,就一並帶走吧!”


    “不行!”沈牧之想也未想,就喊出了口。


    樂山聞聲,轉頭看了他一眼後,又抬眼去瞧後麵的趙正光,冷哼道:“不愧是師徒,都是一樣的不自量力!”


    趙正光與沈牧之聞言,同時臉色一白。


    “你快走!”沈牧之猛地朝著蘇華大聲喊道。


    話音未落,沈奇峰卻突然一個扭身,探手而出時,一柄長劍從袖中滑出,直接就架在了沈牧之的脖子上。


    冰冷的劍鋒貼在了皮膚上,瞬間激起了無數疙瘩。


    沈奇峰清楚沈牧之身上有護身玉佩,所以出手之時,刻意壓製了體內靈力,並未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氣息流出,這才讓這劍鋒毫無阻隔地貼上了沈牧之的脖子。


    現在隻要他手上稍一用力,就能讓沈牧之血濺三尺。


    “沈奇峰,你幹什麽!”趙正光怒吼一聲後,就要衝上前,卻被樂山閃身攔住。


    趙正光已經隱忍到了極限,盯著樂山,咬牙問道:“師兄當真要逼我至此嗎?”


    樂山聞言,皺了皺眉,旋即轉頭吩咐沈奇峰:“把劍收了。”


    沈奇峰有些不情願。他剛才是憑了莫大意誌才沒有直接一劍結果了沈牧之,本想著就算現在殺不了沈牧之,待會也要想辦法讓沈牧之放點血才成,好緩解一下他心頭大恨。但顯然,他這想法是落空了。


    樂山吩咐了,他不情願也隻能照做。


    長劍一離開脖子,沈牧之就立馬往後退了開去,而一旁早已伺機的玄誠,連忙箭步上前,衝到沈牧之身旁,將其護在了身後。


    這時,蘇華一個閃身,也站到了沈牧之身旁。


    樂山看著這畫麵,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滿地盯了一眼沈奇峰後,迴頭看向趙正光,道:“今天,無論如何沈牧之和這妖女我都是要帶走的。不過,我可以看在你的麵子上,保證不傷他們性命。”


    趙正光知道今天這事,既然樂山親自來了,那就已無退路。要麽,他退一步,將沈牧之和蘇華一道交出去,要麽他和樂山徹底撕破臉,然後帶著沈牧之還有蘇華從大劍門打出去!


    可這兩個選擇,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有把握能帶著沈牧之和蘇華離開這裏,可他一旦離開了,周煜,趙和,還有林長纓,他們怎麽辦?


    尤其是林長纓。


    她如今能安穩待在正陽峰,是因為有他的堅持和庇護。可一旦他跟樂山撕破臉,從大劍門打了出去,林長纓必然又會成為眾矢之的,下場或許比當年還要慘!


    他有太多的牽絆了!


    趙正光心頭猶豫難決。


    這時,又有一道劍光飛速而來,是何羨。


    先前沈奇峰趕去清涼峰通知玄誠的時候,何羨並不在。但玄誠見是沈奇峰來喊他,心頭隱隱不安,便特意暗中通知了手下的人去尋何羨。


    何羨得知消息後,立馬就趕了過來,正好趕上。


    樂山瞧見何羨,就立即擰起了眉頭,不悅喝道:“你來幹什麽!”


    何羨先是躬身行禮,直身時,目光已經快速掃過在場眾人,雖不清楚細節,但通過這兩天聽到的消息,也已經在腦海中迅速理出了一個大概脈絡,於是,恭謹答道:“我聽說牧之傷了人,所以過來看看。牧之當初是我帶上山的,現在他鬧出了事,我也難辭其咎。所以,特地前來請罪。”說著,又再一次躬身拜倒。


    樂山聞言,冷笑了起來:“好一個請罪!既如此,那就罰你迴去閉門思過三個月。三月之內,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踏出桃花林半步!”說著,眼睛一眯,又道:“另外,清涼峰上一切事宜,從今日起,你都不用再插手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管多了,影響心境,你作為傅師兄唯一的弟子,得要明白,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


    樂山這話,意有所指。


    何羨假裝聽不明白,依舊躬著身子,朗聲答道:“弟子願意領罰。師叔教誨,弟子也會銘記在心。”


    “既然領了罰了,那就走吧!別在這裏礙眼!”樂山嗬斥道。


    何羨沒動。


    樂山擰了眉頭,哼道:“怎麽?你也要為了這個沈牧之跟我作對不成?”


    何羨忙道:“弟子不敢。隻是,弟子心中猶有疑惑,所以想問幾個問題。”


    “你想問什麽?”樂山沉默了一下後,到底還是稍微退了一步,開口問道。


    何羨微微抬身,道:“牧之傷了人,確實是他錯。弟子想問,師叔帶走牧之之後,打算作何懲罰?”


    樂山不由愣了一下。


    這個問題,之前無論是趙正光還是沈牧之都沒問過。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樂山此來,一分問罪,九分私仇。既是私仇,樂山又怎麽可能會給沈牧之什麽好結局呢?


    但此刻何羨問了出來。


    至於他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不清楚,就不可知了。


    可是對於樂山來說,現在不遠處站著不少弟子正眼睜睜地看著,他這懲罰說出口,自然也要師出有名,公平合理才行。還有一個,他今日若當著這麽多人麵將懲罰給定了,那麽日後自然也不好多做其他手腳。


    最關鍵是,他現在將懲罰給說了,若說得太重,勢必會刺激到趙正光。他也不想真的跟趙正光撕破臉。若是說得輕了,他心裏這口氣咽不下,而他日後在趙正光這裏就更加的沒有威懾力。


    隻是,現在何羨當著眾人麵問了出來,他若避而不答,就顯得有貓膩。


    樂山目光陰沉地盯了何羨一眼後,沉聲說道:“沈牧之多次傷人,又與妖族有勾結,但念在其尚還年幼,妖族一事也是事出有因,所以免去死罪。但活罪難逃,故廢去其修為,囚禁千鶴島。至於這妖女,念其並未有過傷人之事,同樣免去死罪,送入禁地。”


    樂山這話一出,那些圍觀的弟子之中,又是一陣嘩然。


    趙正光臉色一陣青白不定。


    玄誠身上劍氣噴薄而出,眼見著就要忍不住出手了。這時,何羨朝他望了過來,眼神中的平靜,如一桶冷水,兜頭澆下,頓時讓他冷靜了下來。


    蘇華靜立一旁,被麵紗遮住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那雙水盈盈的明眸之中,此刻已經染上了冰霜。


    沈牧之對於樂山說出的懲罰,並不意外。臉上許多苦澀掠過之後,他伸手輕輕扯了扯蘇華的衣袖。


    蘇華轉頭看他。


    他無聲開口,以口型示意道:“快逃!”


    蘇華擰起眉頭,搖了搖頭。


    沈牧之急躁起來,又不好直接說出聲,否則容易讓樂山他們猜到他已經解除了契約。無奈之下,隻好又讓玄誠用心聲幫忙勸蘇華。


    這時,何羨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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